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的数学课,李山满面春风地抱着试卷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课代表上来发一下试卷。”他把试卷分成两半,“同桌也帮忙发一下吧。”
谭小淮是数学课代表。
身为班干部的同桌,总有被迫充当“苦力”的时候。
何许兮和谭小淮二人抱着试卷,穿梭在过道之间,将各自的试卷发下去。
118、115、124……
一张张高分试卷经何许兮之手分发下去,试卷上每一个红色数字都像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一般耀眼。
大家考得都不错,难怪李山笑得那么开心。
一直到手里的试卷所剩无几的时候,她才终于看见自己的名字。
何许兮,98分。
她一愣,
怎么会这样……
居然考得比上学期期末还差!
看到这个分数,她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心沉沉坠落。
她默默将试卷放在自己的课桌上,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将这令她羞耻的分数盖住。
好像只要看不见,就能守住她那可悲的自尊心。
下一张试卷。
顾一生,147分。
看见这个名字,她眼睫颤了颤。
有些震惊。
居然只差三分就满分了!
这人的数学这么好,当时居然还想着抄她的?
估计是懒得自己做吧。
她默默想着,朝最后一排走去;
顾一生单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坐在他前面的陈实与黄忠二人,转过身子跟郑新成聊天,他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插句嘴。
他们正在讨论“自杀小队”的行动计划。
这是郑新成给他们这个小团体取的名字。
后天就是九月一号,高一新生前来报到的日子。
现如今迎新处还缺几个人手,他们几个便积极报名,当了志愿者。
一来,当天一整天都可以不来教室上课。
二来嘛……
这可是接近小学妹的大好时机!
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让新同学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快速融入到这个集体,便主动邀请了他一起参加,顺便再带他体验一下崇明一中的“风土人情”。
当然,
这些都只是借口。
他们真实的想法是……
新同学长得太他妈帅了!
跟他站一起倍儿有面子,一定能吸引不少小学妹的注意。
按郑新成的话来说就是:
兄弟桃花朵朵开,我跟兄弟排对排,春天也会跟着来~
用三个字总结——沾沾光。
他们本来是打算考虑他们班的班长慕文池的,但那哥们身上饱读诗书的气质,总觉得跟他们有些距离感。
还是新同学身上那玩世不恭的学渣气息,让他们倍感亲切。
就在几人聊的热火朝天时,何许兮走了过来。
见有人来,三人乍鸟兽散,默契的谁也不说话。
何许兮:“……”
她一来,刚刚还围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几个人立马转过身去坐好了。
她长得很像教导主任吗?
她悻悻地放下卷子,转身去了下一个人的座位。
顾一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试卷全部发下去后,李山干咳了几声,示意大家安静,他双手撑在讲台边沿,笑着说:
“都拿到试卷了吧?首先,老师觉得很欣慰,一个暑假过后,大家也没有把知识点还给老师,有回去好好复习上学期的知识点。
其次,大家看最后一道选择题……”
闻言,何许兮的心瞬间跟着揪了起来。
试卷上那用红笔划掉的A,格外醒目,刺痛她的眼睛。
“这最后一道选择题是一道竞赛题,有许多诱导条件,导致咱班大部分人都选了B,甚至还有一位同学了选A。”
说着,李山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怎么会选A呢!A明显是个错误答案。”
何许兮:“……”
这话的意思是,B也不是正确答案,而她却选了个最错误的答案。
李山继续补充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咱班居然有一位同学做对了!那就是咱班的新同学,顾一生同学!”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朝顾一生投去惊讶的目光。
“下面我们有请顾一生同学上来写一下他的解题思路。”
闻言,顾一生慢悠悠地起身走向讲台。
何许兮看着讲台上高大的背影,不禁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连试卷都没带,好像题目被他深深刻在了脑子里似的。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黑板上书写的沙沙声。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向讲台时,人群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你刚刚说咱班有人选了A,那个人是谁啊?”
听见敏感字眼,何许兮的心咯噔了一下,寻声看过去。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陈曼。
陈曼毫不避讳她的视线,骄纵的脸上尽是得意。
她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难堪。
她皱眉,她究竟哪里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李山认真回忆道:“好像是个女生,叫什么来着?叫……”
何许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桌子下的手惴惴不安地搓着衣角。
“老师,我写得对吗?”
