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得：“……？？？”
他皱了皱眉：“不是说阵法还没结束，大家都不能走吗？”
段寻不解：“结束了啊，可以走的。”
萧得愤愤道：“但眼镜……潘见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段寻：“……”
他想了想，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应该是他怕你跑了，厉鬼会袭击他和大圣，就骗你说不能走。”
萧得：“……”
他一时搞不清楚谁说的是真话。
段寻说着，便转身走了：“有缘再见吧。”
萧得看着影帝的背影，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正好那边钱小楣叫他，便深呼吸了几口，企图用工作蒙蔽自己烦躁的心灵。
但钱小楣一眼便看出来了他心神不宁：“萧哥，碰上啥事了吗？”
萧得深吸一口气：“碰到个sb。”
钱小楣：“……”
钱小楣：“俗话说得好，天下之大，无sb不有，碰到也是难免的！”
萧得乐了：“幸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否则我真要原地去世。”
后来萧得才知道，有些话，是能不说就别说。
……
早上的戏很多一条过的，导演也很高兴，午休的时间就多了不少。
化妆组本来说要一起出去吃饭，但萧得和钱小楣都不喜欢凑热闹，便借口肚子疼，偷摸溜回了化妆间补觉。
“有，有人吗？”
萧得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敲门，甩甩头清醒过来，连忙跑去开门：“小杨？”
小杨就是演女鬼的演员：“那个……副化在吗？”
萧得摇摇头，这才发现小杨的妆花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但他也不敢细问：“她出去了，估计还有半小时才能回来，你很急吗？”
小杨犹豫了半晌，结果突然抽了抽鼻子，一下子又哭开了：“对不起……”
萧得吓了一跳，赶忙把人拉进化妆椅里坐着，抽了几张卫生纸递过来。
钱小楣也被吵醒了。
他一看这景象，直接一巴掌呼在萧得后背上，咬着牙悄声道：“你怎么还把人小姑娘弄哭了？！”
“不是我！”
萧得连忙澄清：“我也不知道，她突然就……”
两人只好左右开弓递纸巾安慰，总算是把小杨给哄好了。
“我男朋友劈腿了，他刚才发消息跟我分手，我没忍住……”
小杨一边擤鼻涕一边解释：“我怕别人笑话我，你们能帮我把妆补一下吗？”
“没人笑话你！劈腿的就该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钱小楣拿出他的招牌天津相声，一会就把小杨逗得哈哈笑。
可人虽然是哄好了，但这妆……副化不在，他们两个小助理也不太敢化啊。
而且这已经不是补妆了，哭成这样，整张脸都得重化。
“但是，但是下午再化的话，就来不及了……”
小杨说着说着又想哭：“而且我这张脸跟个大花猫似的，怎么见人啊！”
钱小楣连忙凑上去哄：“化化化！我们这就给你化！”
萧得赶紧捅了他一胳膊肘：“你疯了？这是女三！”
“女三怕什么？我可是会化特效妆的！”
钱小楣说着，就带小杨把脸洗了，开始重新给她上底妆：
“反正朱姐来了也得给她重化，咱们大不了就先把地基打好了，等她回来了直接盖楼不更快吗。”
萧得见钱小楣已经动手了，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便也过去帮忙。
大不了再挨一顿骂呗。
两人速战速决把地基打完了，剩下的部分就是女鬼需要的特效妆造。
钱小楣转过头来：“萧哥，你特效妆会化不？”
萧得沉默了半晌：“其实……不大会。”
尽管他对自己的化妆水平很是自信，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化不好这些妖魔鬼怪的特效妆。
倒不是因为他胆小，也不是理论知识没记住，就好像是没有get到那种感觉，死活不开窍。
“怎么会呢？”
钱小楣是第一次跟萧得合作，不是很了解：“我帮你看看呢。”
萧得翻翻手机，找出自己之前化的鬼妆照递过去。
钱小楣盯着屏幕看了两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茬。
过了一会，他总结道：“面粉袋子。”
萧得：“……”
钱小楣：“怪不得你进组一年多了，混得还没我这个实习生好。”
萧得捂住心口：“别说了，我就要去了……！”
“嗐，我看你也别置气。”
钱小楣一口天津话，说话跟说相声似的：“你既然化不好鬼，那咱就不化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还非得就在惊悚片这棵树上吊死吗？”
萧得被他逗得直乐：“不是我想吊，是我这片林子里没别的树了啊！”
钱小楣不解：“怎么会呢？你这一年多来，总不会真就躺平吧？人脉总有点吧？”
萧得听罢，叹了口气：“你没听过我的传闻？”
