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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樊彩香压着嘣嘣的心跳,进了屋子。

眼圈一扫,心说人可真多,大的小的,来了少说得有十来号人吧。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距离年也就三两天了。

樊彩香心说:见过正月里上门拜亲戚的,这大腊月乌泱泱一群,还是头回见。

“呦,这就是姜澈娶进门的媳妇?”

胡氏扯着僵硬的嘴角,没脸让儿媳妇见这群丢人的娘家人,不敢抬头,声如蚊哼:“彩香,这是二郎外家的大舅母。”

樊彩香客气地喊了声‘大舅母’。

大舅母上上下下打量完樊彩香,没接喊话,扭过身冲着胡氏咧咧开:“我听下人说这女子是秦家嫌二郎晦气,找了个乡丫头替过来的?”

胡氏:“都是旧时话了,如今人过了明面....”

“过个烂肠破肚的鬼明面!”大舅母一拍大腿,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大的好事,白白便宜一个来路不清的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咱们家里头的难处?就说咱们柳枝儿,知根知底,怎么看都比这个强吧!”

胡氏:“......”

她眼都不敢往下头儿媳妇那儿瞧。

再看不上眼,那也是背过身悄默的嘀咕,哪儿有当着人家面戳脸皮的?

且说了,大嫂子嘴里头的柳枝儿,眼窝拳头大的一块青疤,睡觉磨牙、饭桌上打嗝放屁,一笑呲一口大黄牙,她这个当娘的,再贴补娘家,也舍不得娶那么个姑娘进门,糟践自己白嫩的儿子呀!

胡氏:“大嫂子还不知道嘛,这个家我又做不得主.......”

樊彩香也不在意婆母维护不维护,权当自己进来是走个过场。

大舅母又一通自顾唾沫星子喷,好半晌她跟前另一个盘头的妇人扯了袖子,大舅母才终于回过神:“算了,我也是白操心。你一个寡妇靠人家脸色吃饭,这事儿我也就不追究了。”

“撂开这遭闷亏,还是先前那话,秦家那爷们,你是嫁不嫁?”

胡氏憋红了脸:“大嫂子,好歹孩子们在....”

随胡家大舅母来的,还有好几个孩子。

大的瞧着没过十岁,仰在榻上一个劲儿翻点心盘子,最小的走路还有些不稳当,跟在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娃后头叫着姐姐,追着跑闹。

大舅母冲那头榻上的男娃吼嗓子:“饿死鬼投胎呀你!没心肝的玩意,跟你爹真是一个照样!净记着给你自己吃,看不见你弟弟妹妹?!”

“孩子小呢,你们说话,我去照管照管。”

坐在大舅母跟前的妇人安抚住扯脖子的大舅母,起身自然而然就绕过屏风往后头走了。

胡氏不出意外地瞧着那妇人方才喝水的碗已经没了。她觉得一股热血冲脑门,眼前直发花。

大舅母收回目光,老话又问。

樊彩香闷声听了半晌。

原是胡家村的一户姓秦的人家有个汉子,今年四十有二,秋收时媳妇落了山崖过身,想再娶一门。这再娶还有说法,只找生养过男娃的女人,因这秦汉子是独门子,死了的媳妇生了三个全是闺女。

“我的三妹妹,你吊在这屋子里头活得真没劲!吃喝看人家脸色,连过年穿件新衣裳都不成!秦家这男人,家里头有十亩上好的水田,住院宽敞凿一口大水井,库房里的存粮少也是五十来旦!”

“你身子底好,只要嫁过去,保准能给秦家续上香火,到时候那秦家男人不得把你当尊菩萨供起来!!!”

