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盂最后将车停到了岔路口的小店院中。
小店距离村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就藏在七弯八拐的岔路口里，自驾的游客很难寻到这个位置。
“我现在去取防寒服和氧气瓶，你们也下车在原地休息会。”程青盂下车前丢下这么一句。
车上的旅客们闻言纷纷打开车门，跳下车，好奇地打量着整个小院。
“老远就闻到一股牛羊粪的味道……”
“没想到院里的味道更重。”粉卫衣跟朋友吐槽道。
万遥离两人的位置不远，不想听清她们的谈话的内容都挺难。
“诶，那个屋子好像是间杂货铺，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也好，我刚好想买瓶酸奶，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万遥也注意到那间店面，右手在衣袋里摩挲着打火机。她也有想补充的物资，只是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小店能不能买得到。
她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寻着前面那两道身影走过去。
两分钟前的某些画面，在脑袋中一闪而过，只剩下男人欠揍的笑脸，“帮个帮，把这些发给大家。”
还没反应过来，那沓身份证已然到了她的手里。
“魏蓝，谢潇潇。”进店之前，万遥出声叫住了两人。
粉卫衣立刻将脑袋转了过来，语气惊讶：“欸，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万遥几步走上前，将证件递了过去，“程青盂让我还给你们。”
“程师傅吗？”魏蓝接过证件后瞥了眼，一张放进自己的卫衣兜，一张递给了好友谢潇潇，“谢谢你啊。”
“客气。”万遥耸耸肩，拨开了小店的透明门帘。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杂货铺。
小店布置得简洁明了，木货柜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稀稀拉拉摆着些小商品，都是薯片、饼干、饮料之类的，玻璃柜里摆着一排氧气瓶，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没看到烟柜，万遥兴致乏乏，跟魏蓝两人说了声就先离开了。
她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徐文斌和他女儿，两人蹲在地上讨论起角落里那匹黑马。黑马被麻绳拴在地面的木桩上，鬃毛上粘着些草木料的灰屑。
万遥走过去叫了声，“哥。”
徐文斌和女儿同时抬头，“是你啊小姑娘，有事吗？”
“你们的证件。”万遥将东西物归原主。
徐文斌推着女儿接过身份证，徐婕腼腆地道了句“谢谢姐姐”。
万遥也笑笑，“不客气。”
后面，她又在半大的院子里转悠了半晌，余下四张证件的主人却不见踪迹，就连程青盂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算了，待会上车再给她们，万遥边想边往篱笆栅栏外面走。
没曾想，平房后面是成片成片的山坡，坡面像床黄绿相间的毛毯子。泥土的沉厚与草被的清新合二为一，随风卷来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她站在小道上眺望远山的风景，摸出烟盒，拾起最后一支烟。点燃后，敬了这傍晚时分的秀丽山水。
山间的风呼啸不断，坡上偶尔传来几声低沉宽厚的牛叫声。
她望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宁静被人打破：“哎！万遥！原来你在这儿啊？”
她回头，迎面赶来的是形影不离的林子合和贺秋。
“有事吗？”她指尖的烟还燃着。
林子合朗声道：“程师傅找你呢！我们把这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想到你偷偷跑山背后来了。”
万遥拧了拧眉，“他又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林子合为自己蹩脚的借口而心虚，“我看大家都是结伴行动，好歹有个照应嘛。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我们大家都会担心啊。”
贺秋用手肘拐了下他，挑眉示意：大家担心？我看最担心她的人是你吧？
林子合斜他一眼，干笑两声接着说：“你要没其他事，就跟我们回去吧？程师傅说收拾收拾准备进村了。”
万遥虚着眼，吸了口烟，最后将烟头拧灭在湿土中。
她无所谓道：“行，那走吧。”
“……”
林子合和贺秋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明显被她熟络的灭烟动作给惊到了。
“走吧。”她几步走过来。
林子合结结巴巴的，“哦……好好，走吧。”
从他们旁边经过时，万遥顺带把两张身份证递了过去。
贺秋接过后忙说：“谢谢。”
万遥摆摆手，搓了搓冷僵的脸先往回走了
泥路湿滑，林子合险些跌一跤，被贺秋推着往回走。
“真看不出来，她还会抽烟？”贺秋问。
“抽烟又怎么了？”林子合低声回。
贺秋笑了笑：“她才多大啊？有没有成年都还难说。正经姑娘这个点都在上学，哪有这功夫跑后山坡抽烟？”
林子合停下来，“你什么意思？”
