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在连日的高温后，终于迎来了降雨。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老旧小区斑驳的铁锈味，以及下水道似有似无的臭味。
舒悦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老树，深吸一口气，盘算着今天应该可以出摊了。
迅速收拾好出摊的食材和工具，舒悦和往常一样，从三楼到一楼的车库，连着要搬三趟。
最后一次关门的时候，对面的门打开了。
“小舒，今天要出摊了呀？”
“是呀，刘奶奶，您现在要出门吗？”
舒悦看着刘奶奶还缠着绷带的脚，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扶她。
“诶，不用不用，老婆子我自己可以，你快去忙你自己的。”刘奶奶摆了摆手。
舒悦没管她的拒绝，依旧扶着她，关切地说：“知道您厉害，但是您的脚还在恢复期，还是注意着点才好。”
“我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别太担心。好几天没摆摊了，你赶快去忙你自己的。老婆子我会自己注意着的。”
刘奶奶催促着舒悦去忙自己的事情。
舒悦看她态度坚决：“那让我先扶您下去，下楼梯比上楼梯要麻烦些。”
刘奶奶没再拒绝。
送完刘奶奶，和她告别，舒悦再返回楼上去拿剩下的东西。
在车库整理好所有的东西，舒悦才推着她的摊车出发。
两年前，舒悦从偏远的曲市来京。
因为没有学历和技术，辗转换了好几个临时工作。
几番周折，在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刘奶奶。
刘奶奶怜惜舒悦一个人年纪轻轻，远离家乡来京市发展，把大学城附近的老小区低价租了一个单间给她，平日里也对她多有照顾。
后来，在刘奶奶的建议下，舒悦开始在大学城推着车摆摊卖小吃。
舒悦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摆摊的生意逐渐有了些起色，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前几日，刘奶奶出门，不小心被车撞伤了脚。
她的儿女们工作都太忙，急匆匆的带刘奶奶包扎敷完药，就赶回去工作。
临走前拜托舒悦帮忙照看一下刘奶奶。
其实不用她们说，舒悦也会细心照顾着。
刘奶奶给她的帮助太大了，舒悦觉得，自己暂时也只能在生活中做一些尽力的小事，报答她。
最近一个星期，京市连续高温，恰逢刘奶奶需要照顾，摆摊也没什么生意，舒悦干脆没有出摊。
看舒悦连着几天不出摊，刘奶奶替她担心，催着她去忙自己的事情，舒悦用天气炎热推脱着。
昨天傍晚下了雨，刘奶奶的脚恢复得也不错，舒悦就打算出摊。
想着可以晚上早点收摊看看刘奶奶，等她完全恢复了，再正常收摊。
小区已经建成几十年，周边一直在发展，但是这里因为特有的京市建筑风格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原来居住在小区里的，大多是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的老人。
后来，大学城建成，小区附近变得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多的租客搬了进来，但是人来人往，留下来的还是只有老人。
算起来，舒悦已经搬进来一年出头了。
虽然舒悦平日里不爱说话，也不主动交际，但是在刘奶奶的带领下，也参加过社区的几个活动，认识了一些爷爷奶奶。
好不容易气温降下来，现在小区门口小广场上的树荫下聚集了许多老人和小孩子。
“小舒，今天准备出摊了啊？”有认识舒悦的奶奶和她打招呼。
“是啊，李奶奶。”舒悦笑着回答，对其余几位老人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出了小区就是一条有点窄的马路，舒悦估计着时间，发现时间有些不够，想要加快速度。
但是这一片都是老小区，现在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候，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本就窄的马路，变得更加狭窄。
舒悦见此，慢下脚步，想着过几天，就去把自己的手推摊车换成电动的。
幸好距离大学城的小吃街很近，二十几分钟后，舒悦终于到了自己摆摊的位置。
和周围几家摊位的老板点点头，舒悦就迅速开始收拾用具，准备食材，支起摊位。
毕竟，这个点儿，夜市已经开始了。
不一会儿，就有第一个顾客点单。
舒悦卖的是各种小吃，因为食材新鲜，味道好，已经开始有了一批老顾客，收入逐渐稳定下来。
忙忙碌碌了三个小时，顾客总算变得少起来，舒悦也终于有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隔壁卖烤腿的老板娘正在嗑瓜子，看舒悦坐下来，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她：“小舒，嗑瓜子不？”
“不用不用，谢谢李姨，您自己吃。”舒悦急忙摆了摆手，“我最近上火了。”
“哎呀，磕一点儿没事的。”李姨还想再劝一劝。
“小舒不要，你就给我噻，我又不跟你客气。”卖梅菜扣肉饼的周叔，笑呵呵的向李姨伸手。