胡氏由她叭叭,只是摇头。

大舅母见利诱不成,突地一嗓子开哭。

樊彩香被她突然爆哭吓一激灵,再去瞅,人还真能哭出来。

她也没好意思多看,瞧着上座的婆母能应付,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躲到后院了。

玉兰把二少夫人迎进来,急忙从里头挂上门栓。

“不是咱们小心眼,今年厨房里头补了份例,指不定胡家亲戚记挂着呢。”

铃铛给二少夫人从灶膛翻出个烘得绵软喷香的大番薯,小声嘟囔着:“大夫人性子太软和了,让胡家亲戚连说带骂,这要是我,早就大棒子....”

厨娘瞪她一眼,让她少议论主子的闲话。

樊彩香倒不在意底下人议论婆母,其实铃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胡家亲戚再威风,只要西院对外露出话说不见客,大门上伺候的怕是想挨板子,才敢把这群混杂子放进来。

住在姜家这些时候,樊彩香了解几分胡氏的脾性。

说好听点的那是耳根子软,说难听点的,就是欺软怕硬。

对着姜澈这个亲生儿子,仗着孝在上,那是怎么威风摆谱做严母就怎么来。对着隔房妯娌和外头人,眼睛一垂,面团样让人拿捏,一说便是‘我一个寡妇能怎么办....’

她身为儿媳妇,胡氏起先瞧她来路不正,想拿捏软硬。

后来她和姜澈的亲事过了明路,加上她几番行事软硬兼备,胡氏又吱溜一下缩回原处不敢探手。

想到方才离开屋子,瞧着胡氏被胡家亲戚话压着欺负的场景,樊彩香看不下去,好赖是自己婆母,得想个法子疏解一二。

正深思间,灶屋门哐啷一声巨响。

原本还在悄声嘀咕的玉兰和铃铛,立马噤声,支棱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知晓屋子里头有人,外头来的又使劲捶好几下,门还是不开,气急败坏地骂了几嘴乡音浓重的糙话。

樊彩香听出说话的跟在大舅母身旁的妇人。

这一出闹腾,硬是撑到了晌午后才算了结。

等人走了,樊彩香守在西厢房没去跟胡氏打招呼。

一来,她觉得胡氏不会见她。二来,胡家亲戚的做派让人心累,她担惊受怕的,得好好歇上一会儿。

这一日的夜饭就在各自的屋舍吃。

姜澈已经知晓今日外家亲戚来了。

他晌午的餐食是两颗烤番薯头就一碗热水,是铃铛避开胡家亲戚偷摸送到书堂的。

眼下他一口一口文雅地抿着浓白的骨头汤,一边听妻子绘声绘色地说起今日胡家亲戚在家中的奇景。

樊彩香说了嘴拔干了,发觉姜澈吃得入神,一点怒气都没有。

她纳罕:“胡家亲戚这么无礼,你怎么都不生气?”

姜澈神情淡淡,只是给妻子的空碗中夹了一筷子笋肉:“习惯了。”

习惯了?

这种让人作践的事儿有什么好习惯的。

樊彩香:“母亲性子太软,不然我去老夫人那儿求她帮帮忙?”

姜澈:“不用,母亲会看着办的。”

对上他冷淡的眼风,樊彩香察觉有异。

临睡前,她趁着姜澈在耳房洗漱,跟玉兰打听。

“过去,胡家亲戚是不是得罪过姜澈?”

玉兰:“...得罪...也不好说。自大爷过身,胡家亲戚行事越来越失礼,二郎君好歹是咱们姜家的主子,他们没敢直接动手动脚,只是有些话说得十分难听。”

“小时候说二郎君方人,八字硬克死了大爷。长大了,又说二郎君没出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后来又说二郎君比不得家里的堂兄弟,大爷若是地下有知,怕是得死不瞑目....”

“哦!二郎君茹素守孝这么多年,就是胡家亲戚在大夫人跟前给提的点子呢!”

樊彩香听得眉头蹙紧:“大夫人就不曾维护一二?”

玉兰露出尴尬的神情:“大夫人自己都护不住,胡家亲戚还说大爷是大夫人给克死的呢!”

这都是什么亲戚呀!

