恰好青爻回来了,这信是给他的。
青爻离开这几天,其实并未走远,他在齐蒙山下镇子里呆了几天,便返回了。倒不是他不想走远,而是他回来有事要同鸢眉讲。
他意外地在镇里看到了一个人,即使此人黑布缠头,不复往日光鲜,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是鹤北山。
那日齐蒙之上,青爻恨鹤北山一群人来害了白嫣,但鹤北山最后那一挡,救了鸢眉。在场人多多少少能感觉到点什么,只是那日实在太乱,也没有多少人在意。那天晚上,青爻在鸢眉送他走后,实在记挂白嫣,又悄悄地返了回去,但鸢眉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青爻一直在那里陪着白嫣,也担心鸢眉。终于,他看到鸢眉回来,失魂落魄,双目赤红,神情哀戚。他才懂得那神情,那是失去所爱的样子。他没有惊动鸢眉,悄悄离去了。
此番意外遇到鹤北山,他思索良久,觉得还是要告诉一声鸢眉。
“你是说他可能被逐出了师门?”鸢眉背对着青爻,不让人看她的声音,但她捏紧的手还是暴露了一丝内心的想法。
青爻道:“有这个可能。鹤北山一贯高傲,即使自请下山历练,也断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除非已是力有不逮,顾不得那些了。
鸢眉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鹤北山苍白的唇,终于转过身来问道:“他身上可还有伤?”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她和鹤北山以外的人表示出对鹤北山的关心。
青爻本惊讶于他二人的情愫暗渡,但想想自己这里一笔乱账,便自嘲地笑笑,答道:“我怕被他发觉,隔得较远,看不出他身上是否有伤。但,看起来他并不好。”
骄傲如鹤北山现在在山下的镇子里靠着接一些悬赏过活,镇上相对太平,接不到悬赏时,他便做些另外的活计,说白了就是给别人打打短工,谁出钱雇他便帮忙做些事情。不知为何,他也不离开。
他一身粗布衣服,黑布缠头不愿示人,又总是拿着一把剑不离手,故而很有记忆点,青爻打听起来很容易。
说来也好笑,那日攻峰,他嘲笑墨昤,言犹在耳,如今的行径却变成了他自己口中嘲笑之人。
青爻想了想,提醒道:“长明功力深厚,那日他并未留手,鹤北山虽挡住了他的攻击,受伤再所难免,若日后未曾好好调理,境界下跌,修为后退也是有可能的。”
鹤北山若境界后退,在临涧峰便不再那么光彩出众,加上长明对他必定心怀恨意,一个失去了师尊与师门庇佑的弟子,落得这样貌似也不出奇。
鸢眉点了点头,低头继续配草药。
青爻叹息一声,只道情之一字,颠倒反复,不知各中苦,哪明各中心思。
正欲去后院看白嫣,却听得玄夜传音,让他去正殿。
青爻一去正殿,萧百纳便直接把信给了他,言明并未拆看。
青爻接过信,眼神发愣。萧百纳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玄夜、墨昤离开了,留他一人矗立在此,给足了他**。
这信他怎么不明白是谁寄过来的。这信上的信物,是那晚看月亮时,临别他送给容销酒的。
明明是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却好似恍如隔世。他已经无法想像再跟容销酒对月喝酒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容销酒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选择号召天下和临涧、余其一起攻上齐蒙,又何必再给他寄信呢。
他不明白,就像他永远也弄不懂这世上的情爱,世家豪门如此,江湖也如此,弯弯绕绕,复杂之极。但好在也有人给他看过了一颗真心,爱了就靠近,喜欢就表达,那种感情就算嘴上不说也可以直接从眼里冒出来,也单纯之极。
青爻捏着这封信沉默着回去了。
萧百纳此时正坐在大殿顶上的琉璃瓦之上,一左一右坐着玄夜和墨昤。他根本未离开,察觉青爻已走,便发问道:“你们说小青爻到底是拆没拆信?”恰如几百前一般,爱拉着玄夜和墨昤八卦。
墨昤看上去相当无奈,但他耳根一抹红又显示了他对于重温这种生活隐隐的兴奋。他道:“应该不会拆。”
“为何?”
墨昤吸了一口气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事已过,师弟道心也已固,也没有拆它的必要了。”
“你觉得呢?”萧百纳又问玄夜。
玄夜道:“也许会拆。了却因果,直面才能了却因果。”
萧百纳一手一个揽着他们俩的肩,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到底怎么做才好,还是要看小青爻自己啊。”从四方城回来,他的心情似乎变得格外好。
他们三人分析旁观,饶有兴致,完全没在意容销酒很有可能就是那号召天下攻击齐蒙的发起人之一。
是夜,墨昤扣响了玄夜的院门。玄夜开门,他正在练习吹奏,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我在练习,在院子里设了隔绝声音的阵法,还是吵到你了吗?”
墨昤摇了摇头:“隔音阵法很有用,我什么也没听到。”就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才担心过来看的。这话他怎么好意思说。没想到居然是玄夜在练习吹树叶。他只能指了指灯光,示意是看到了灯。
玄夜认真地摆弄手上的树叶。他从一回来便如此,墨昤料想应该是与这一趟去封印之地有关,也不问。
倒是玄夜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学这个。”
墨昤笑笑:“若我能知道,你自会告诉我。”
玄夜失笑,他这二师弟竟变得如此有分寸。魔族和萧百纳一事,墨昤他们知道的毕竟不如自己多。玄夜不想把师弟师妹过早地拉进去,思索片刻,到底没有没有全说,只是说了说魔族如今的状况,以及这吹树叶的作用。
墨昤拧眉。
玄夜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道:“我知蚍蜉难撼树。但求此心安。”
墨昤略显无奈地望着他。
玄夜言罢,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郁气都呼出来,抬头道:“今晚的月色还真是不错。”
二人一起抬头看月亮。人间渺渺,多少事,从无定论,但求心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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