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笑突然有些同情他，看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逻辑和说话方式，好像也情有可原。
吃完烤红薯，墨珩知趣地跟她道别离开。
一辆出租车停在南街口，一条长腿迈下来，个位数的气温里只穿着薄丝袜，上身裹着黑色风衣，仍难掩玲珑曲线，一顶宽边黑帽将乱糟糟的头发盖住。
“最美女主持人请用膳。”苏笑笑将烤红薯递上。
“靠，你就只给最美女主持人吃这个？”抱怨一点耽误不了颜芯玥吃烤红薯，“好香啊。”
“最后一个了，你看张伯都收摊了。”
远处一道目光看着苏笑笑等到了朋友，二人说说笑笑开心地逛小吃街，他默默转身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靠！”颜芯玥猛地一拍桌子。
苏笑笑被她吓得差点被辣椒籽呛死：“你粉丝知道你平时那么粗鲁吗？”
颜芯玥将手机举给她看：“我们家小星星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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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笑笑差点没笑喷：“真的蛮像在骂人的。”
“渣浪起得什么狗屎话题啊，评论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小星星去医院看被咬的粉丝，居然还被骂是作秀？再说了，那算哪门子粉丝？私生不算粉懂不懂啊。”颜芯玥气得烧烤都没吃几口。
苏笑笑拿起最后一串烤牛肉：“你真的不吃啊？”
“不吃不吃，我又不像你吃什么都不长痘也不长胖，我明天还得拍宣传照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遭这罪，只能看不能吃。”颜芯玥狂戳手机，“我要给小星星反黑。”
*
第二天上班，苏笑笑到办公楼先从立案庭拿了案卷，等辰嘉赫到办公室，正要让他跟自己一道出去，却见他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笑笑姐，我失恋了……”辰嘉赫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我女朋友看我把头发染了回来，非说我肯定外面有人了，是那个人的喜好，跟我闹了一晚上。”
苏笑笑有些同情他：“你没解释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解释了也没用啊，咱们这单位又不能明说，这也得保密，那也得保密。”
苏笑笑有点能理解，这样的工作确实很难给对方安全感：“那你下回还是谈知道妖怪存在的女朋友吧，彼此也有更多共同话题嘛。”
知道妖怪存在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还是一个工作圈子的，苏笑笑并不打算在任何工作关系里掺杂感情因素，看来梁教授的夙愿很难实现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墨教授的帅脸。
长得好，身材也好，专业能力似乎也不错。
苏笑笑赶紧摇了摇头，就是太不像人类了，这么难沟通的人在感情里很难提供情绪价值吧。
“嘉赫，有没有一种道具，可以检测出一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妖？”
“有啊，妖怪探测门，特管中心有一个。”
“可以借过来用用吗？”
辰嘉赫差点被噎到：“咳咳，笑笑姐，你是不是……”
“不是。”苏笑笑摇摇头，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幽幽大概率是只妖，但我不是想测她。”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辰嘉赫震惊，他自认为他们掩饰的挺好的。
“你们俩天天鬼鬼祟祟的，除了这个事，还有什么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瞒着我的？而且你见过哪个小姑娘只用两根食指打字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打字快得恨不能飞起。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害怕妖管局。”
若是一个普通人，何必要害怕妖管局，但是结合妖管局暴力执法的传言来看，一只胆小的妖怪怕他们就很合理了。
辰嘉赫朝她竖大拇指：“笑笑姐，你也太牛了，那你想测谁啊？”
“墨珩。”
辰嘉赫张了张嘴，没想明白笑笑姐怎么会对墨教授起怀疑，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墨教授不是妖。”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测过啊，墨教授跟特管中心有合作，肯定是测过的，但是妖管局没有他的备案。”
原来是山顶洞人，苏笑笑微微弯了唇角：“你赶紧吃完早餐，跟我去一趟妖管局。”
“去妖管局做什么？”
“聊一下动物世界那个案子，幽幽虽然是只妖，那也是咱们妖事法庭的妖，怎么能让妖管局的人欺负了。”
辰嘉赫艰难地将嘴里的面包咽下，笑笑姐对上他们邢大队长，不会打起来吧……
要是打起来了，他帮哪边呢？