话未说完,一个低醇的嗓音倏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他看向黑板,黑板上整整齐齐板书着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的解题过程,眼睛一亮,立马喜笑颜开:
“没错没错!大家把掌声送给顾一生同学!”
陈曼还想追问时,被四周热烈的掌声打断。
何许兮偷偷松了口气。
一节课下来,没人再关心究竟是谁选了A。
平平无奇的数学课,只有何许兮一个人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
*
八月的夏天,树上蝉鸣阵阵,头顶太阳似火,空气里都是燥热的味道。
好在学校里种了一些桂花树,现在正是桂花开的季节,桂花的清香,裹挟在风里,能够缓解燥热的感觉。
何许兮最讨厌体育课了。
跑了两圈热身后,体育老师便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操场上,他们互相打闹,奔跑,留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像是在点醒她的孤独。
落寞极了。
她望了一眼同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看书的谭小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高一的时候,她有试着和谭小淮搭话,但她却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在看书。”
意思很明显,别来烦我。
算了,操场太热闹了,她还是去别的地方散散步吧。
崇明一中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蜿蜒曲折,被繁盛的香樟拥簇,分外幽静,路边设有人造鱼池与公椅,像是一个小型的公园,它还有个别有诗意的名字,叫落影轩。
她很喜欢这里,经常来这散步。
“喂,老王?你终于肯接电话了,说什么有事打电话,按你这速度,我要真有事,早一只脚进棺材了吧?”
她刚踏入落影轩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幽静的小路深处,隐约传来一个散漫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她不禁停下脚步,认真辨别。
“行了,以咱俩这关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咱坦诚布公地聊一聊,你老实交代,我爸妈当年是不是背着我还有个私生女?”
闻言,何许兮微微瞪大了眼睛,瞬间燃起八卦的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忍不住想要凑近一点。
这边,顾一生正站在假山旁打电话。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手里的吊坠,鱼池里倒映出他俊逸的面容,眉心微微蹙起。
这个吊坠是他妈妈生前亲手设计的,上面的图案也是他妈妈亲手绘的,独一无二。
怎么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在他还没出生时,他妈妈就拟好了设计稿图,这里面包涵了一位母亲对孩子满满的祝福。
可是他妈妈在生下他后不久便离世,临终前,对他爸爸说:“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永远幸福快乐,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岁岁常欢。”
一个人的永远就是一生,
所以他叫,
顾一生。
电话那头的王平海说道:“哎呦喂,我的大少爷啊!你这叫什么问题,得亏咱们顾家就你一根独苗,我伺候你一个都够呛,要是再来个大小姐,我这把老骨头早废咯!”
顾一生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于是他低声说道:“等我一会儿。”
何许兮见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有些茫然地环顾一圈。
奇怪,声音明明是往这传出来的,怎么没看见人呢?
“找我啊?”
刚刚消失的声音又忽然在她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她吓了一跳。
一转身,便对上一堵“墙”。
顾一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我,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顾一生幽深的眸子打量了她一会儿,她现在的样子像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他抿了抿嘴角,笑里透着一丝危险气息:“偷听啊?”
“我、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又因为心虚迅速低下头去。
他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语气带着戏谑:“难道你是来道谢的?”
“道谢?”她一时没懂他的意思,讷讷的。
瞧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他顿了一下,然后倏地嗤笑一声:“忘恩负义。”
这让她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他舌尖抵了抵腮,没回答这个问题,痞色忽然收敛了几分,问:“听过珂黎依吗?”
何许兮一愣。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但却有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这种熟悉感来自记忆深处,由于太过久远,显得虚无缥缈,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他眉心一拧:“那你那个书包从哪来的?”
怎么又扯到她的书包了?
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但她还是坦言道:“我姑姑送的。”
顾一生捕捉到关键信息,立马追问道:“你姑姑是谁?”
这倒引起了她的警觉,这人问题未免也太多了,跟查户口似的,她跟他很熟吗?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不卑不亢:
“偷听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隔得太远我没听清,所以请你不要再多过问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而且,你放心,我嘴严的很,不会出去乱说的。”
她忽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回换顾一生愣住了。
她没等他回答,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喂,老王,你帮我注意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女人跟我爸走得比较近。”
那人声音再次传来,丝毫不避讳还没走远的她。
她连忙把耳朵捂住,快步离开。
不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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