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爱……”他爱不释手地又蹭了几下,在她脚心里含含糊糊地说。
然后发现,幼崽本来就圆润的黑眸又湿了几层,好像噙着水雾一般,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司·被挠脚心即抓住命门的·明月另半边身子也软了,只得面红耳赤、含泪点点地、屈辱地任他摆布,穿上了那双冰冰凉凉的水晶鞋。
水晶鞋!?
她逃命似的从他手里把脚抽出来,又不可置信地蹬着那双虽然好看但并无卵用的梆硬的鞋,在地上踩了踩,海蓝晶面的砖立刻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响。
要命,这鞋还是木屐的造型,鞋底子足有两寸高。
这走在路上,她还能有命?
“有没有别的鞋?”她忍气吞声,缩着脚,生怕他再兴致大发拉起另一只脚狂蹭,皱着浅秀的眉,“我恐怕……穿不了这个。”
姬肆辛却对着它们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又合脚又好看,闻言问:“你不喜欢?这可是你们天人幼崽最喜欢的水晶琉璃。”
也是瑶君副师长加急定制的特小尺寸,寻常幼崽的脚得比她大出一半。
想着刚才她把脚丫子送给自己香香的可爱模样,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甚至有点想把另一只脚架在脸上狂吸。
但是幼崽对他似乎开始警惕了,并且一直皱着眉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微微仰头,夜空下星海一样深邃的眼眸观察着她,英挺的眉眼里似乎有一丝困惑。就在司明月在他的盯视下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时候,他突然挠了挠淡蓝的短发,站起了身。
这一下,司明月就得高高地昂着头仰视他了。
她发现,这个看着还有一丝少年气的极年轻的男人,站直身子时足有九尺,这恐怖的高度,恐怕她以儒雅修长闻名的父皇站在跟前,也只到他的脖子而已。
自己在他跟前,更是又瘦又小,卑微瑟缩得不像话。
他背对着她,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但全被那副孔武流畅的肌肉所阻挡,她什么也看不见。
姬肆辛一边看,似乎还一边念叨:“……绝大部分喜欢水晶、玉石、琉璃、宝石;没问题啊,难道她就是那种极少数?极少数喜欢……这里,喜欢冰晶。”
然后他恍然地回过头,侧身的一瞬间,司明月看到了一本被他搁在桌面的小簿子。
那上面的名字是古篆文,写的是《天人幼崽抚育手册》。
天人她不懂,幼崽她懂。
司明月低头看看自己纯粹无误的十六岁的身体,该瘦的地方瘦、该凸的地方……不客气说,比寻常十六岁还凸一点,哪里符合“幼崽”的标准?
她一度深深地怀疑起这个世界来。
乳娘曾告诫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妖族的寿命都很漫长,活上千八百年的比比皆是,万年的大妖也不罕见。但这样长的时间里,他们却只增长力气、灵力和体型,脑子是不长的。人类虽然弱小,但心计和智慧却不是妖类能比的,比如万年前人类先祖与九洲大妖们签订的那张契约,不就谁也没看出其中的奥秘么?”
想到乳娘,她的脑子忽然开始有些混沌起来。
她摇摇头,将那位慈爱而寻常的妇人的脸孔遗忘,又看见姬肆辛朝自己走来时,那样满脸自信的风发,有些无语。
“来了。”他说。
谁来了?
她追随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只见宽广的大门似有所感应,缓慢向两旁分开,两只带着嚼子的狮虎兽雄赳赳气昂昂奔了进来,身后还拖着一只青绿的大鼎,鼎身沉重加盖,非有千钧之力恐怕移动不得。
她瞠目结舌,一时间甚至忘记了面对猛兽的恐惧。
那两只狮虎兽似乎非常驯服,进了门后速度就降了下来,整齐步调,来到了姬肆辛跟前,然后乖觉地伏了下来,长尾甩在身后,足有司明月的手臂粗细。
它们深棕的兽瞳盯着司明月,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其中一只甚至伸爪,用和石头差不多硬的肉垫轻轻挠了她的小腿肚一下。
当然爪子是缩回去的,并没有伤害到她。但她还是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蹦了下来,躲到了姬肆辛身后。
噢,她的脚!
司明月的脸痛得有些扭曲。
水晶鞋真的不是谁都有那个福气去穿的,她小脚趾的指甲差点被硌翻过来。
一把抓住姬肆辛,却因为他一身腱子肉无处落点,猛一下拽住了他的裤子。她往下一摔,微长的指甲不仅狠狠地划过了他的皮肉,还把那截裤腰拽了下去。
对方手疾眼快地一手抓住自己的裤子,没让它被一撸到底,另一只手抄到后面,擒着她的胳膊,把她稳住了。
然后他转过头,冲她挤挤眼睛,“虽然有时候我确实不爱穿裤子,但现在不行。”
他放开羞愤得想一头撞墙的司明月,继续把她抱了起来,轻柔地安放回凳子,又告诫狮虎兽:“后退一些,她害怕你们。”
狮虎兽依然往后挪动了,兽瞳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委屈巴巴。
她眼睁睁看他把鼎上的牵绳解下,挥手让狮虎兽离开了,目光不由自主向下,落在他的有着腹肌的腰侧,发现那里光滑一片,完全没有被她尖利指甲划伤的痕迹。
姬肆辛没有注意她的自我怀疑,将鼎盖揭开,点点头,“没有杂质,很好。”
司明月结结巴巴说:“刚才、刚才那两只……狮虎兽真听话啊!”
