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枢抬着下巴，低着眼：“这些鸟妖的死与我无关。”
“是吗？”重九眸子里的血丝愈发明显，“若不是你的狼子野心引来了寒杉，他们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说罢，重九便伸手结印，金光冲破苍穹朝着金明枢而去。
身后有后土箭拦着，金明枢只能正面迎接重九的灵力，她化出日月星辰，趁机向重九而去，自己则以身为盾。
然而下一瞬，重九只抬起一只手，便将日月星辰打飞。
金明枢灵力不敌，金光穿透她的胸膛，鲜血在胸前胸口快速化开，身体止不住向后倒去，她想，果然是拿回妖王令的重九。
重九又是一击，致使金明枢翻身倒地，口吐鲜血，这一击，她用了十成力，金明枢不四也彻底残废了。
她道：“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金明枢神情涣散，用尽力气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她侧过眼，嘴角含笑：“寒杉引我过来的。”
“看来你们真的闹掰了，”重九再道，“寒杉屠杀鸟妖一族，可是你传播出去的？”
当她从谢罗衣嘴里听到苍茫云海间之事时，就知事情不是那般简单，金明枢一向心思深，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又说是寒杉所为，如此前后矛盾，必定不是一人手笔。
金明枢道：“这你可猜错了，我还指望着他能杀了你呢！”
不是她，那会是谁？
无论如何，此人也不会是与寒杉一条心，人族，还是妖族？皆有可能。
她不在的二十年，人间究竟出了多少事。
她向前几步，站在了金明枢身前，她低下眼：“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长进有什么用？”金明枢抬起头，下巴已被鲜血掩埋，“重九，从你成为妖王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从来没有管过妖族，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当那个妖王呢？”
“……”
“既然你当不好，就该换一个。”
当初，她成为妖王，只是因为在诛杀伏灭之后，妖王令认她为主，她一心想找到青丘，哪里有心思管理妖族。
然而，妖王令里蕴藏着时间与空间之力，她不能轻易转赠，她曾试图让妖王令认金明枢为主，却以失败告终。
后来，才在伏灭的宫殿里知道，妖王令一旦认主，除非主人陨落，否则永远不会易主。
她蹲下身子，看着金明枢这张脸，初见时，是在荒眼的黑河，那个时候的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她道：“所以，你就想杀我？”
“……”
“金明枢，明明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少在这里说得冠冕堂皇，是寒杉想要妖王令，你想要当妖王，因此，你们才能一拍即合，只是你们没想到，到现在，我都还活着，你们的所求一个都没达成，利益受损，你们自然要一拍两散。”
二十年前金明枢将她引至弑神山，用五行剑刺伤她以外，并无其他所为，反倒是寒杉，用了数万年前的风灵杀阵，两次开启云顶峰杀阵，不惜代价都要杀了她，他的**可要比金明枢强上许多。
除了妖王令，她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金明枢道：“是又如何，用他们人族的话来说，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重九伸出两根手指在金明枢脖子上一点：“你当然是要死的，一刻钟后，你的身体会开始溃烂，一个时辰之后，你的身体会化作一摊血水，来为苍茫云海间鸟妖一族陪葬。”
金明枢的神色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
重九看到后满意地笑了笑，就让她轻轻松松地死去，怎么对得起苍茫云海间的亡魂。
她站起身收回后土箭准备离去。
然而刚刚转过去，就被金明枢喊住：“等等。”
-
沧月城，百晓阁。
南宫千里盘腿坐在地上，身后是孟若熹正在施法，周身是一瓣兰花将他们包裹，四散的灵力仿佛是在聚拢。
片刻后，孟若熹总算是停了下来。
南宫千里睁开眼，他抬起手，只感觉浑身通畅，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舒服。
他起身后转身将孟若熹拉了起来：“阿娘，你的身体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莫名的担心，可眼前的孟若熹是一只万年大妖，而且为他输送了那么多灵力，看起来，甚至还要比他精神。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孟若熹微笑着，拿出手帕替南宫千里轻轻擦拭额前的汗渍，随后道：“放心吧，阿娘还能陪你很多年呢！说不定，比你活得还要久。”