苏笑笑在辰嘉赫指路下找到妖管局入口，是黄瀛区一栋废弃商业楼的后门，推开木门，走入一条狭长甬道。
两边墙壁上画满恶鬼罗刹，通道里一阵一阵响起恐怖电影里神神叨叨的音效，快到出口时，突然跳出一只小鬼吓了苏笑笑一跳。
辰嘉赫很是淡定的把小鬼的掉出来的舌头塞回去，然后按一下石壁上的按钮，小鬼“腾”地缩了回去。
“笑笑姐，这里从前是鬼屋，是有点吓人了。”他也是过了好久才适应，进入妖管局只有这一条通道，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出了通道马上进入另一番天地，明明是在室内却头顶有天脚下地，此刻天上一片霞光，是傍晚的景象，几只彩色飞鸟在落在一棵大树上婉转莺啼。
地上爬着蛇虫鼠蚁幻成人形说说笑笑，苏笑笑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辰嘉赫：“辰哥，你来啦。”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只是每个人在看见苏笑笑时，脸上都浮现几分警惕，本想跟辰嘉赫多侃几句的，都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观望。
头顶的霞光隐去，大树化为粉末，恢复室内景象，商场内部整个打通，居中建了一栋四层小楼。
辰嘉赫领着苏笑笑进入办公区，楼内的布置跟寻常单位差不多，大厅有保安和接待，两侧是铁门和楼梯。
捉妖大队在二楼，他敲响了202办公室的门。
“进。”办公室里传出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
推开门，屋内烟雾缭绕，呛得人喘不过气。
办公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男人，门窗紧闭之下，没有暖气空调，温度却比室外高了好几度。
“队长，我带苏法官来了。”
苏笑笑顺着辰嘉赫的目光看过去，右手边一张大办公桌上交叠搭着一双长腿，一个男人窝在黑皮转椅里，双目紧闭，一脸倦容，欠缺打理的头发过长，而遮了小半面容，下颌胡子拉碴。
听见辰嘉赫的话，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声音带着慵懒倦意：“什么事。”
辰嘉赫小声对苏笑笑道：“笑笑姐，这就是我们队长邢知澍。”
苏笑笑往里走了几步，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杂乱的易拉罐瓶，“哐当”一声，屋子里睡觉的几个大男人嘟囔着抱怨了几声。
邢知澍皱着眉睁眼，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猩红的眼，即便是此刻，眸中的精光也带着骇人的锐意。
“抱歉。”
他下巴微微一抬，对她的道歉不置一词。
苏笑笑将豹妖的案卷放在办公桌上，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他打断。
“苏法官是吧。”邢知澍将双脚放下，椅子往前滑双臂支在桌上，“我们很忙，没空玩你们这些文字游戏，昨晚我们刚抓了一只凶悍的大妖，觉都顾不上睡就为了等你，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这些事来找我。
“你也不用拿林处长来压我，不就是起诉意见书和起诉书的区别吗？你把意见两个字划了不就得了。”
苏笑笑强压下怒气，心平气和保持笑容道：“邢队长，我知道你也忙也累，这个事儿你看看要不安排你手底下的人去做，除了起诉书的问题，这个案子侦查阶段还有……”
邢知澍伸手指了指辰嘉赫，出声打断她的话：“安排谁去做，我们队里唯一的文化人儿都调去协助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难道让我们捉妖大队全并你们妖事法庭去？”
辰嘉赫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邢知澍捡起一个烟头扔他：“还笑，小辰，什么时候回来，一堆材料等着你写呢。”
“啊？”辰嘉赫茫然看了眼苏笑笑，表示他完全不知道此事，“我、我听领导安排。”
苏笑笑强势地将材料往邢知澍面前一推：“由你们做起诉意见是特管中心决定的，邢队长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向林处长反映，我可不敢擅自做主自己来决定，否则妖事法庭缺人，可能真的要从你这调。”
邢知澍大掌往桌上一拍：“你什么意思？”
苏笑笑微笑直视他迸射火光的眼睛：“嘉赫，转达一下林处长的意思。”
辰嘉赫附在邢知澍耳边跟他说了回避原则，以及特管中心如今不可能调第二个法官到妖事法庭，提醒他这件事特管中心肯定是站妖事法庭的。
邢知澍瞥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
苏笑笑笑眼微眯：“邢队长这么说可不对，嘉赫现在编制挂在妖事法庭，哪儿是内哪儿是外啊。”
邢知澍收了材料，下逐客令：“你们走吧。”
走到门口，苏笑笑转身提醒道：“邢队长，你们的取证工作一定要合法合规，证据链要完整真实，如果因为非法证据排除或其他原因导致证据不足，会导致无法定罪。”
邢知澍猛地站起身：“你什么意思？你敢包庇妖怪？”
“我不会包庇一个坏妖，也不会冤枉一只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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