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在空中,久久未能散去。大地坑洼不平,焦土之上还残留着未燃尽的枯木断枝;尸横遍野,鲜血将干涸的土地染成暗红色;清澈的河流被血水染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曾经仙鹤云霞的灵界之上,如今已然是断壁残垣。
鲜血溅在男子一袭白衣长衫上,格外突兀。他发髻散乱,半伏在地上,手肘支着身体,如丧家之犬。通红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站在深渊之上,那冰肌玉骨,冷漠疏离的佳人,眼里满是悲恸与绝望,长剑一声闷响落在身旁,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号。
“与誓曰,从此与你,生死不容。”
“不要......不要!”
流尽最后一滴泪,目光从地上之人收回,她不多迟疑,转身跃入黑水深渊。
***
夏季的晚风带着几分温热,漆黑的天穹里繁星点点。明明是赤热黏腻的季节,可这平静的夜晚却总让裴瑾萱瑟瑟发抖。
下班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褪去一身的疲惫后,裴瑾萱从冰箱里拿出在兼职的蛋糕店里带回来的草莓蛋糕,粉粉的蛋糕胚,嫣红的草莓果酱覆在蛋糕胚上,还有二分之一颗的新鲜草莓点缀。
托在手上,拿回房间,打开灯,用脚尖带上房门,拉上窗帘,打开空调。
Bingo~夜生活启动!
空调的冷风还未从机内泄出,只一瞬间,背后就觉得凉嗖嗖的。
裴瑾萱打了个喷嚏,颤颤巍巍的出声:“谁?”
她将草莓蛋糕放在床头柜上,裴瑾萱掀开狗窝似的被子,钻进去,脑袋和脚都埋在里面,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裹这么厚的被子居然还是这么凉快!她吸了吸鼻子,寒气从被缝飘入,总感觉有人在拽自己脚边的被子!
裴瑾萱惊恐的吞咽口水,眼一瞠,心一凉,完了,莫不是进贼了!
“那个,贼大哥,我没钱,我真没钱,你可别杀人灭口啊,要不,你把我的草莓蛋糕吃了就赶紧走吧,我保证不报警。”
一顿胡言乱语输出后,好像真的没人了一样。
裴景萱裹在被子里,后背开始冒细汗,一切终于变得正常了。她悄咪咪的探出个小脑袋,四周环看一圈,顺了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草莓蛋糕近在咫尺,既然无事发生,那它的死期就到了!
裴瑾萱端起无处可逃的小蛋糕,张口就吃掉了裹了透明糖浆的半颗草莓!口腔里多汁的草莓爆开,裴瑾萱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嗯?好像少了点什么!昨晚剩的半盒牛奶没有拿!
于是裴瑾萱端着她的小蛋糕,蹦下床,往厨房飞奔,突然脚底一滑,她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我靠!”接着眉头紧皱,认命的闭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身体上也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唔......”
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查看情况——是一个眉目清秀,五官俊朗的男人!
来不及细细观赏,裴瑾萱下意识就将手上的蛋糕往他脸上一糊,然后三步并两步跳到床上,大叫道:“啊!!!我靠!你是谁啊?你别过来啊!你快走,我要叫了哦!救命啊!救命!!!”
谁来救救我啊!我大好青春才刚刚开始,还不想命丧于此啊!
本来裴瑾萱胆子其实没那么小,但是眼前这人的样貌着实奇怪!
男人抹了一把奶糊糊的脸,粉色的奶油越抹越多,越抹越红,加上他黑色长发过腰,墨绿色长袖长衫,真的很像戏曲里的关公!
“夫人,莫要叫唤,我是墨辰,你夫君啊。”男人声音沉着冷静,在清冷的空气中徘徊。
裴景萱看到这一幕,真的很难不笑,“哈哈哈哈哈——不是,你瞎说什么,有毛病吧……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穿着戏服来骗人,真当自己是什么关二爷啊!咳咳......”
男人长长的睫毛上都粘了粉色奶油,有些艰难的眨眼,“我真的......”
“你别过来!”
裴景萱后退两步,差点掉下床去,稳住身子后,定神看了看他,这人浑身散发清冷矜贵气的质,说话的声音温润如玉,而举止投足却有些许僵硬。
“编不出来了吧!你说你长得也不错,能不能干点正事啊!大半夜的进人家女孩子家里,算怎么个事!”
“不,我只是......”
顾墨辰刚想解释的就裴瑾萱不耐烦的被打断了,“行了行了,那什么,你刚刚接住我,谢谢啊,不然我肯定要摔破皮。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我家里?”裴景萱缓了口气,质问他。
顾墨辰脸上全是草莓味的奶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气味,他小心翼翼的问裴瑾萱:“那个,你,不害怕我吗?”