活得比他久，倒也不是不可能，万年大妖的灵力已经可通天地，没有人知道他们能活多久，而他，身上只有一半的妖族血脉，也只能是比寻常人类活得长些罢了。
这么想，他心里舒坦许多，于是拉着孟若熹的衣袖道：“阿娘，我带你出去，认识我的的朋友。”
孟若熹点了点头：“好。”
房门终于被拉开，等在外面的玉如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所幸，看到的是脸上含笑的南宫千里和神态柔和的孟若熹。
她看了看南宫千里，感受到他身体内灵力的涌动，这才放心。
南宫千里第一时间就介绍道：“阿娘，这位是玉如婵，您可以叫她玉儿。”
孟若熹笑道：“我知道，南熠公主。”
自从和南宫千里认识后，她的身份越来越不是秘密，多年过去，谁又会在乎一个亡国公主，她低了低头道：“阁主果真知晓天下事。”
随后，南宫千里指着从一旁快步走来的辞川道：“这位是白玉观观主清风道长，辞川。”
辞川行礼道：“见过阁主。”
孟若熹笑道：“你比你师父长得好看。”
辞川愣了下：“阁主，认识我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百年前，我去人间游玩，恰逢瘟疫，是你师父救了那一城百姓，”孟若熹道，“再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只听说，他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徒弟。”
辞川道：“救济苍生是师父一生所愿。”
“不对，”忽然，南宫千里道，“小白和子渡呢？”
辞川解释道：“苍茫云海间鸟妖一族被屠，小白和子渡就先离开了。”
“苍茫云海间……”孟若熹喃喃道，“怎么会？”
辞川继续道：“阁主，既然南宫已经无事，还请阁主照料。”
孟若熹问：“你要去苍茫云海间？”
辞川点了点头。
玉如婵在一旁道：“我也去。”
“我已经没事了，”南宫千里也道，“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行动，怎么能把朋友丢下呢！”
只不过，玉如婵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的身体……”
“我真的没事了，”南宫千里松开孟若熹的胳膊，原地转了个圈，“神清气爽，灵力还增长了不少，肯定能帮上小白他们忙。”
站稳后，南宫千里又道：“是吧！阿娘？”
孟若熹笑着点头：“是，你体内的妖力再也不会不受控制了，想去哪里就去吧！”
南宫千里抬手用大拇指反指自己：“听见了吧？”
“苍生罹难，哪有安乐。”辞川道，“既如此，那我们，便生死与共，匡扶正义。”
南宫千里笑了笑：“还是辞川会说话，这观主没白当。”
这时，有一百晓阁弟子走了进来，行礼道：“阁主，弑神山又出事了。”
辞川与玉如婵对视一眼，弑神山出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孟若熹道：“何事？”
“水云宗宗主被困，生死未卜。”
水云宗宗主，那不就是长孙惊云，南宫千里的生父吗？辞川听后瞬间看向南宫千里。
不料，孟若熹神情淡然解释道：“弑神山风灵杀阵重启，需要宗师之力献祭。”
南宫千里问：“阿娘，什么是风灵杀阵？”
孟若熹道：“数万年前，弑神山荒原之上，风灵杀阵诛杀了侍神宫的信女，二十年前，上弦月，妖王重九差点在阵中陨落。”
玉如婵猜测：“所以，有人要重启此阵，去杀小白。”
辞川跟着道：“那也就是说，苍茫云海间鸟妖一族被屠，是为了调虎离山，寒杉真正的目的，是用长孙宗主的血来重启风灵杀阵。”
玉如婵道：“我们得去救人，水云宗一向不与妖族为难，若水云宗宗主死了，人妖两族的关系只会更差或许，这也是寒杉想要的结果。”
南宫千里转眼：“阿娘！”
“我送你们过去，不然是来不及的，”孟若熹又侧身对南宫千里道，“记住，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无论何时，你只需要自己选择。”
辞川道：“多谢阁主。”
南宫千里点了点头：“阿娘，等我回来。”
下一瞬，一朵兰花花瓣将三人包裹其中，红色的雾气充斥其中。
孟若熹最后一笑：“去吧！”
南宫千里看着孟若熹施法，但不过须臾的工夫，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玉如婵见状站在他身旁，抓住了南宫千里的手臂。
红色的花瓣消失。
孟若熹一口鲜血吐出，一旁的百晓阁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阁主，你的身体……”
“我没事，”孟若熹缓缓抬头，“只是，他回来看不到我，会不高兴的吧！”
那弟子低着头，眼眶泛红：“公子会明白的。”
此时的孟若熹终于露出了她妖力之下的模样，嘴唇惨白，脸色更是差到极致，甚至需要旁人的搀扶才能勉强走路。
院子里一朵兰花正在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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