樊彩香挥挥手,赶在姜澈回屋前,让玉兰下去了。

这几日她来了月事,于是夫妻临睡前的交流没有进行。

姜澈把人搂在怀里,动作娴熟地给侧躺的妻子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明儿起书堂要放年休,一直到正月初六才开堂。”

樊彩香缩在他暖融融的怀里,一边酝酿睡意,一边想着要怎么解决胡家亲戚这点麻烦。

按今日胡家亲戚的话,正月里头,这伙人还要上门来拜年呢。

樊彩香拿出了逃难途中应对劫掠过路人的山贼的架势,来思考怎么应对胡家亲戚。

这一想,转眼便是大年夜。

姜家的大年夜,东西两院要合在一块跟老夫人一块过。

*

合在一块过的年夜饭,自然是东院二房沈氏表现自己管家能力的主场。

从堂宴的布置,大到摆出来的屏风,是用吉祥纳福的图案还是松鹤长青的贺家词,小到小墩上的布墩色,是用松青还是天青,那是样样都要过她眼来裁定。

于是西院三人一到花厅坐定,便瞧着沈氏一身气派的贺年新衣裳,裙摆挥舞得似大面开摇的伞,总也见不得垂落。

沈氏或是指点或是威严下人的声调中,西院三人跟上座的老夫人请过安。

老夫人难得褪下素日常穿的道褂,大红衣裳迎新岁,笑眯眯地招呼几人落座。

她满意地瞧着今日西院的三个都穿了新衣裳,特意招呼其中功臣樊彩香赶快喝一碗姜茶驱驱寒意。

樊彩香憋着气灌了一大碗姜茶,抽空看姜澈面不改色地咽下,忍不住凑过去道一声佩服。

姜澈回眸看见她被辣得湿漉漉的眼珠,对着她笑了一下,“我喝的是清茶。”

樊彩香低头,这才发现他端起的是下人倒好的茶水,那一碗冲鼻辣喉的姜汁还好好搁在高几上头纹丝未动呢。

“你别耍赖,快些喝!!”

她作势要恼,硬是端起凑到他嘴边,好话歹话逼着他喝干净才罢休!

那头的老夫人越发笑得开怀。

这才过去多久,二孙儿瞧着鲜活不少,那一笑跟他爹如出一辙。

年轻人嘛,就该多笑笑!!

忙成陀螺的沈氏一个见缝,就给自己两个儿子使眼色。

三郎四郎得了会意,寻街面上的一件趣事说起,很快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

不细看,整个花厅气氛和睦,过节的氛围浓厚,等到姜二爷擦黑从外边归家,这年夜饭便要上桌了。

大红漆圆桌上摆得满当当的。

按顺序,樊彩香跟在姜澈右手,落座在胡氏之后。跳一个空座,便是姜四郎,正好也方便下人们伺候。

姜二爷满脸兴致,率先起杯,与老夫人贺词过后,三五句便示意众人动筷子吧。

镇上早有迫切的人家开始炸鞭子。

或近或远的噼里啪啦声中,樊彩香提樽跟婆母碰过,又跟姜澈碰了下,“新岁吉祥,万事顺遂!”

姜澈眉眼含笑:“夫人同乐。”

两人默契一笑,喝光小樽里的果酒。

二房虽已开荤,胡氏却很有分寸,筷子头只碰过蒸鱼,而后只稍稍夹点素菜。

樊彩香克制着筷子,每每姜四郎动筷,她也顺势提箸,夹起来的羊肉鸡肉或是蹄髈,中规中矩,既不显得自己狼吞又在文雅程度内吃到了最多的佳肴。

间隙,她还跟着姜澈几番起身,给老夫人敬酒,给忙碌的沈氏和二爷道谢,还不忘提醒两位堂弟来年读书要更加用功,不要辜负长辈们的厚望。

姜三姜四:“......”

沈氏颧骨醉了坨红,却很机敏地听出这是西院在给他们东院下马威呢。

“二郎媳妇有心了。三郎四郎,你们二嫂子的话,记得放在心上,来年书堂开学,须得多跟你二堂哥学习上进,争取一举谋个秀才身!”