“什么传闻？没听过啊。”
“说我是花瓶，进组全靠睡，什么都不会之类的。”
萧得苦笑道：“之前年轻气盛，抢了一个同事的风头。后来这话就传开了，大组没一个要我的。”
“啊？”
钱小楣惊得眼睛瞪老大，锅都差点砸地上去：“太恶心人了，那傻叉怎么能这么说你呢？”
萧得摆摆手，示意这章还是翻过去罢：“你刚进社会，不要跟谁都掏心窝子，还是多长点心眼。”
时间紧迫，两人不敢多聊。钱小楣便承担了所有的工作，开始在小杨脸上施起工来。
萧得拿着眼影盘站在一旁，可小杨的面孔突然与一张青面獠牙的黄瞳大脸重合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袭来！
他猛地往后一退，右脚被隔壁的化妆椅别了一下，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他抹了把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萧哥！你没事吧！”
钱小楣赶忙过来搀扶，萧得越过他的肩膀一看，发现小杨的脸已经恢复正常。
原来刚才看到是幻觉，恐怕是昨晚太过刺|激，弄出PTSD来了。
他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却突然想到他昨晚见到的那个鬼……不就是个女鬼吗？
他看了看小杨，又看了看钱小楣，有了个大胆的主意：“能不能让我化一下？”
“啊？”这会轮到钱小楣反对了：“你个面粉袋子不怕挨骂？”
萧得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很有信心地拿起眼影盘：“你就相信我一次，挨批我不会带上你的。”
“这……”钱小楣迷惑地挠挠头，最后还是决定给好兄弟一个机会。
毕竟给女三化特效妆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浪一次也不亏。
眼见时间不多了，两人手忙脚乱地在小杨脸上忙活。
最后终于在蘑菇头夺门而入的时候，把最后一笔高光打完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蘑菇头一回来，就听人说两个小助竟自作主张给女三化起了妆！
她憋着一肚子火就跑了回来，差点给胃搞下垂了：“谁给你们的许可？女三是你们化得了的吗？”
萧得被她吓了一跳，高光粉一个没握住打在地上。
钱小楣也一个立正站直了，左手往后一伸就拽住萧得的衣角，把他也拉过来一起立正。
蘑菇头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一双小眼瞪得滚圆，鲜红的长指甲指着两人的鼻尖就开始骂：
“你们这么随便搞，是故意给朱姐找麻烦是不是？知不知道一会就开拍了，到时候全组停摆，都因为你们两个！……”
小杨一开始还有点怂，但见蘑菇头骂个没完，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便从钱小楣身后挤出半张脸，小声道：
“张姐你别骂他们了，是我要求他们给我化的……”
“你要求的？”
蘑菇头估计是气糊涂了，连女三都骂开了：
“你明知道这两个人是小助，还敢让他们给你化！你……啊——！”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转身就跑出了化妆间，嘴里还大叫着：“救命啊！有鬼啊！——”
萧得被她整懵了，往身后瞅了瞅，啥也没看见，便跟钱小楣耳语道：“哪里有鬼？”
钱小楣一听有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把抱住了萧得，叫得撕心裂肺：“啊——有鬼啊！”
萧得：“……”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门口就又冲进来一拨人，基本都是旁边屋道具组的。
还有一部分杂七杂八的人，一看就是刚才过来凑热闹听蘑菇头骂街的。
结果这会没走开，又被道具组的大军推进来，被迫凑下一拨热闹。
于是刚才的尖叫又重演了一遍，这次还是N重奏，震得萧得耳膜生疼。
不过毕竟是鬼片的道具组，这帮人还是有点胆子在身上的。
等那些尖叫都跑远了，现场还剩下不少人。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钱小楣身后，说道：“嚯，那个就是鬼啊，还挺吓人的呢。”
萧得默默转头，看到安安静静缩在钱小楣背后的小杨：“……”
好吧，凶手终于抓到了。
不过他自己好像才是罪魁祸首……
“怎么回事？鬼在哪里？”
萧得听到导演的声音，连忙站直了：“王导。”
大概是动静闹得有点打，把正在楼下打瞌睡的王导给惊醒了。
王导虽然经常拍恐怖片，但他本人是圈里出了名的不迷信，甚至连开机香都懒得烧。
这不，听了蘑菇头在整栋楼传播封建迷信，一个激灵就给惊醒了，踢着拖拉板就亲自奔赴战场。
“王导，我们这没有鬼，一切都是误会……”
萧得赶忙解释：“是蘑菇头把演女鬼的小杨看成真鬼了……”