废话!当然害怕,但不多。
裴瑾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把魂叫回来,随后跳下床,“你先别说话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太搞笑了,我带你去洗个脸再说,跟我来。”
顾墨辰乖巧的跟在裴景萱后面来到了卫生间。
“洗吧,这里有洗面奶,我去给你拿毛巾。”
裴景萱从柜子里找了条新毛巾,然后一转头又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洗脸啊?走路还没声!你要吓死我,好继承我的半盒牛奶啊!”
“那个夫人…我不会…”顾墨辰委屈巴巴的说。
“不是,你有病吧......别叫我夫人,夫人的,我不是你夫人!”
这人怎么回事!满嘴跑火车!
“不,你是我夫人,我们拜过堂的,天地为证!”顾墨辰说的一本正经,还竖起三根手指。
别说!这家伙手还挺好看!骨节分明,白皙细长,适合做个手模!
裴景萱扶额,感觉他可能是什么无脑智障吧,交流起来有点困难,心里暗暗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四院”把人拉走。
“这个水龙头,往上一提就好了,赶紧洗。”
顾墨辰有模有样的学起来了,匆匆洗完了脸,裴景萱站在一旁把毛巾递给了他,愣了愣神,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夫人,帮为夫擦脸可好?”
顾墨辰弯下腰把脸伸到景萱面前,两人鼻尖的距离只差几厘米。
裴景萱心跳加速,小脸一红,对上他撩人的桃花眼,目光向下,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薄唇,这真让人把持不住啊!何况她这个做了二十三年的单身狗!
她可是个十足的颜控好嘛!这不明摆着勾引嘛!再说了,她已经觉得自己够宽容了,能让一个小偷......嗯,也不能算吧,疯子?有点像......但她自己好像更疯!
她疯了才让这个男人在自己家教她做事!简直放肆!
“你自己擦!”说完就把毛巾扔给了他,开了疾跑跑开了。
顾墨辰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宠溺了笑了笑:“莫要跑,小心摔。”
裴景萱一吓,这手肤如凝脂,但好冰好凉!
“嘶”,她甩开他的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啊,大夏天的穿这么多还冷……”
顾墨辰先一愣,眉眼间露出寒气,随后弯眼笑道:“夫人是不是好久没见到为夫了,说话都结巴了。”
“你!不!可!理!喻!”裴瑾萱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他,气冲冲的走了。
顾墨辰凝眉站在镜子面前,银白的筒灯照在镜面上反着一束亮光,镜子里没有人影子。
回到房间里的裴景萱还没缓过来,莫名其妙的家里多了一个人!是人还是鬼?这很难说!不过不影响她吃他的颜!
这也太太太刺激了叭,虽然裴瑾萱也看过不少灵异小说!小时候爷爷也跟她讲过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但是她从来没当真啊!难道妖魔鬼怪不都存在神话故事里嘛!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门外顾墨辰知礼仪的轻声叫唤。
裴景萱仔细想了想,作为一个骗子加神经病,居然还那么有礼貌,她的心还悬着,不上不下的,于是决定问个究竟!
“进来吧。”
果然!顾墨辰一进来,房间里的温度就下降了好多!
这是什么新型科技制冷机?
“夫人......”顾墨辰看她一副蹙眉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禁想捏捏她的小脸。
裴瑾萱咂了咂嘴,愤愤道:“哎呀,别叫我夫人,我有名字!”
“我知道。”
“你知道?”裴瑾萱挑眉。
“嗯。”
“嗯???”裴景萱一脸懵。
顾墨辰薄唇微张,剑眉下一双桃花眼含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夫人姓裴,名景萱,字辞墨。”
裴瑾萱听了觉得很好玩,傻呼呼的低低笑了几声。她觉得顾墨辰好幽默,不知道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我还有字呢!那你知道我能活到多少岁?爸妈在哪里?哪天成为亿万富翁?以后的对象帅不帅?孩子孝不孝顺?会不会......”
顾墨辰耐心的听她叭叭叭的讲完,双眸低垂,深邃如潭,俊美的脸上晦涩不明,缓缓道:“阿辞,明天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日。”
“?”
看吧,这人果然有病!
顾墨辰好像知道裴瑾萱不相信,又接着说道:“明天你走在路边会被天台掉下来的砖块砸中脑袋,失血过多而死。”
“......”
好狗血的剧情,现在电视剧都不拍这种的了好吗!
你说我骂他神经病他能不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顾墨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夫人?为何不说话?”
