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述身体不好,不管什么样的天气,手脚总是冰冰凉凉的。
沈泽希握住他的手,火热的掌心将纤细柔软的手指包住,轻轻搓揉。
“外面这么冷,不是让你别出门吗?”
房间里很暖和,一点也不冷。
几道好奇的,炙热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被沈泽希温柔以待的他身上。
沈嘉述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放在盖腿的小毯子下,泛红的指尖蜷缩起来。
他轻声道,“你这么晚没回家,阿姨很担心。”
沈泽希随即问道,“那你呢?”
你有担心我吗。
沈嘉述眼睛垂下来,不太自然地说道,“我也不放心,过来看看。”
沈泽希嘴角疯狂上扬,坐得离他更近,“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问问?”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只是,那样子会吓到小白兔吧。
“打了的。”沈嘉述看了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人,欲言又止。
不知道谁接的电话。
沈泽希像是才想起锃光瓦亮的三个电灯泡,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想好了吗?是谁干的?”
程知漾和乔然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扭头看向夏榆。
夏榆浑身一震,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沈泽希幽暗深邃的眼神,轻飘飘地瞥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夏少可真贴心。”
这人越平静,夏榆越心虚,欲哭无泪,干笑两声道,“如果我说,是你的手机自己接的电话,你信吗?”
沈泽希笑着反问,“你说呢?”
夏榆索性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希哥,这事你真得信我。”
他蹬鼻子上脸,一屁股坐过去,搂着沈泽希的肩,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早就说,让你换个手机,你不信,现在好了吧,出了问题,让哥……”
沈泽希一个眼神,他识相地改口道,“让我们嘉述哥,白跑一趟。”
他说起来没完没了,心直口快,嘴上没个把门的。
“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宝贝你那个破手机?”
“就是个便宜货,又老又旧,一点都不酷,配不上你沈少的身份。”
去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愿意带着,怕磕坏,也怕沾上血腥味。
如若不然,夏榆怎么可能有机会接到沈嘉述的电话。
说起来,还得怪沈泽希。
要不是他给人备注了一个“my love”,夏榆也不会误会,明知好奇心害死猫,仍张嘴胡说八道,把人给哄骗过来,一探究竟。
谁家正经兄弟,这样备注啊?
当然,电话那头,沈嘉述又轻又软的声音,说话慢吞吞,像撒娇似的,勾得人心痒痒,则是不可言说的另一个原因。
他噼里啪啦一顿吐槽,没注意到沈泽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要刀人的凌厉眼神,越说越来劲。
还开玩笑说,“如果你经济上有困难,捉襟见肘,本少可以送你一个。”
乔然捂脸,拽了他一把,拿块水果堵住他的嘴,低声提醒道,“闭嘴吧你,别说了。”
“唔唔!”
夏榆不明所以,瞪着他,满脸不服气。
乔然冲他挑眉,示意他看沈泽希的脸色。
后者不悦的神情,更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于是,他开始发散思维,大胆猜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忽然,他一下子站起来,语气略显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
程知漾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非常笃定地对沈泽希说,“你那个破……”
习惯性地说出口,见沈泽希一个眼刀飞过来,立马打住,说道,“你那个手机,是不是定情信物?”
闻言,乔然和程知漾又扭头看向沈泽希,没直接问,但脸上的好奇溢于言表。
顶着他们直勾勾的视线,沈泽希不急不缓,摇了摇头,“不是。”
猜错了。
夏榆大受打击,像泄了气的皮球。
“但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一句话,皮球又重新鼓起来,膨胀得要飘上天。
夏榆得意道,“你看我说什么,怪不得这么宝贝,果然有猫腻。”
乔然实在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嗷!”
他大叫一声,跪在沙发上。
也不恼,爬起来,又凑到沈泽希身边,表情贱兮兮地问道,“谁送的?”