姜三姜四的笑容又真诚起来:“二堂哥,多多指教!”

姜澈提樽遥遥颔首。

老夫人只当听不懂孩子们话里藏锋,等众人歇了话音,“新岁,三郎四郎的亲事也该看起来了!”

几个孙儿里头,二郎失了亲爹,她当祖母的,自然要多关照几分。但一大家子,现在还是老二当家,她也不能偏亲,自然对另外两个孙儿过问几句。

沈氏:“年前,刘家那头还送了节礼呢,想来也是属意在新岁办仪。四郎比他哥哥小两岁,待三郎媳妇进门了,再给他相看也行。”

老夫人点头,沈氏便知老夫人对她的一番安排是满意的。

一顿年夜饭吃了小一个时辰,收尾下桌。

沈氏招呼下人们撤桌,没一会儿又抬出另外一张方桌。

樊彩香好奇望去,方桌铺着柔软的桌布,竟是牌九。

“老夫人喜欢玩。”

姜澈在她耳畔轻声解释。

胡氏却扯下唇角,假说自己吃醉了酒,要去一侧的小间稍坐一会儿。

在她眼中,不论牌九推塔数,一概属玩物丧志,男女老少不宜沾染。老夫人是长辈,她不好管教,临走前却是给了儿子儿媳妇一个眼色,坚决不准他们下场!

樊彩香假装看不懂。

沈氏从旁瞧见,眼珠子一转,给一直被拉来凑数的三郎一个眼色,示意他让开。

“二郎媳妇,今年是你进家的头一年,可不得上桌开开运?”

樊彩香回头看一眼姜澈。

姜澈:“想玩就去。”

樊彩香嘿嘿一笑,坐在姜三郎起身让出来的空位上头。

“这是什么玩法?”

沈氏看冤大头般热情地讲解一番,樊彩香听过,才知这里的牌九竟然不带吃牌不带癞色,那玩起来不要太简单了哦!

沈氏:“二郎媳妇,上了桌可就不能反悔了,咱们家大年夜玩牌九,是要带铜子的!”

樊彩香原本高涨的情绪突地回落,“还带钱玩?玩的多大?”

沈氏:“哎呦,不大不大,起注数只一个铜板!”

樊彩香稍稍放心,不过她还是往姜澈那边瞧了一眼,见他颔首应允这才放心。

大不了玩个开心,以一百个铜板为限,超额了她就是耍赖皮也得下桌!

已经落座的老夫人和姜二爷神情和煦地各自喝茶,只等沈氏招呼来茶水点心,才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微微坐正。

樊彩香觉得此桌,若要分立场,老夫人一方,沈氏和二爷是一方,她自己独撑一方。看老夫人拿牌码牌的架势,应是个中老手,不可小觑!沈氏和二爷是多年夫妻,心意相通,对彼此的牌风了然,也是不好相与的。

她决定战局于己不利,不妨先观察几局。

第一局,樊彩香输沈氏七个注。

第二局,樊彩香输老夫人十二个注。

第三局,樊彩香输其余三人,每人五个注

姜澈放下茶杯,起身踱步到了他夫人身后。

第四局,樊彩香勉强不输不赢,虽然给姜二爷点了胡,输了六个注,牌中却吃了二夫人沈氏的杠头。

站在妻子身后的姜澈却心有成数,这第四局妻子早就有大赢的可能,只是没推老夫人送上门的三十注大赢。

他仍是一副关切的表情,甚至还在沈氏母子投来目光时,恰如其分地蹙紧眉峰!

“二郎,可别恼了你媳妇。这才刚刚开几局,你媳妇还不熟悉玩法呢。”

沈氏故作开解道。

姜澈不语。

樊彩香一边码牌,一边回头瞧姜澈的脸色,旁人看不清,她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看得姜澈心头一热,险些没撑住故作出来的忧色。

胡氏是被隔壁推牌的啪啦啪啦声给吵醒的。

“几时了?”

