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苏卿眠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呆在这房间内,已经累得麻木了。
只能一直朝门外喊话:
“有人吗?帮我解一下穴,我腿麻了啊喂?”
“有人吗?我想如厕!”
“有人吗?没人在我可就跑路喽?”
“……”
谅苏卿眠怎么喊,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把嗓子喊冒烟了,就干脆站着打盹。
好在,等到傍晚时分,陆县令总算是回来了。
他被侍从推进屋内,一见到苏卿眠这幅狼狈模样,竟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过于变态,以至于苏卿眠是在梦中被惊醒的。
苏卿眠醒来,惺忪的眼睛环顾四周,在看到笑的人是陆县令后,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于是那道变态的笑声更大了。
“呵呵呵,我以为——你还有同伙呢?怎么竟然一直没人来救?”
“大人莫不是忘了,愿意来救我的人不早被你毒杀了?”苏卿眠无语道,真是有人来救自己的话,你肯定也会像上次那样布满天罗地网。
“哈哈哈,也是。”
陆县令从进来到现在笑声就没停过,苏卿眠猜想莫不是他这人又走了什么狗屎运吧。
旋即,他抬了抬手,侍卫就上前解了苏卿眠的穴位。
苏卿眠愕然,这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了吧!!!
陆县令见她这模样,笑意连连:“今晚我想请苏小姐看场好戏。”
“没事看什么戏。”
苏卿眠皱眉,大晚上的他不睡觉,她还要睡嘞。
“你不是恨江家吗?不如今晚我们就江家给端掉怎么样?”
陆县令说完,便好整以暇地观摩苏卿眠的表情,她的表情总是很丰富,很有趣。
果然,苏卿眠的脸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强装镇定:“你半夜抄家,不缺德吗?”
“我有这个东西吗?”
“没有……”
陆县令又笑了一声,抬了抬手,侍卫就将他轮椅的方向对准门口,准备推出去。
“苏小姐,看戏就看戏,可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陆县令“好心”地提醒完,便自顾自地叫侍从推他离开。
而恢复自由身的苏卿眠也紧跟了上去,她倒要瞧瞧这位县令有什么雷霆手段将江府给收拾掉。
*
此时江府的府内和府外都是一片祥和,府内,江夫人伺候着江老爷吃饭,如胶似漆。
府外,小厮跟着江少爷一同在戏楼里听着黄姑娘清唱的小曲,喝着旁人温好的好酒,时不时还往台上扔几腚银子,叫人眼热。
听完唱曲后,喝的两眼迷瞪的江少爷酿酿跄跄地如同往日般找寻黄姑娘的房间,与那姑娘好生再单独玩一会儿。
可没想到一推开心心念念的姑娘的门,见到的不是那可人又娇俏的姑娘,反而是四五个黑脸大壮时,江少爷眯起来的眼缝立马徒然瞪大。
“你……你们是谁?”
江少爷生气地质问道,但无人应答。
于是又问一遍。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
四五个大汉转身对视了一番皆摇头。
“你们!!!”
江少爷恼怒,立马朝身后唤跟着一同前来小厮的姓名。
“来福!来福!来福!”
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反倒是壮汉们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
江少爷转头往身后阶梯看去,阶梯下还站着一个大汉,尤其是他手里还提这一个人,像极了来福的样子。
见他看到,隐匿在暗处看不见的大汉双手将来福高高举起,举过头顶直接往楼梯旁的空地摔去。
“扑通”一声,楼阁下炸出一片惊慌声。
“来福!”
江少爷激动地喊道,背后生出一道冷汗。
这戏楼可是有三四层那么高,一层楼搭戏台,二楼便是戏子们的化妆间,三四楼则是戏子们的住处。
黄姑娘住的就是四楼,来福就这样被人水灵灵地扔下去,说不定要成什么样的死状。
江少爷正吓得发愣时,身前的壮汉又把手搭上他的肩。
他慢慢转头,那人又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
“啊!”
江少爷惨叫一声后,壮汉直接伸手将他给敲晕,又伙同几人拿出麻袋将他套上。
套上后直接扛在肩上,趁着浓浓夜色,直接赶去江府。
江府。
一群浩浩荡荡的官兵堂而皇之在大街上出现,兵刃与盔甲碰撞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很多人从屋内探头,刚想骂几句,看到是官兵后,直接又把头缩了回去。
声势浩大的官兵一路前行,达到江府后,先将看门的侍从敲晕,然后又守住江府府外的各个门口,将江府围得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由于行动场面甚大,不少群众都被吸引过来看看热闹,看到官兵包围京城富甲一方的江家后都在好奇江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接着,一架象征着官府的马车缓缓驶来,稍许,一位身着绿袍的官员坐着轮椅就被侍从从马车上抬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一身锦红的姑娘。
坐在轮椅上的官员抬了抬手,门前一群官兵立马提刀破门而入,见人就捉。
不出十余秒,江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物全被罚跪在府门口,尤其还有那位“德高望重”的江老爷,不得引起一旁众人唏嘘。
“江老爷——”陆县令坐在椅子上,俯看着江老爷,眼里尽是轻佻,“你可知罪?”
