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石的指腹贴在狰狞的指痕上,银色的碎屑从指尖流溢而出,像一根透明的丝带缠绕着柳沙修长的脖颈,晶莹又危险。
感受着白陌石的手指划过那些伤痕,轻柔的缓慢的,让柳沙感觉到莫名的灼热。
那触感,仿佛是蝴蝶有一下没一下的停留,短暂、轻盈,每一下都给柳沙带来如微电流般的战栗。
那些指痕,渐渐消失了。
柳沙不知道,他的专注力全然落在白陌石的动作上,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喉间止不住的发涩。
初升的太阳光辉洒落在两人身上,画面如此唯美。
一切都是这么温暖。
柳沙只觉得有股热意窜上脸颊,体温随着少年的指尖滑动而不断攀升,他看不见自己白皙的脖子早已整片染红,而耳朵也变得通红。
盯着少年凑近的脸,柳沙既想要看清,又想要躲开,不舍得挪开视线,就只能蜷缩起手指,不知所措地拽紧指间的草丛。
柳沙一瞬不瞬的视线并未给白陌石造成什么困扰。
银色柔软的发梢从白陌石冷白的脸颊落下,他低头询问被自己弄伤的青年:“还很痛吗?”
彼此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接触。
柳沙没有摇头,只想让白陌石触碰自己更久一些,他哑声回答:“不、不痛了。”
柳沙有些精神恍惚地在心底唾弃自己,说话居然结巴了,好丢脸……
耳根更烫了……
白陌石的手轻抬,微凉指尖离开发烫的皮肤,蝴蝶的停驻带来悸动,又煽动翅膀即将离开。
柳沙不由自主地挽留着,怔愣间,他的手在脑子还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抓住了白陌石的指尖。
白陌石长睫抖了抖,他垂下的视线落在柳沙牵住他的手指上。
此刻的柳沙整个脑子都是懵懵的,但他也下意识地不敢太过放肆,手指只堪堪覆盖在白陌石指甲的位置。
柳沙的力道非常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好像只是用这种小小的接触来传递着他的依恋。
白陌石只需要轻轻摆手,就足以摆脱。
但白陌石只是轻笑一声,反手握住柳沙的手指。
那一刻,柳沙的心跳声仿若惊雷炸响,大声到自己好像都耳鸣了,耳道回荡着剧烈的声响。
“……来吧。”
白陌石的声音仿佛隔着时空。
听不分明。
好像在呼唤着他。
“来吧。”白陌石漂亮的眼眸弯弯,冷漠褪去,绽放的笑脸如此动人,他对柳沙温柔地说着:“我牵你。”
柳沙错不开眼,直愣愣地盯着白陌石的笑颜,明明颈间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在开口时却依旧干涩喑哑:“好。”
此刻,柳沙已经无暇算计怎样的表现才能突出自己的优势,来为自己加分了。
柳沙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木偶,所有的牵引都掌握在眼前的少年手中。此时此刻,他能够关注的,只有白陌石对他展露的温柔神色,和彼此交握相贴的掌心。
还有,白陌石为木偶安下的疯狂跳动的心,砰砰砰——
猛烈的撞击声在柳沙的胸膛响彻。
白陌石眉梢微挑,或许是刚刚的误伤带来一些的耐心,他扣住柳沙的手,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被无限拉近。
柳沙被白陌石突然逼近的脸惊艳到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好像能够看见那张俊美潋滟到极致的脸上细小而柔软的绒毛。
柳沙的眼眸在望向白陌石时,白陌石读出了其中蕴含的热烈。
柳沙那双浅棕色的瞳孔,在此刻被日出印染了光辉,好像呈现出独特的暗金色,高挺优越的鼻梁也被渡上金色的轮廓,整个人像在发光。
白陌石真心觉得眼前的青年真的在发光。
容貌雅致的青年与你对望时,眼神里满是憧憬,仿佛你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珍贵存在。这种专注的注视,为柳沙增添独特的吸引力。
“你好漂亮。”白陌石歪着脑袋,真心赞叹道:“是我见过第二漂亮的男人。”
第一漂亮的自然是白陌石自己,无论外界有多少种评判的标准,白陌石永远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个,无论哪一方面。
柳沙呆滞片刻,在白陌石松开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勾唇笑道:“谢谢。”