“快到子时了。”

胡氏顺着窗纱往花厅瞄了几眼,依稀瞧着那头人头攒动,下人们来回走动,像是见了什么奇事不时脑袋扎一块议论着,纳罕起来:“那头怎么了?”

“咱们二少夫人有的是手腕!”

婆子给她整理衣领,悄声嘀咕几句。

胡氏眼眸立时充满浓浓的惊讶,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跨出门的动作快了几分。人走到桌前,恰好人堆最里头传来一道响亮的推倒声。

“哎呀!我又得着了!”

是樊氏的声响。

这是又赢了?

胡氏顺着下人让开的路走到桌边,四下一扫,最先瞧见她妯娌僵得没法看的脸!

沈氏险些没压住脾气,不信邪地探长脖子往樊彩香身前瞅:“又是你胡!别是诈胡吧!”

姜四郎很没有眼色地咧开嗓子:“没诈,没诈!十八罗汉门儿清,娘给的四个杠头,最后一张三圆凑二嫂的单对!”

沈氏:“......”

“二郎媳妇运气真好,三圆的单牌都能成胡。”

姜四郎:“哈哈哈,二嫂子运气是真好!娘,您的牌运是真背时呀!”

沈氏恶狠狠地瞪儿子一眼。

“就你长嘴了!”

姜三郎扯着弟弟袖子,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

他斜眼瞪着正在弯腰和樊氏说笑在一块的姜澈,没好气地嚷开:“什么时辰了?”

“半刻就是子时了!”

沈氏顺势起身:“子时要去家祠拜香了,牌局就先到这儿吧。”

她是挺想扳回一城的。

只是半个时辰前她输了三百铜子时就有这个想法,总想着下一局翻身,翻到大半夜,拢共输了七百多个铜子。

加上姜二爷输出去的零散头,这一晚上大房空手套回去小一两银子了!

若不是中途她派了四郎去樊氏身后盯着,沈氏都要怀疑樊氏是不是懂些坊间赌坊才会的手法了!

“快快收拾!”

她催着下人快些收拾花厅的零碎,只当看不见那头点算赢码的西院三人。

胡氏见妯娌吃瘪,心气就顺畅。

她暂时不计较儿媳妇的过错,瞧着樊氏收进袖兜沉甸甸的银袋子,走到老夫人跟前赔罪。

老夫人一晚上有输有赢,最后点算,竟然还有百十个铜子的盈余。

她心里门儿清,百来个铜子也还是二郎媳妇照顾她老人家的脸面才舍出来的。瞧二房那两个,从一开始上桌,一副大杀四方、不赢二郎媳妇几两银子不算数的嚣张,到如今输得灰头土脸狼狈逃窜,真真是个乐子!!

“好了,一年到头,只玩这么一回,你就不要较真了。”

胡氏:“是。”

到了家祠,各人气氛不再表露,端肃面容,恭敬地跟在姜二爷身后规规矩矩地磕头给祖宗上香。

胡氏瞧着上头丈夫的牌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万般心绪藏于深处,本以为没什么话可说,真等三炷香点上,眼神落在跟儿子一块跪下的樊彩香身上。

似儒,若世上当真能地下有知,便请你多多看顾下二郎媳妇吧。盼她进门后做事规矩,莫要坏了二郎前程。

隔着姜澈跪下的儿媳妇樊彩香并不知她婆母跟公爹祷告了什么。

祠堂威严肃穆,她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公爹,儿媳今儿赢了钱,赶明儿一定多给您烧点黄纸钱!!