听到耳熟的声音,江老爷震惊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居然是陆县令!
原以为是什么高官来捉拿自己,没想到就是一小小县令,也敢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江老爷直起身子骨来,冷哼道:“陆县令,这话应当我先问你吧?无缘无故捉拿京城首富,你就不怕有人怪罪?”
“哈哈哈,谁会怪罪?”
江家虽然一直是大户,但无亲系或旁系在朝为官,只能都是依靠些银两来与其他官员打好关系。
可靠金钱来维护的东西,恰恰是最不牢靠的。
“况且——”陆县令单手支着下巴继续道,“谁说我没有证据?”
“……”
江老爷沉默,说起这陆县令也真是奇怪,从不授受自己一份银两,一份人情,反而还白送他银两,白送他店铺,真是一步一步送自己步入青云。
自己也曾有怀疑过他的意图,可利益接憧而至,早已迷了眼,那还能考虑那么多。
但就算这样,也是互为利用的关系,可实在是没想到会是今夜这种局面。
江老爷心有不甘地继续看着陆县令,私图看清他真正的面目,忽而看到旁边一道熟悉的身影——苏卿眠!
之前陆县令给自己十万银两就是为了求取苏卿眠。
后面不知什么怎么的,就再也没见过苏卿眠,陆县令也废了双腿。
原以为最大的势头没了,就继续将江家事业给扩张,吞并了苏卿眠以及其他小门小户的生意,只为成为独家。
可现如今他们站在一起,难道是成了?
成了就来借权来祸害他?
江老爷顿时就豁然贯通,对着苏卿眠和陆县令骂道:“好呀,大伙都瞧瞧,这狗官之所以来捉老夫,竟然是为了替身旁一位女子,可真可笑啊!为官做到你这份上可真是令人汗颜啊!”
这番阐述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开始对陆县令和他身旁这位姑娘评头论足了。
苏卿眠也很无语啊,她只是来看戏的,真无辜躺枪。
不过陆县令倒淡定多了,他用一种散漫发笑的眼神静静欣赏这江老爷的发言。
等他讲完,再不紧不慢道:“江老爷,别急着急,这罪证就请莫主簿一条一条同你说。”
旋即,从一堆官兵中又站出一绿袍官员,拿着一堆宣纸大声宣读道:
“江家所犯之事,有以下几条。”
“其一,与恶霸勾结,欺压商贩。”
话音刚落,赵刀疤和他的同伙就被五花大绑地水从人群中给水灵灵地扔了出来。
陆县令轻睨了他一眼:“赵刀疤,你可认罪?”
“认……认!大人,我可都是受江家指使的!请大人明鉴啊!”
赵刀疤认罪认得极快,还不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江老爷身上。
这下群众都向陆县令这边倒戈,开始臭骂江家做的这些不人道的行为。
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罪行之所以长兴不止,不恰恰是官府的不作为吗?
而如今陆县令将这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一方面把自己的不作为抖落的干净,另一方面将罪责全推给江家,让江家成为众矢之的,那江家商业基本上明日就会实现崩盘。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苏卿眠摇摇头,站得离陆县令远了一些。
莫主簿继续一一宣读江家打压其他商铺的不正当竞争手段。
稍即,又提起了另一桩罪证:
“江家少爷,横行霸道,霸凌弱小,侵犯民女,应当罚以死刑!”
说到江家少爷时,江老爷沉稳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慌忙在人群中搜寻自己儿子的身影。
左看右看都无果后,江老爷紧张地抬眼看向了陆县令。
只见他轻笑一声,抬了抬手,一袋麻袋就被扔在了江老爷的面前。
江老爷上前连忙打开麻袋上的绳索,扯下袋身,果然就露出自己心肝儿子那一张白净的脸来。
他紧绷的神情才稍微舒缓了些,可伸手去碰自己儿子的脸时,却顿感不对劲。
这脸色也过分白了,这脸也过分了!
江老爷神色又凝重了起来,颤抖地伸出手指来探一下江少爷的鼻息,结果一点风动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冷风都没有。
“儿啊!儿啊!”
江老爷还不敢相信,一边再次轻轻地摇晃儿子的身子,一边轻轻地喊着“儿子”,但江少爷就像冰冷的木偶一样,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江老爷瞬间万念俱灰,一把抱住儿子的身子,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儿啊!!!”
“儿啊!!!”
“……”
苏卿眠和众人都有点不忍心再看了。
一个鲜活明艳的孩子就这样惨死在父亲面前,饶谁看了都有点揪心。
可有一个人不这样。
甚至他还鼓起掌来:“真是好一场父慈子孝啊!我真是艳羡不已啊!江老爷,你要不也下地狱去陪你儿子继续父慈子孝啊?”
“狗官!”
江老爷唾骂道,原本挺直的腰骨也有些弯着,他慢慢放下儿子的尸首,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
接着对众人恐吓道:
“我下地狱,你们都得陪我!”
