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工作的地点就在公寓对面一座名为“贝壳大厦”的办公楼里，两栋建筑相隔不过一条马路。
秦叙和白茯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从404号房间赶到了贝壳大厦楼下，这座办公楼的年纪与刚刚的公寓不相上下，破旧不堪的模样让秦叙怀疑里面根本就没几家公司。
不出她所料，大厦里果真空荡荡的，大部分的办公室都处于闲置状态，偶有几间租出去的，大门也紧紧锁着，看上去离倒闭不远了。不过这种荒凉的气氛对秦叙来说并不算陌生，自己咨询室所在的写字楼其实内部同样也是这般场景。
他们根据五魁给的地址，很快便在大楼里找到了四万的办公场所，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间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连个公司的招牌也看不见。
“难道我们找错地方了？”秦叙一脸怀疑地问道。
“应该不会有错，”白茯摇摇头，瞄了一眼墙壁上的门牌号，上面分明地写着“贝壳大厦221号”。
“难不成四万的公司也倒闭了？”秦叙把脸凑到玻璃门上，想要瞧清楚办公室里面的模样，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门下方的把手上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
这铜锁形制奇异，浑圆的锁身上纹了一条盘起的蛇，蛇头上原本长着两只眼睛的地方空着，做成了两个圆圆的锁孔。
秦叙看那蛇纹颇为精致，不禁伸手想要去摸摸，怎料她手刚靠近门锁，便瞧见锁身上的蛇纹突然动了起来，原本空洞的蛇眼上发出莹莹绿光，那蛇头竟从锁身上钻了出来，便似一条活蛇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秦叙右手上咬去。
秦叙躲闪不及，被那小蛇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啊...”秦叙虽然没感觉到什么痛苦，但还是发出一声惨叫，猛地缩回右手。小蛇咬完秦叙，便迅速缩回到锁身上，又化作了原本蛇纹的模样。
“怎么了？”一旁的白茯听到秦叙叫唤，赶紧上前问道。
“我刚刚好像被蛇咬了...”秦叙仔细端详着右手，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蛇？”白茯一阵迷惑，“哪儿来的蛇？”
“就是这锁上的...”秦叙指着那把铜锁，可她惊奇地发现，上面的蛇纹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这锁上，原本纹了一条小蛇，我把手伸过去的时候，那条蛇忽然活了过来，咬了我一口...”
白茯听了她的话，立马皱紧了眉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秦叙摇了摇头，她正想说自己没事，忽然眼前起了一阵浓雾，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秦叙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当她再次睁眼时，原本在她身旁的白茯已经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过道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茯？”秦叙担心地喊了一声，她依稀能够听见白茯的回应，只不过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秦叙开始觉得紧张起来，忽听“咔嗒”一声轻响，她面前办公室大门上的铜锁自己从当中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又“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像一只脆弱的玻璃杯一样摔得粉碎。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秦叙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象都十分黯淡，只有前方的房间透着亮光，她明白自己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贝壳大厦221号”办公室。
进门以后，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原本在外面看上去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此时已是截然不同的一幅景象，醒目的背景墙，宽敞的办公区，整齐的桌椅，开放的布局，完全是一家标准的事务所模样了。
只不过这里虽然摆设齐全，但仍然没有见到一条人影，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秦叙往里面走了走，这时她注意到靠墙的角落处有一个小房间，房门正敞开着，里面透露出柔和的光线。
“呼...”她调整了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然后步伐平稳地朝那小房间走去。
房间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型的咨询室，布置得十分简单，只摆了一张方桌和两把扶手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眼神深邃的年轻男子，虽然秦叙从来没见过他，但她此刻基本能够确定，这位男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好，非常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男子见到秦叙进来，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朝她微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张空的扶手椅，“请坐。”
“你好，”秦叙礼貌地回应道，坐到了男子的对面。她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一般来说她自己才是坐在桌子里面的那位，不过此刻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请问能不能向我具体解释下，你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请我进来。”
“当然，”男子点点头，“这里是我利用幻术隐藏起来的空间。”
“幻术？”秦叙惊讶道。
“我对这间办公室做了些视觉上的手脚，”男子解释道，“在普通的人类和妖怪看来，这里空无一物，大门紧锁。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进来的想法。”