拜过家祠,这一年的年关便算结束。

各回各院各归各床。

除开路上姜四郎隔着姜澈一个劲儿跟樊彩香讨教推牌九的巧宗,再无什么大事发生过。

翌日晨起,大年初一

几人梳洗过后,继续去幽堂给老夫人拜年。

便是硬着头皮说些废话,这一日也不能叫老夫人一人孤伶伶地呆着。

闲聊之际,沈氏还记着昨晚输的场子,她知晓不能再开一桌,不然又是往里搭钱的后果,便又说起年前胡家亲戚上门的事儿。

“也是我那一日忙着跟管事们盘账,应门的人死心眼,当是咱们家的硬亲戚,直冲冲地把人给迎到西院去了,嫂子,当日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胡氏攥着手帕,只说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

胡家亲戚没从灶上弄走东西,就差把西厢房的瓦给揭下来顺走,现如今西厢房连套招呼人的茶具都没,且等着年后镇上铺子开门采买新的呢。

樊彩香起身,借着从炭炉上提壶添茶水的动作,走近几步:“二婶娘,应门的差事可不小,那日放了胡家亲戚,好歹是一门亲。赶明要是有口称是您娘家或是我娘家的,应门的问都不问,迎着人就往家里走,指不定招来什么要命的!”

“那办了糊涂差事的下人,可惩处了?”

沈氏一愣:“什么?”

樊彩香顿住,眼神放缓,先瞄一眼老夫人,继而回看沈氏的眼神:“您没惩处那办错差事的下人?”

沈氏:“自然惩处了的!”

“我...我罚了他一个月的银钱!”

一眼瞄见老夫人翁动的唇,急忙补充:“还叫人抽了他十个板子呢!”

虽然老夫人未曾开口,脸色也没怎么大变,沈氏就是知道她很不满。

节下,一个应门的办错事不至于多兴师动众,老夫人但凡动怒,皆是在于两院显而易见的对立局面。

沈氏暗暗后悔方才提及胡家亲戚的事儿。

她那点子小心思,不传到老夫人跟前,只会让胡氏和西院的人膈应。一旦传到老夫人跟前,转个弯就明白是她这个二儿媳妇又在给大儿媳妇为难!

“瞧我嘴笨,提那糊涂事做什么。”

沈氏另起话头:“年前崔先生给家里儿郎们做了试,说是要拿到县里头跟阳山书院的学子们一块排序,你们几个可有信心?”

被提到的三个儿郎按序回话。

姜澈:“尚可。”

姜如松:“十有九成把握,不说在书院排首名,进个前十应该不难!”

姜如霖:“我不如哥哥,前十不好夸口,中上位置甚有胜算。”

这一听,姜澈的尚可两字,只面上听着谦逊,内里底气不足。

胡氏手帕又一次攥紧,垂眸盯着身前的地砖不语。

樊彩香老实地坐回去,这场合是靠儿郎们真凭实学的,功课好与不好,不是抖机灵能弥补的。

老夫人自然开口询问几人答卷时的情况。

东院的三郎四郎你一言我一句,胸有成竹,夸夸其谈。对比下来,姜澈简短的几句,期间还停顿思虑,明显不如比他还小的两位堂弟。

沈氏吊起的心慢慢落回去。

就在她以为事情被自己机智地解决时,老夫人神来一笔再一次打乱沈氏的心神。

沈氏震惊地瞪大眼睛:“母亲方才说什么?”

老夫人语气不起不伏,掠过沈氏竖起的眉峰,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似武,你觉得哪间铺子适合先划到西院,让二郎媳妇上手磨炼一番?”

姜似武缓缓坐起,借着这动作平复好心绪,再抬眼时一派风云如昨的镇定:“儿子听母亲的。”

老夫人收回视线,这才正眼瞧沈氏:“我记着你手上管着一间镇东的书铺子,还是似儒在时做主置办开业的,现下生意如何?”