李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属你最馋。”
嘴上说得难听，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伸过来的手上。
周叔也不介意，乐呵呵的接过来。
李姨看舒悦是真的不想吃，也没有勉强她，和周围的其他摊主都分了分瓜子。
“诶，话说，你们知道吗？”一个摊主大叔突然发问。
“知道啥？”十几双眼睛看向他。
看着大家一脸好奇的样子，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里面的痰。
“行了行了，你可别装了。”周叔恨不得把手里的瓜子扔向他，“有屁就快点放！”
“老周，你别着急，我这不正准备说吗？”
怕周叔真的朝他扔瓜子，他紧接着说道：“有小道消息说，最近一个星期，有一个猥琐跟踪狂每天晚上都在我们这一片活动，好几个姑娘都惨遭毒手了嘞！”
“你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啊？靠不靠谱啊？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那是因为那几个姑娘刚开始害怕，不敢报警。后来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才敢报警。”看大家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他有些着急，“你们可就等着瞧吧，马上就出通知了。我可是百事通，你们居然质疑我！”
张叔善交际，朋友多，人脉广，消息也比别人要灵通许多，所以有着“百事通”的外号，他本人对此也很满意。
他说的消息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
李姨继续磕着瓜子：“那要是这样的话，确实得注意安全。”
“你就不用注意了吧，就你这身板和架势，怕是坏人怕你咯。”周叔磕着李姨给的瓜子，也没忘调侃她。
李姨可讨厌别人拿她的身材说事儿，看着笑得贱兮兮的周叔，翻了白眼：“你是不是欠打啊！”
不再理会幼稚的周叔，李姨看着正在忙碌的舒悦，有些担心：“我注不注意无所谓，像小舒她们，就可得注意了。”
这条小吃街是大学城附近最大的小吃街，不仅顾客来来往往，连摊主都有上百个。
这其中不乏和舒悦差不多的姑娘，因为各种原因晚上出来摆摊。
也不是说这片的治安不好，毕竟好几年，都没有出过什么大茬子。
但是发展太快，流动人口量太大，老小区多，巷子路复杂，监控设施之类的还没来得及完善。
所以，总是会发生一些小偷小摸的事。
但这次有些不一样，以前是对东西下手，现在却是对人下手。
不免让人更加担心。
舒悦虽然一直在忙活，但也有分心听着聊天内容。
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李姨，您不用太担心，我们肯定都会注意着的。”
把最后一份小吃递给顾客，舒悦也坐下来：“大家都要小心点儿，毕竟坏人作恶可是不分人的。”
“你说得有道理，不像你周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姨一巴掌拍开了想要再继续抓瓜子的手。
周叔瓜子没抓到，还挨了一巴掌，委屈的蹲在角落。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笑起来。
舒悦也是，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在小镇上。
只是，下一次再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曲市荣镇
“宋国强，你是不是又背到老娘在抽烟！”陈英暴躁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宋国强蹲在墙角的身体一抖，手上刚点燃的烟没拿稳，掉落在地上。
看见陈英走过来，急忙站起来，一脚把烟踩住，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由于起急了，差点没站稳，晃了晃身子。
陈英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气笑了：“宋老三，我是半天不看着你，你就要升天是吧！”
“没有的事儿。”见陈英不是很生气，宋国强壮着胆子反驳，“我又没抽，就是闻闻烟味儿，解解馋。”
陈英给他一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兜里有两分钱就想要全拿来买烟。”
宋国强站在墙角，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认真听陈英讲话，其实思绪早就已经跑远。
“要是小女还在就好了，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攒私房钱买烟抽了。”
宋国强想着以前的“好日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陈英靠近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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