“那为什么我能进来？”秦叙问道。
“因为你收到了我的邀请。”男子提醒她道，“在办公室的门口上，我挂了一个小玩意儿，你还记得么？”
“小玩意儿？”秦叙忽然想起来，“你是说，门上那把印着蛇纹的铜锁吗？”
“不错，”男子颇为自得地说道，“这是我比较满意的藏物之一，名为蛇咬锁，它能够免除我受到一些我不愿意面对的打扰，也可以确保我能让一些必要的会面顺利进行。”
“它咬了我一口。”秦叙有些忿忿道。
“我为你因此受到的惊吓而道歉，”男子歉然道，“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实际的损伤。”
“所以只有被这把锁咬到的人，才能不受幻术的影响，进到这里来？”秦叙接着问道。
“不只人类，”男子补充道，“妖怪也是一样。”
“怪不得...”秦叙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白茯，“对了，我有个朋友还在门外，你方便让他也进来一下吗？”
“恐怕不行。”男子为难地摇了摇头，“你的朋友是一个妖怪。我之所以在这里布设下幻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防妖怪进来。”
短暂的沉默，秦叙弱弱地问道：“你不是妖怪么？”
“我自然是，”男子坦然道，“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现在对我的这些同类并不十分信任。”
“好吧...”秦叙只好妥协，自己必须单独面对眼前这位看上去很不好对付的妖怪了，“我想我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秦叙，是一名人类的咨询师。”
“我的名字...”男子话还没说到一半，秦叙就立刻打断道，“我明白，妖怪的真名不能轻易透露，你只需告诉我一个称呼就行。”
“看来你已经拥有了丰富的和妖怪打交道的经验。”男子笑了笑，“你可以称我为‘柳术’。我的职业说起来和你有几分类似，我也时常向人类提供咨询服务。”
“你也做咨询？”秦叙不禁好奇道，“你是做哪方面的？”
“目前做的比较多的是婚姻方面的咨询。”柳术语出惊人。
“婚姻咨询？”秦叙惊得合不拢嘴，“你还会这个呢？”
柳术“嗯”了一声。
“能详细给我说说吗？”秦叙突然来了兴致，“你具体是怎么帮人类做婚姻咨询的。”
“婚姻咨询的内容其实涵盖很广，因为人类婚姻存在的问题可能涉及各个方面，”柳术一本正经地说道，“而我所提供的咨询服务主要是针对人类婚姻中存在的信任问题。”
“信任问题？”秦叙被他说的有些不明所以。
“不错，”柳术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人类夫妻双方如果感情不顺，那么信任危机往往会随之出现，其中一方会怀疑另一方有背叛婚姻的行为，这时怀疑的那一方就会前来寻求专业帮助，针对伴侣可能存在的背叛行径，应当如何进行侦查、取证。”
“这时候我们就会为客户提供专业的咨询服务，根据具体情况给出相应的建议措施，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会采取一些实际的行动来满足客户的需求。”
“这不就是私家侦探嘛...”秦叙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唔，你说的这个职业其实并没有得到人类世界现行法律的广泛认可，”柳术顿了顿，“我所经营的221号事务所目前主要还是以咨询业务为主，比起私家侦探，我更愿意称自己为咨询师。”
“好吧...”秦叙顾不得与他纠结这些细节了，她直接问道：“这么说，四万就是在你的手下打工了？”
“是的，四万是我手下最优秀的员工。”柳术肯定道，“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原以为四万是在给人类的公司上班，”秦叙承认道，“没想到他的老板居然也是妖怪。”
“这没什么奇怪的，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追求，”柳术回道，“再说我们公司主要也是为人类提供服务，说四万是在给人类上班也不是不行。”
秦叙觉得这只妖怪话术了得，决定不再与他继续拉扯，直接切入正题道：“既然四万是你的得力助手，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吧？”
柳术的脸色一沉，“是一目先生派你来的吗？”
“不错，”秦叙点头道，“四万的大哥一目先生很久没能联系上他，于是委托我去找他，我听说四万目前工作的地点就在这里，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一目先生不会袖手旁观的。”柳术正色道，“我原以为他会亲自造访，没想到他却派了一个人类过来。”
“当然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柳术补充了一句，“能看出来他对你一定十分信任，我以前从没见过人类的身上带着五奇鬼族的信物。”
秦叙先是一愣，然后亮出了原本藏在衣袖里的那串串了五颗石头的手环，“原来你早就看见了吗？”
“现在才算亲眼所见，之前只是能闻到而已，”柳术耸了耸肩，“干我们这行的，嗅觉总是会灵敏一些。我感觉到你身上带着和四万很相近的气息，所以大概猜到你此次过来的目的，于是便邀请你进来了。”
“我之前去了四万住的地方，那里的人告诉我四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秦叙问道，“所以四万到底是去哪儿了？”
柳术摇了摇头，叹气道，“四万他，应该是被妖怪抓走了。”
“什么？”秦叙震惊道。
“嗯...”柳术语调沉缓地说道，“四万他一直是这家事务所的主力干将，他嗅觉十分敏锐，是个天生干侦探...哦，不，天生做咨询的料，而且他还有在公家当过差的经历，可以说是业务能力极强。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每天都活在遗憾和自责的煎熬之中...”
“快说重点！”秦叙急道，“四万到底出什么事了？”
“咳...”柳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约一个月前，那时候我这事务所还在正常对外营业，一位看上去很伤心的人类女子来到这里，她声称自己的婚姻遭到了背叛。”
“她认定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与另一位女子发生了纠缠，可是她费尽心思却始终未能查明那位第三者的真实身份，于是她找上门来，委托我们为她提供咨询服务。”
“这人类女子出手大方，为她的委托开出了很高的价格，我立刻让四万着手跟进此事，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婚姻咨询，可是没想到，经过四万一番调查以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四万第一时间找到我，他对我说，这位客户要找的那个第三者，可能是一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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