柳沙没有追问白陌石心里的第一漂亮是谁,反正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成为白陌石最喜欢的那个。
一向觉得谈恋爱很无聊的柳沙,在见到白陌石的那一刻就长出了狗都不吃的恋爱脑。
柳沙仿佛忘了以前读书时因为被同性称赞“漂亮”而大打出手的过往,能得到少年的一句称赞,对他而言全然是惊喜与骄傲。
你才是最美的。
柳沙在心里暗暗道,但没有宣之于口,唯恐那会显得自己过于轻佻。
柳沙不知道,如果他说出这句赞叹,就是与白陌石的意见达成一致。那样他就会知道白陌石心里的“第一漂亮的男人”就是白陌石自己,而不是会让他又酸又涩地瞎琢磨的其他男人。
初升的太阳很璀璨,金色朝霞渲染着天空,又铺满大地,照亮他们。
白陌石松开手,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背靠着祈愿木坐着,抬头随意地扫了一眼。
现在的祈愿木已经恢复成白日里初见时的模样,昨夜那遮蔽夜幕的庞然大物,仿佛是白陌石做的一场梦。
但白陌石知道不是。
他收回视线,眺望着远处。
无论是不是神,至少不是凡物。
也对。
正常的树怎么可能结出“神的祈愿”这种奇怪的“果实”,看起来就很奇怪啊。
白陌石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地思索着,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祈愿木感兴趣,为什么会想要进一步探寻。
白陌石歪靠在树干上,姿态放松散漫,他想着: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或许也有其他异类。谁说被人们信仰的黑神木就是神,说不定……
白陌石兴趣盎然,他在心底恶意地揣测着,用舌尖顶了顶自己发痒的尖牙。
是更为邪恶的存在呢?
白陌石的后背是祈愿木粗糙的树干,被太阳照得暖烘烘的,靠起来很是舒服。狐妖愉快地眯起金瞳,流露出笑意。
柳沙抚平自己凌乱的上衣,借着这个动作也用掌心悄悄平复着心跳,他在白陌石的身旁坐好。
轻轻的风声吹过,柳沙顺着白陌石的视线,也一同眺望着远方。他忍住想要看向少年的冲动,感受着两人相处的珍贵时刻。
两个年轻人在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下并排坐着,默契地不再开口。
风止了,铃铛也安静下来。
日出时分,一切变得静谧。
两人望着远山,初升的太阳逐渐爬上山峰,红色渐渐褪去,太阳悬于高空,日光变成更为纯粹的金晖。
天彻底亮了。
柳沙第一次跟人看日出,他不受控制的的心跳平复后,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柔软,开心的情绪弥漫在心间。
这是柳沙第一次懂得喜欢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慌乱无措,隐秘而难言的甜蜜也会来得这般突如其来。
好像只要两个人能够这样肩并肩坐在一起,就定格时光的永恒。
其他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们的世界。
“喂!”
前一秒还在享受二人世界,下一秒安谧的“世界”瞬间被打破。
高大的少年迈着长腿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跑来,“你离白陌石那么近想干嘛?!”沙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躁与怒意。
柳沙的眼中闪过难以觉察的厌烦,他抬起眼眸,正对上裘夜投射而来的凶狠目光。
裘夜的视线也紧紧锁死柳沙,他白天就发现这个家伙对白陌石不怀好意。
深肤色的少年有着189的身高和强壮的身体,他拧紧带着刀疤的断眉,凹陷的眼眶镶嵌着漆黑的眼眸,神色中带着烦闷与些许失控的狂躁。
裘夜奔跑的时候,踩在草坪上的脚步很沉,像是黑色的凶兽在撕咬猎物前的震慑,速度却极快,高大的身影在眨眼间就来到两人面前。
白陌石的耳朵微微一抖动,手一抬的霎那,裘夜那肌肉分明的手臂正横过他的面前,就要去拽身旁青年。
下一瞬,白到透明的手指,轻松搭上青筋紧绷的深色手背,指腹轻点。
裘夜停下动作。
犹如恶犬套上了缰绳。
裘夜被暴戾充斥的视线瞬间清明,刚刚清醒时找不到白陌石的恐惧与躁动,在白陌石触碰他的刹那,仿佛被一阵风吹散了。
“怎么了?”白陌石微微抬起下巴,金色的漂亮瞳孔倒影着明显状态不对劲的高大少年,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裘夜的手腕一转,五指瞬间钻|入|白陌石的指缝间,两人的手十指相扣。