王导听了，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小杨，也瞳孔一缩：
“哎哟，别说还真挺吓人的，妆造做的不错啊，比早上的那款有劲！”
萧得还是第一次得到导演的表扬，心里高兴得都要开出花来了。
王导又就着这个女鬼讲了几句，正好见造型指导进来了，连忙招呼：“你快来看看这个！”
造型指导绕过人群走进来，后面还跟着满脸泪痕的朱姐，看样子是又就这个女鬼问题争执起来了。
萧得看得挺心疼的。
朱姐在组里一直和和善善，说她是整个化妆组的老妈也不为过。
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生活，她总是为组里的大伙着想，宁肯自己累着也不能让这些后辈们受罪。
而这次就因为一个妆造就弄得那么不愉快，萧得确实是看不下去。
“哇，这个化得太好了！太吓人了！”
造型指导一见到小杨，眼睛都直了：“虽然和我之前设计的有些出入，但我承认，这个设计确实更好！”
他又品了品，指着小杨的眼睛笑道：“特别是这个黄瞳，格外出味！甚至不用演员做表情，就能看出那种含冤而死的愤恨来。”
点评完，又回头看向朱姐：“你这不化得不错嘛，主化怎么老说你不行？”
朱姐本来还在默默抹眼泪，听了这话也愣了一下：“啊？但我没……”
她一抬头，又看到站在一块的小杨，钱小楣，还有萧得。
她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我没化，是他们……”
钱小楣也跟着应和：“对，是萧……”
“是朱姐化的！”
萧得一把捂住钱小楣的嘴，大喊了一声，直接打断两人的话：
“朱姐早上说想到了个新点子，这不是忙嘛，就让我们帮她先打个底，她这才来化的。”
大伙一阵嘈杂，全是恍然大悟的哦哦声。
就说蘑菇头说的不可信嘛，这个水平的妆造，哪里是小助化得出来的。
分明就是人家副化低调嘛！
萧得也跟着大伙乐，假装看不到钱小楣给他眉飞乱舞使的眼色。
“哦哦，这样啊！”造型指导乐呵起来：“行，干得不错，回头给你发红包！”
朱姐很是心虚，连忙摆手：“不不不，真不是我……”
“你就别谦虚了。”
王导笑着打断她的话，对着大伙说了一句：“上午的戏重拍哦。”
众：“……”
朱姐：“……”
数万股幽怨的眼神向她射来，她登时感觉贴在自己身上的金似乎变成了锅……
等看热闹的都走完了，钱小楣见没人看他们，捞起萧得就躲进厨房里，气得浑身冒烟：
“你逞的个什么能？小杨的妆是你化的，那是你自己的功劳，你送给别人干什么？”
萧得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我这不是看不下去嘛……朱姐人那么好，我也不想她受委屈……”
“你人就不好吗？你受委屈就行吗？”
钱小楣愤愤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升不上去了，你要是光这样，这辈子都是小助理！”
“这个是第一回啊，我之前没干过。”
萧得摆摆手，说道：“你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当时屋里那么多人，我要是出了这个头，得有多少人嫉妒我？”
钱小楣一愣：“这个……”
萧得继续说道：“我只是个小助，要是一下子抢了副化的风头，整个化妆组的人都得心里不平衡。但要是这个功劳是副化的，那大家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毕竟这是她分内的工作。”
“虽然她可能也会受到点影响，但总体来说也是好的，说不定下次进组就能当造型指导了。所以这件事，于她于我都是最有利的。”
“……”
钱小楣沉默了一会，挠了挠头：“这点我确实没想到。但萧哥你这样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萧得笑笑：“尽人事，听天命呗。”
……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女鬼的戏份基本结束，不少演员都杀青了，剧组里一片欢天喜地。
萧得也得以早早回了招待所。这次他倒是记得把修眉刀放回去，免得晚上再误伤自己。
随便干了点夜宵，萧得便在舍友钱小楣的呼噜声中睡熟了。
直到有人拍他的脸，才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嗯？几点了钱小楣？”
“钱小楣”：“十二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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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粉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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