闻言,沈氏紧绷的精神稍稍松缓几分:“铺子买卖不好不坏,主要经营些县里头进来的书卷和话本,借书给读书人润利,笔墨纸张的营买也有几分。若是不忙,老掌柜也帮着街坊们写信读信。”

是个有也行,没有也不坏事的产业。

老夫人面上瞧不出她懂不懂内里行道,反正点点头,招呼樊彩香上前。

“西院平日没什么大事,你婆母跟前不缺伺候的,左右你空着,先把这间书铺子经管起来吧。”

樊彩香从善如流地接下差事。

那头胡氏本想推辞一二,一听老夫人说这铺子是亡夫在时置办的,也不多言。

书本铺子,好赖沾笔墨,西院手上半分实产都没,二郎将来总得有些傍身的吧。

至于越过她这个婆母让儿媳妇掌,胡氏没什么异议。

总归是落在儿子名下,她管着,若是叫胡家亲眷晓得不知要如何盘剥,二郎媳妇不是个肯吃亏的,胡氏分得清轻重。

大年初一,姜家两院各自揣着复杂的心绪折返。

大年初二,走娘家。

樊彩香跟姜澈去给她娘赵氏拜年,姜家大姐姜如意领着二婚的丈夫上门拜年。

晨起是大厨房那头送来的纳福粥。

临出门前,还照着本镇的规矩给亲家预备满满一大碗装在食盒里。

胡氏看着两个孩子打点好,嘱咐他们路上慢些走:“昨夜里头落过雪,走扫过的道,别贪玩!”

她重重看了不太稳重的儿媳妇几眼:“三月里二郎要应秀才试的初选录,你万万小心,不能让他伤了胳膊腿耽搁了正事!”

樊彩香满口应下:“婆母放心,哪儿有雪,我躺下,让姜澈踩着我身子稳稳走过去!”

胡氏:“....倒也不必。”

*

一路晴雪,到地方时将好晌午。

樊彩香早早就瞧见她娘守在巷子口的身影,提前探出身子挥手打起招呼。

赵氏招呼人进院,樊彩香瞧见小院门左右两侧的土墙上头糊了大红对联,露出笑容。自打爹和弟弟没了,她娘总也不喜见红,觉得寡妇门前露出颜色不太吉利。

狭小却四四方方的小院收拾得齐整,几人刚进院子,旺旺叫声传来。

赵氏喝了一声,樊彩香稀奇地看着拴在柴堆边的小黄犬狗,“从哪儿捉来的?”

赵氏:“就上回那邻居家,她家大黄狗揣了崽,一窝生了七八个,这院子就我和喜鹊两个女人,夜里难保遇上什么,养个犬看门挺好。”

“腊月里头想着老夫人忙,不便上门拜访。”

几人进了屋子,赵氏对着女婿客客气气道:“腊月时也不知什么时候方便,我没贸贸然上门。两家结亲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跟姜老夫人和大夫人打照面,怪失礼的。”

姜澈神色平平,只说不必多想:“书堂开课前,您什么时候来,家里都方便。”

临出门前,胡氏知晓樊家夫人有心上门拜访,特意叮嘱过姜澈。

得了话,赵氏便心安,就怕人家嘴上客气,实则不愿意让她一个寡妇登门。

既姜家愿意给体面,赵氏便不会随意敷衍了去。

三人坐了会儿,赵氏起身去灶上弄饭。

樊彩香坐不住,推开窗棂,远远逗弄着墙根处摇着尾巴的小黄狗。

“小黄,小黄,今年我财运旺不旺??”

墙角的黄狗机灵地:“汪汪汪!”

姜澈:“......你怎么知道它叫小黄?”

樊彩香:“你看他那身黄毛,不叫小黄,难道叫小黑?”

还挺有道理。

姜澈无奈,倒了一杯暖茶送到她手里,站在跟前,看妻子嘬嘬嘬地逗着狗。

逗了没多久,赵氏扯开灶屋的门冲着没正形的闺女谴了一句:“关上窗户,家里头的热气都散了!”

实则她是觉得闺女那副撩闲的模样,让一旁端秀的女婿瞧见不好!

樊彩香哪会不知道她娘的心思,逗得差不多了,她顺势就阖上窗台。

一抬眼,看出姜澈面上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眼里含笑:“你喜欢狗?”