一旁的柳沙的唇角弧度倏地落下,眼眸望着一白一黑交错的两只手,垂下的睫毛覆盖住仿佛结了冰的眼神。
但是此刻没人关注柳沙。
裘夜在白陌石开口时,心口骤然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裘夜在白陌石的脚边蹲下,后背像野兽一样拱起,本该是极具侵略性的动作,却只让白陌石觉得他很乖。
长相桀骜霸道的裘夜,蜷缩着高大的身体,长手长脚无处安放,但他想尽可能地贴近白陌石,让少年看着他。
白陌石知道裘夜只是想要两人的视线持平,他担心自己一直仰着头看他会累,累了就会挪开视线,就会不想看见他。
白陌石听过他这么说,但不知道他的想法从何而来。裘夜长得高是客观事实,白陌石不需要他这么做,也并不讨厌抬着头去看他。
白陌石与裘夜的每一次都对视,没有什么较量与交锋,不存在所谓上位者或下位者的态度落差,他们的眼神只是在平等的、习惯的、自然的相遇。
裘夜蜷着身子前倾,还在向着白陌石方向凑近,就像下一秒就要窝进主人那有些单薄的怀抱的黑色大狗。
少年耷拉着不驯的断眉,粗硬的黑色睫毛像把浓密的扇子,随着视线垂落,他收敛眼中所有凶意,黑色的瞳仁里带着红色血丝和不知名的湿润。
“我……做噩梦了。”裘夜吞咽了几下,有些艰涩地说道:“梦见,你不见了,你不要我了……”
说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刀子在划拉裘夜的心,说得很是艰难。
但白陌石问了,裘夜就说了。
我对他是坦诚的。
我不会隐瞒他,不会欺骗他。
裘夜声音低沉地说出他的噩梦,尽管这个噩梦在旁人看来幼稚可笑,可是却唤起他深深的恐惧,让他如同失重一般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说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与白陌石两人是什么关系,而白陌石又凭什么要他?
尽管裘夜说得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情绪,但白陌石却莫名地感觉到他浓浓的委屈与失落。
白陌石看着裘夜沉默着,他觉得有时候裘夜真的好像一只流浪狗,不安、慌乱,不顾一切地奔跑,想要寻求一丝温暖。
白陌石的一只手被裘夜紧紧牵住,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裘夜短短的头发,但当他的指间松开,却有一样东西从掌心倏地滚落。
“叮当——”
一声脆响。
白陌石顺着声音望去,红色绳结挂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随着松开手指的动作,泛着光泽的红色绸缎垂下,迎风微动,没有一丝被紧攥后的褶皱。
这是祈愿木的果实,与白陌石抬头看见的每一个祈愿都一样。
是什么时候?
白陌石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掌心那被铃铛膈得有些麻木的疼,他抬起手发现铃铛上的纹样甚至拓印到手心中,可见他之前握得有多紧。
“神的祈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白陌石不知道,他不曾察觉。
他回忆起深夜的踏空,从那样高的空中落下,下一刻便坠入梦境,醒来时却安稳地靠在树干底部。
自从梦中醒来,白陌石的每个动作都下意识地用了右手,离心脏更近的左手始终被一个愿望牵扯着、紧握着,牢牢将那个愿望握在掌心。
“这是什么?祈愿带吗?”裘夜凑近一看,抬眸问少年:“白陌石,你有想要许的愿望吗?”
红色的绸缎上一片空白。
没有字迹,没有愿望。
裘夜抿紧唇,他的视线落在少年的侧颜,很想要知道白陌石有什么心愿。无论白陌石有什么愿望,可以让他陪着他一起实现吗?
“不是。”白陌石回答道:“不是我的愿望。”
没有字的祈愿吗?
不是每个“祈愿木的果实”上,都会写下神的愿望吗?
白陌石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茫然。
他抬高手臂,红色的祈愿带垂顺地落下,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手心的祈愿,想要看清上面到底有没有写下什么。
一缕阳光落在名贵的布料上。
此时,金色的字迹在白陌石的眼前缓缓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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