她的脚趾在鞋里水土不服,显然很想把水晶鞋脱下来,但十几年的礼仪教育让她不可能光着脚落地,只能委委屈屈地继续穿着。
“它们是役兽,不是没有心智的野兽,你不用害怕。”他说着,目光比量着她脚的尺寸,手心朝上,竟将鼎中盛放的清水在掌心聚拢了一团,随即逐渐变幻成鞋的模样。
凝水成冰,那是一双和寒冰床一模一样材质的晶莹剔透的冰晶鞋。
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冰块永冻,不会融化成水,她望着他拎着冰晶鞋、满意地回过身的模样,惊恐地想:但那也是用冰块做的啊!
——比水晶鞋更不可思议、更令人惊悚。
他笑容满面地蹲下身,拿起她的脚。
“不、不用了!不用了!”司明月大叫,“水晶鞋就很好,我喜欢水晶鞋!”
她已经感觉到冰块传来的丝丝寒意了好吗!
姬肆辛困惑地停下动作,看着她脸上胡乱的表情,似乎在分辨她到底爱好什么。
她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甚至不惜站起来,穿着那双硌死人不偿命的水晶木屐,哒哒哒在他身边来回走了两圈。
然后痛苦地挤出几个字:“我、真、的、很、喜、欢!”
他这才释然,总结了一句:“原来你还是绝大多数。”
接着他用鼎里剩余的水,龙吸在两手心,在她绝望的目光下,做出了一把凳子。
“来吧,”他微笑,“我们把那张寒酸的木凳换掉。”
“……”
当司明月终于穿上了一件看起来“正常”一点的衣裳时,她几乎喜极而泣。
谁知道,她真的好害怕衣服也是水晶或者冰晶做的。
她摸着披散的布料,那是一件交领的襦裙,随着她的动作而流溢着淡淡的胭脂红,间有象牙和菖蒲的杂质底纹,那纹路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绣纹,更带有上古三朝的风格,但她第一眼看着就非常喜欢。
穿在身上,竟出乎意料地合身。
姬肆辛抱着臂欣赏,很中肯地评价:“还行吧。”
而后补充一句,“下次穿我给你做的法衣,你看起来更适合蓝天和深海的颜色。”
司明月紧皱着小脸,委婉拒绝:“我喜欢胭脂色。”
他不置可否,不知道是听懂了话音还是压根不在乎,“好了,你饿了没有?”
听他说这个,司明月捂了捂肚子,才感觉出饥饿来。
她看不出外头天色,但是从后知后觉开始咕咕叫的肚腹来看,从昨夜遇袭前吃了顿干粮,到现在少说也有大半天了。
“能再进一些食,那再好不过了。”她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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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司明月呆怔地坐在零食间——很奇怪,据姬肆辛说,这里没有食物,只有吃零嘴儿的地方,而且一般只有低年级的一二阶小妖会克制不住口腹之欲;超过三阶,来零食间是会被嘲笑的。
她对妖族的九阶划定并不感兴趣,让她痛苦的是今日份的零食。
姬肆辛见她又表情扭曲,便把一杯花蜜和一杯露水推近了一些,玉勺塞到她手里,说:“吃吧。”
“……就这些?”她恍惚地、不可思议地问。
“你不够么?”他以为她嫌少,于是又让司膳的师长端了一杯蜜给她。
现在她面前有三杯了。
“……没有肉吗?”她以为这是调料。
显见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母亲……你的族人喂你吃肉?”
零食间里有不多的一些小妖怪,有少年也有少女,他们正摇摆耳朵、甩着尾巴,或者用尖尖的利爪小心翼翼地捧着蜜露吸食,表情十分满足。
司明月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妖们毛茸茸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难掩震惊地互相窃窃私语:“你听,她居然要吃肉!”
“好可怕!难道她不怕降智吗?”
“她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
“吞吃血肉我妈都不敢!”
她对他们的恐惧一扫而空。
原来不管哪里,吃瓜都是生物天性。
“那菜呢?菜总可以吧!”她勉强保持良好的教养,看着对方开始陷入沉思,痛苦地问:“算了,没有菜的话,米饭也行……”
……
“黍米也行!”
……
“粟米、粟米也行!”
最后,姬肆辛开口问:“米是什么?”
“……你们平日都不吃东西吗?”她抓狂地问。
“如果你是指进食的话,”他坦然地靠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那身古铜的微褐色胸腹肌愈加分明,为他增添了几分随意和野性,“晚上的月华,可以尽情吸收。”
她呆滞地转开视线,发现光明正大“偷听”的小妖里有一对少年少女,少年头上顶着两只细长的羊角,少女则有一双绒绒的狼(或是狗?)耳,他们也正一脸同意地点头。
如果狼都不吃肉、羊都不吃草,而司明月只能吸风饮露,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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