姜澈没直说喜欢不喜欢,“瞧个稀罕。”

“那喜欢猫吗?”

姜澈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识摩挲起来:“毛太多了。”

樊彩香:“我喜欢狗,也喜欢猫。以前在家时养过一只肥肥的狸花,公猫,屁股后头悬了肉嘟嘟的两团,跑起来颠颠的。”

姜澈:“...你摸过?”

樊彩香:“那当然!我还趁他睡着时候弹过呢!”

姜澈垂眸,轻轻吹着茶杯浮起来的碎叶。

说起旧时家中的狸花猫,一时谈兴大起,赵氏端着食盘进屋,正听见闺女手舞足蹈给女婿讲那渣猫是如何勾引小母猫又抛妻弃崽的负心事!

赵氏:“....大年下的,说点正经的!”

樊彩香嘿嘿一声,帮着她娘端菜。

寻常菜式没什么太稀罕的,胜在是她娘的手艺,樊彩香吃个怀念。

饭罢瘫在炕头上,身子骨发懒,耷拉着眼不太想起。

“我今儿能住在我娘这儿吗?”

姜澈想想樊家这座小院,“这里没有客舍。”

没有客舍,他一个外男便没有合适的地方过夜,只能一人归家。

“好吧...”

听出夫人语气中浓浓的遗憾,姜澈抿起唇,想了想:“你若是实在想陪岳母说说话,便住一晚吧。”

“真的吗?!”

樊彩香一骨碌翻起身,确认自己真的能在娘家住一晚,高兴地扑进姜澈怀里。

姜澈及时伸手把人搂住免得扑倒,嗅着夫人发间清香的桂花味,不忘叮嘱:“只一晚,再多,怕是母亲要说嘴了。”而且,他在家中,也会想她的。

樊彩香嗯嗯点头:“你放心,我很懂事的!”

临到分别,姜澈坐在驴车上回望,这一次他的夫人不似回门时毫不留情地转身,而是依在巷子口,肩上披着一件长褂,温柔地目送自己离开。

分别的愁绪轻而易举地被她眼眸里的温情冲淡。

姜澈收回手掌。

留在家中的赵氏等女婿一走,端了大半天岳母的架势消失不见,和闺女盖着厚厚的暖毯盘在炕头上问这问那。

听说老夫人要把姜家的一间书铺子给闺女管,赵氏呜呼哎呦地发自内心的高兴。

“铺子落在姜澈名下,你亲自照管,那就是你们小两口的产业。三瓜两枣也能填肚子,你可别嫌弃!”

樊彩香嗑着瓜子一个劲说知道知道。

能让闺女掌家里头的买卖,那就是真心把她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赵氏心里头踏实,打听出那铺子的位置,“明日娘就和陈家媳妇一道去镇东逛逛,那铺子是个什么光景我先瞧瞧,等初五我去姜家拜访时一道说给你听,省得你上手时被原来的掌柜伙计们给蒙了!”

樊彩香应下,靠着她娘肩头撒娇说谢谢。

赵氏捏捏她圆润的面颊,心底软乎乎的,“娘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只要是对你好的,娘做什么都愿意!”

气氛眼看伤感起来,樊彩香急忙换了话题,她说起胡家亲戚的一番无礼做派,尤其是提及胡家大舅母威逼婆母胡氏改嫁一事,顿时引得同是丧夫的赵氏共情不已。

作话

先鞠躬抱歉三连跪!

年前为避开高峰堵车特意提前请假四天回家,没想到高速一个三连追尾车直接横冲撞上护栏,亏得是中间车,伤不重,但大年夜还是在医院过的。轻微脑震荡,最开始只能昏睡,随车两只猫崽也没人帮忙直到家里人连夜赶来....

总之,是个很混乱的蛇年开端!!

抱歉没有及时挂请假条

初三回到浙江想挂来着,一想,菜狗我这一本隐约又绷了,还不如多码点,一起更新算补偿!!

再次道歉

本篇是个短小文,不会太多狗血,看个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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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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