旋即,十只黑影从江府墙上出现,又活生生剥离出十几只带着面具的黑魔来。
“是……是魔族!”
众人见状都大惊失色,开始纷纷抱头逃窜。
宣读罪行的绿袍官员也有些恐慌地看了一眼陆县令,但陆县令丝毫不慌,抬手示意他继续读。
于是绿袍官员开始结结巴巴地读了起来:“与……与……魔族……勾结,祸害百姓,理应……当……”
“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黑魔抬起手,一道黑色光波直接闪了过来,将前面抵挡的官兵全部掀到在地。
绿袍官员第一次见这场景,吓得立马昏厥了过去。
苏卿眠也隐隐有些担心,她灵力低微,被波及的话可就亏大发了。
她才不想跟着这变态陆县令一起送死呢!
在苏卿眠四处观察有无可躲的地方时,刚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冲她笑!
苏卿眠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后,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已然来到她的身边。
近距离观察到那双墨黑的眸子时,苏卿眠才终于晓得他是谁了!
只见幻做官兵模样的小八比了“噤声”的手势,苏卿眠才安下心来继续看这场好戏。
陆县令早知道江府私自雇佣魔兵,也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
他一抬手,从官兵群里又涌出一群头戴抹额的修士们。
他们站在人群前,四处分开,腾跃空中,各自结印,引出雷霆阵法,万钧雷霆接而向那群黑魔劈下。
黑魔也各自摆成一个阵法,形成一个巨大光罩,居然平息了这场攻击。
苏卿眠感叹道:“你们魔族也太强大了吧。”
小八摇摇头:“先天有灵力,还与人打成平手,不算什么。”
“!”
“那我算什么?”苏卿眠破防道。
“咳咳。”小八咳嗽一声,“你也很强,我愿意输给你。”
“呵呵呵。”苏卿眠不理他,继续看这场斗法,到时候也学点进去。
阵法攻击被抵挡后,人群中又迅速出来更多的修士填补阵法。
万钧雷霆再度袭来,黑魔强力支撑的黑罩被硬生生地被劈开一个口子。
继而又来一击,黑罩被彻底击溃,黑魔也因此都被击倒在地,一口黑血喷出。
稍后,修士们各个提剑与黑魔展开近搏,一剑一划,本就受伤的黑魔根本招架不住,最后一一死在修士们的手下,化作一缕黑烟,消弥于空中。
“嘶——”苏卿眠看到这些都有些后怕,还是愿四界和平,再无战争吧。
一旁的小八也暗暗肯定了自己如今的所做之事。
他身为族中领袖,自然是看不得自己族人被斩杀于他人剑下。
好在,自己早已经意识到魔族从前一味追求强者生,弱者灭的道理。也逐步在挽救和改正魔族的思想,希望诸如此事也不会再发生了。
他又看了苏卿眠一眼:还好这一路有她在。
“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又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江老爷摇摇晃晃地向陆县令走去,还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到底是想要什么?要置我于这种境地?”
“违法乱纪有何可狡辩的?”
陆县令坐在椅子上,挑眉,不屑地看向他。
这也彻底激怒了江老爷,只见他突然从袖兜里掏出一把短刀,再迅速地朝陆县令奔去。
周围的官兵还来不及守卫,但陆县令丝毫不慌,抬手按下椅子上的一个按钮,一根飞箭“唰”地一下从椅子飞出,直接刺穿江老爷的胸膛,江老爷中箭倒地,一命呜呼。
只是那双老沉的眼睛睁得老大,麻木地望着着天空。
江老爷死了,死在了秋末。
江家其余奴仆和江夫人无一不在抽泣,最大的依靠消亡了,那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呢?
“其余人全都收回原籍,刻字,流放边疆!”
陆县令一语令下,官兵们从他身后贯出,将那跪在地上的老幼妇孺全都抓走。
一时之前呼喊声、哀嚎声、叫骂声充斥着整个大街。
苏卿眠不敢再看,偏头又与一道视线交汇。
陆县令笑道:“苏小姐,我这次可算是帮你报了仇,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
“明明是你的一己私心,不要说全是为了我。”
苏卿眠转过头,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晦气。
她虽然也和江家不对付,但也没想置他们于死地。
他这样做,他也会遭报应的。
陆县令依然不已为然:“哎,就当——好心当驴肝肺了。”
“……”
苏卿眠无语至极,又想开口怼两句,抬眼就看到了打扫完战场陆续归队的玉山派修士们。
脑海里忽然想起来,原本是想揭发陆县令与齐王勾结来扳倒陆县令和江家的。
现如今陆县令亲自扳倒江家,京城商铺虽有叫太子暗中把控,但总共权势还在陆县令手上。
自己还是什么也拿不到,还要看这陆县令继续逍遥人间。
不行,她还是得找到陆县令与齐王勾结的证据。
于是,她又转过身来,虚与委蛇道:“那——陆县令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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