沈泽希看向羞得抬不起头的沈嘉述一眼,笑得无比宠溺,眉眼温柔,认真道,“我的宝贝。”
乔然和程知漾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深意。
只有夏榆,没心没肺,莫名其妙被塞一嘴狗粮,如鲠在喉,咽了咽口水,忿忿道,“我就多余问。”
显然沈泽希要护着那人,不肯告诉他们。
但这也让他肯定,“童养媳”确有其人。
只是,连嘉述哥都没见过,这也藏得太好了。
反观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沈嘉述,脸上烫得很,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从夏榆提手机起,他就尴尬得脚趾抓地。
那手机,是前两年,沈泽希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的。
不便宜呢。
已经是他能力范围之内,买得起的,最好的了。
对于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们而言,的确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沈泽希却喜欢得很,一直舍不得换。
后面还送了他一个同款的,颜色不同,一黑一白,像情侣款。
只不过他很少用。
他悄悄拽了拽沈泽希的衣服,让他不要再胡说了。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太羞耻了。
根本不敢让人知道手机是他送的。
但他的反应,羞红的脸和耳朵,有心人一眼便看得出端倪。
沈泽希勾唇一笑,给他倒了杯热水,放他手里,“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沈嘉述看着手里的杯子,愣住。
沈泽希解释道,“我的杯子,放心,干净的。”
倒不是介意这个。
捧着杯子,沈嘉述有些想笑。
看不出来,一个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人,用的竟然是粉粉嫩嫩的猪猪杯。
不过,这杯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之前他有个一样的,放在家里,后面找不到了。
是他学陶艺的时候,自己亲手做的。
夏榆瘫在沙发上,见二人兄弟情深,酸溜溜地道,“活久见,他还能让别人用他的东西呢。”
“有哥哥可真了不起,回头我也让我妈给我生一个。”
乔然笑出声,泼他冷水,“她可能会把你回炉重造。”
沈嘉述喝了两口热水,小脸红扑扑的。
那水好像都跑进了他的眸子里,波光潋滟,眼神又湿又软。
被他盯着,沈泽希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他轻声问道,“除了说我喝醉了,电话里,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沈嘉述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榆就跳出来大声道,“我发誓,只报了个地址,别的什么也没说。”
乔然和程知漾立马附和,“这倒是真的,我作证。”
沈嘉述眨眨眼,轻笑一下,揶揄道,“是有不方便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沈泽希柔声道,“没什么,一些不好的东西,怕脏了你的耳朵。”
听他这么说,沈嘉述便不再多问了,一笑置之。
他没经手沈家的产业,但也知道,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会太单纯。
忽然,他抓着沈泽希的领口,将人拽下来,鼻翼微动,贴近后者的颈间轻嗅。
扬起的脖子,凹陷的细腰,像极了一只雪白的猫咪。
“怎么了,哥哥?”沈泽希压低声音问道。
浑身僵硬,不敢乱动,脖子上青筋凸起,有力地跳动着。
沈嘉述渐渐皱眉,“你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沈泽希无奈一笑,“抱歉,还是被你发现了,哥哥真聪明。”
沈嘉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才问道,“受伤了吗?”
沈泽希果断伸出手,尾指处有一道带血的划痕,不深。
沈嘉述目光一凝,“疼吗?”
“疼。”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夏榆无语,和乔然阴阳怪气道,“再晚点都愈合了。”
沈嘉述失笑,拉着他的手,低头吹了吹,哄小孩子似的,扯了张纸,卷了卷,在他手指上打了个厚重的结。
“这下不疼了。”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手上,却在心里掀起巨大风浪。
沈泽希的心,剧烈地跳动,深深地看着沈嘉述,抬手,吻了吻那个结。
“谢谢哥哥。”
沈嘉述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得好快,莫名脸红。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阿姨还在等你呢。”
“好。”
沈泽希动作娴熟地要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
“不要。”他拒绝了。
沈泽希动作一顿,又听他小声重复了一遍,“不要抱。”
在外人面前,他很不好意思,放不开。
他拉了拉沈泽希的手,“你推我出去吧。”
沈泽希反握住那只白净纤细的手,在掌心里摩挲了许久才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
沈嘉述低头搅弄着手指,不说话。
终究是沈泽希妥协,舍不得为难他,推着轮椅往外走。
出门时,回头,冷冷地看了房间里被无视的三人一眼。
夏榆炸毛道,“我又怎么惹到他了?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乔然扶额,叹道,“你太亮了。”
夏榆一愣,乐道,“我承认,我确实很靓,很帅,让人自惭形秽,但嘉述哥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至于吧。”
乔然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程知漾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乔然凑过去问,“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程知漾问他,“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关系也太好了。”
乔然摇头,“不知道,我独生子。”
夏榆也来了句,“我也独生子。”
“没问你。”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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