“停停停,你家在哪,我做回好人,给你打个车,你麻溜的赶紧走!”裴景萱已经不想听他讲故事了,得赶紧送走这个长得温润如玉,脑子却有大病的陌生人。
顾墨辰靠近她,沿着床边轻轻坐下,吐出三个字:“玄鹤岛。”
裴瑾萱愣了一下,不说其他的,这一片大街小巷就没有她不熟的地儿!可他说的这个“玄鹤岛”,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
“什么玩意?玄鹤岛在东边西边还是北边?”裴瑾萱摸索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结果根本不存在。
瞬间脸一黑,她居然相信一个神经病的话!
要不还是报警吧,关爱精神病患者,人人有责!
顾墨辰伸手拉住她正在滑动手机屏幕的手,虔诚看着她的双眼问她:“阿辞,其实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顾墨辰的脸棱角分明,眸子颜色很深,深不见底,裴瑾萱感觉自己掉入了旋涡之中。
忽然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划过,“从此与你,生死不容”。这短短八个字,裴瑾萱怔半秒便被拉回现实,她甩开那只冰冷的手,语气带有几分敌意,“不是,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到底是谁?”
“顾墨辰,你夫君。”
裴瑾萱摁灭手机,扔到到一边,“嗝屁,我年纪轻轻还没谈过几个对象呢!是不可能结婚的!少忽悠我!”
“我知道夫人专情我一人,为夫怪害羞的~”说着说着,顾墨辰又往裴景萱旁边挪了挪。
裴瑾萱嫌弃似的又离他远点,脸色变了又变,“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我!绝对不是那种好色之人!”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顾墨辰眯着眼看他,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撩拨,“夫人这点倒是没有变呢,第一次见我时,也说我生的漂亮。”
裴瑾萱的脑袋上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这人绝对是脑子有问题!她百分百确定了!
“你是不是发烧认错了,尽说些听不懂的,我给你叫个120吧,小病就去治,大......”大病就去死,精神病应该算不大不小的病吧,应该也能治,早治早好,还可以走医保!
顾墨辰脸色一沉,下意识往后躲。裴景萱不以为然,一个巴掌拍上他额头。“嘶~”凉的,到处都是冰冷刺骨。
顾墨辰深色瞳孔淡了淡。
裴景萱惊讶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真不是人?”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妖魔鬼怪的长相没有这么好看的,难道是只皮囊好看的鬼?
顾墨辰目光沉沉,语气坚定的对裴景萱说:“夫人,我的确不是人。”
裴景萱拽紧小被子双眼放光,“我靠靠!你!你!那你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么好看的鬼呐?鬼不都是青面獠牙,穷凶极恶的嘛!”
说完她还不顾形象的做起了吊死鬼的嘴脸,属实......属实有点像。
顾墨辰看她一副傻样,心里暗暗道还真是一点没变。
————
十殿阎王殿,万支白烛齐燃,映的殿内烛火通明。各殿掌灯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手里的册子簿子堆积成山。
玄老和松壬正在整理欠下的厚厚冥簿和命簿,一道刺耳的声响从大殿门口传来。
“玄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还不见辞墨?”
案台上的玄老放下冥簿,起身鞠躬道:“回妖殿,冥妃还未归。”
一旁的松壬则是面无表情的继续批改簿子,毫不在意来着的存在。
“屁的冥妃!”沈熯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又白了一眼,“顾墨辰下去找她了?”
玄老颔首,点头,“是。”
“哼!我就知道。”
沈熯怒摔衣袖,走到他身边,摊开手,傲慢道:“借你命簿一用。”
他想最后确认一下,今天是不是辞墨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一千年前他看过一次,按照命簿记载,再过几个时辰辞墨就应该就会被阴鬼使带回送往六道场。
“这恐怕不妥,未经主子的允许,我也不敢私自给您看啊。”玄老尴尬的笑笑,一脸不情愿。
沈熯哼了声,虽然心里气的要死,但也只能装作满脸不屑。
“他下去多久了?”
这个问题玄老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回答:“约半日。”
沈熯逗留了片刻,知道时间和地点之后,回了茶花殿。
“洛,瑶你们这些时日多注意魔尊的动向。”沈熯从怀里拿出一张字符递给洛,“有什么事情就烧掉这张字符,我会立刻赶回来。”
“遵命。”
......
三界中,两股强大的灵力气息消失了,镇压的枷锁逐渐松动。不管是三界中的哪一界,都能感觉得到强压变得薄弱,身在暗处榻上的人缓缓睁开鲜红的眼睛,露出尖锐的獠牙,嘴里上扬,野心又肆意蔓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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