贺秋语重心长：“没别的意思，哥们就是劝你，别半路留情，也别自作多情。”
林子合顶了下腮帮子，一把攘过去：“去你的！”
-
他们三人再回到小院的时候，后排大姐又跟人争执了起来，破锣嗓子仿佛能穿破昏沉的天。
贺秋凑到魏蓝和谢潇潇跟前打探消息，“怎么回事啊？”
魏蓝很无奈：“她跟小店老板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
“因为在这里上厕所要收费。”魏蓝捂着嘴小声嘀咕，“可那姐姐上了厕所想逃单，说什么都不肯给那两块钱。”
万遥也听见了，捏着身份证进退两难：“……”
林子合也很诧异，“上厕所还要给钱？”
谢潇潇倒是通情达理：“也能理解嘛，毕竟厕所是老板自己搭建的……我看这沿路的小店门口，都立了如厕收费的告示牌。”
魏蓝举起手里的冰红茶，鼓着腮帮子吐槽：“景区物价高得离谱，就这瓶饮料都收了我十五块，想不到吧？”
“十五？这么坑……”贺秋惊掉下巴，“她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给了你一瓶饮料。”
万遥并不想参与到这场两元钱的纷争中，自顾自地绕到了丰田的副驾门门边。刚握住门把手，耳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干什么去了？”是程青盂。
万遥下意识转过身，第一眼，是男人凌厉的下巴。奇怪，他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的？
离得近，她更难忽视他的身高。
程青盂又道：“问你话呢。”
万遥正想回答，注意力又被院子里的争吵声吸引了过去。
“就你这旱厕，就一个破坑儿，还收我两块钱呢？我要打电话跟景区投诉！”
“好了好了，老婆，别吵了……不就两块钱嘛。”
“不就两块钱？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
两人默契地望向那边，又默契地收回视线，万遥抬起脸看向他，做了个抽烟的手势，算是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了。
程青盂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一下，表情像极了无奈的幼儿园老师，挽起袖子准备解决矛盾去了。
“等下。”她出声喊停。
程青盂停在半路，她慢慢凑了过去，两人肩比肩地站在原地。
万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贴近后，把剩下的证件一股脑塞进他的外套衣袋。
风携着她的发丝，拂到他的外套上，透着隐隐约约的馥雅馨香。做完这一切，万遥自觉地后退两步，留男人独自恍惚了几秒。
“去吧。”她笑意不明，折回了副驾里。
程青盂摇了摇脑袋，心想这姑娘啊。
-
两元钱的小插曲很快翻篇，程青盂迅速叫人集合上车，准备进村。他将后备箱关好后，打开驾驶座车门，懒懒散散地坐下来，挂挡后放下了手刹。
他瞥向后视镜注意着后面的情况，只见那对夫妻一人红脸一人白脸。
他又叹了口气，贴心提醒大家：“防寒服每人一件，晚点气温更低，有需要的自己开后备箱拿。”
徐文斌立马应了句“好的”。
“氧气瓶我们旅游团也有提供，就装在后备箱的红色塑料袋里，每个人限量两瓶。有严重高原反应的人，可以自行多准备两瓶，以备不时之需。”
魏蓝半起身：“程师傅，氧气瓶能先给我们发一瓶吗？”
程青盂闻言又将车停下，取了氧气瓶逐一发放：“我再强调一次，这片海拔都不会很低，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以免出现高原反应。”
谢潇潇接过氧气瓶问了句，“高反严重怎么办？程师傅。”
程青盂宽慰道：“就目前情况来看，大家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应该适应这个海拔高度了。坐车时别只顾着睡觉，这几天避免洗头和蹦跳，有不适提前吸氧适应，基本上没多大问题的。”
魏蓝可怜巴巴地假设着，“那如果真的坚持不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程青盂扶着车门“嘶”了声，拎着剩下的氧气瓶思考答案。
万遥原以为他会怜香惜玉，安慰对方“有严重情况送你就医”之类的。
怎料这人冷冰冰的，答案还令人始料不及：“如果高反真的严重，不能坚持，你们也只能自己叫车回去。因为我得对我们整个团队负责，不能因为某一个人影响了所有人的行程。”
魏蓝、谢潇潇：“……”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返程的车。”程青盂丢下这句，最后带上了车门。
死直男，真没人情味，万遥嚼着口香糖腹诽。
下一秒，未拆封的氧气瓶砸在了她腿上。
万遥当即捡起氧气瓶，递到玻璃窗外面，“我用不上。”
程青盂沉沉地瞥她一眼，习惯性地拧起了眉，只说了两个字：“别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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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发丝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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