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丁笙特地嘱咐过,祛疤药需要不间断的使用效果才好,李一一收拾行李时,先将药放进包里。
最后她再放上一条白色长裙和睡衣。
因为陆野只有一天假期,她索性也决定只在文兴镇待一天就回,拿出许久没有使用的相机,觉得带的东西已经足够,她收好贴身衣物,就算全部准备好。
五一节当天,李一一天不亮就起床,将书包放在沙发上。
陆野起得还要早些,已经给小鱼儿投食,顺便把阳台的花浇了。
李一一轻唤了他一声,“可以走了。”
陆野将水壶放下,回屋关上客厅的落地玻璃窗。
出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路上也只是一些晨练的老人。
去面馆买了些豆浆、包子之类的食物作为早饭。
老板看两人的模样多嘴问,“要出去旅游?”
陆野接过食品袋,“嗯,去画画。”
自从上次李一一带他来过这家面馆,他有时早上上班会先来面馆买些早饭,一来二去和老板相熟。
告别老板,打车去车站。
五一节的天气历来不错,灰蒙蒙的云层已经散开。
李一一去窗口买了两张票,上车后和陆野按票号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放好背包与画板,她问,“这里到文兴镇需要多久?”
陆野其实也许久没回家,想了会儿,“到浲县要三个小时,转车再去文兴镇,差不多一个小时。”
李一一看了眼时间,约莫要下午两点才能到,也不算太晚。
“嗯,那到了先去吃饭。”
“好。”
两人没再多聊,各自坐着。
路程过半,许是起得太早,李一一撑了没多久,在阳光的烘烤下眼睛渐渐沉重,头随着汽车行驶轻点了几下,而后彻底一歪,睡了过去。
耳里的耳机脱落出来,陆野瞥头看了一眼,耳机已经压在少女红润的脸颊下。
空调吹动的少女的发丝,与白线缠绕在一起。
陆野弯下脊梁想将耳机轻轻抽出来,却看对方睡得不安稳,发出轻微哼唧声音。
手停在半空,接近正午烈日投下光晕,修长骨感的手指倒影,不偏不倚落在少女脸上。
指缝偷偷溜了阳光进来,照得少女像个精雕细琢的玉器,肌肤白皙透亮,鸦羽般浓密黑睫根根分明贴在肌肤上,偶尔随呼吸轻颤。
清秀小巧的翘鼻下薄唇微微突起,粉嫩有光泽。
陆野往前探了一下身子,才收回手小心扯出耳机线。
旋即,汽车停顿,李一一猛地往前倾倒,额头贴在陆野身上,这下倒是把她晃醒了。
她睁开眼睛,摸摸额头还残留着的温热,侧过头看陆野戴着半边耳机,若无其事地探出身子看了前方一眼。
“马上下高速了,前面堵车。”
李一一想从窗子看一眼,却发现遮光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就连头顶的空调出口,也被调转了方向。
她看一眼陆野,从上车没多久,他就一直戴着耳机听歌小憩。
她以为是其余乘客觉得阳光太晃眼把遮帘拉上,李一一只掀开小角落看了一眼。
汽车行驶缓慢,但高速出口就在不远处。
-
在车站换乘去乡镇的汽车,李一一睡足了,没有太多倦意,老式客车的窗户可以打开,她迎着风看着眼前飞驰过的树木,渐渐花了眼。
这趟车的司机许是开惯了老路,油门几乎没松过,更是一路按喇叭。
李一一不得不抓紧前座椅背后的扶手,侧过头吐槽,“你们这儿的司机开车,挺野。”
陆野眉眼微抬,“五一节客流量大,赶着去接下一班。”
李一一默认了,继续接受时不时随汽车转弯,贴在陆野身上这件事。
好不容易坚持到站,她几乎快要呕吐出来,反观陆野,似乎除了脸色微红,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觉得是午后太阳太毒,李一一买了瓶水给陆野,“天有点儿热,别中暑了。”
陆野接过水,没什么言语。
默默喝了一口依然燥热难耐。
文兴镇不算太大,车站也只是在一个环岛旁的空地。
走出来便能将整个古镇看个大概。
这些年县级政府大力开发旅游业,街道商铺统一修葺,采用古色古香的木质装修,墙体灰色基调画出砖块式样。
车站对面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座用青石搭建的老桥,布满桥体的青苔被烘干呈黄绿色,风吹日晒,部分石头裂开,长出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看上极具年代感。
李一一捧起相机调整焦距拍了一张照片,放下镜头时,一位卖花老人正坐在桥墩处。
她穿着紫色碎花的春衣,外套披了一件小马甲,身下还坐着一件黑色外套。
花白发丝一丝不苟绾成髻,老人虽是一脸沟壑,但骨相很美,凸起的颧骨并不突兀反而更好的修饰了脸型,加之鬓边一朵开得正好的栀子花,为她平添优雅从容之感。
李一一几番调整焦距与清晰度,终于在老人仰头与游客交谈时按下快门。
将她与鬓边娇花收入相机。
这一张照片,成为她想要的画。
她在老人与花朵中,都看见了时光。
老人被岁月蹉跎,只能卖花为生,花朵被采摘,在盛开最美好的时候,却走上消亡。
而彼此却在最后时光,为对方增添意义。
“你听说一句话吗?今世卖花,来世漂亮。①”此刻,陆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李一一放下相机,挂在脖子上。抬眸看着陆野,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听我奶奶说,花寓意美好,这一世若是把美好给予别人,来世就会生得很漂亮。”
陆野解释时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不知是在看桥还是在看老人,亦是她脚边的几束野雏菊。
李一一轻声浅笑,“奶奶今世一定也很漂亮。”
“我妈妈也很喜欢花。”陆野蓦地用小如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是男人第一次提起自己的母亲,李一一下意识仰头凝视陆野侧脸。短暂一刹,轮廓肌肉从紧绷变作放松,胸膛恢复浅浅起伏。
他好像完成了一次深呼吸,但幅度很小,小到他似乎也忘记自己情绪在翻涌,眼底覆上微光。
李一一觉得陆野的情绪不太对,不敢与他继续这个话题,指着旁边街道,“我们先去吃饭?”
“嗯。”陆野收回目光,随她去挑选了一家中餐店。
五一节生意不错,店里的人很多,点完菜角落位置才收拾出一个座位。
除了一些常见的家常菜,还有一份不知名的青菜,陆野说这是当地的野菜,味甘苦但口感清脆,也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清明前后生长最多,当地人叫它鸭脚板,因为叶片状似鸭掌而命名。
这道菜是爆炒的,花椒、干辣椒的浓烈香味将植物的甘苦味道压制,吃起来确实很爽口。
李一一不经抬眸问了问,“你小时候也吃这个吗?”
陆野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剑眉轻拧着,“不是也吃,是大多数时候只吃这个。”
李一一微愣,眼底浮现出错愕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常。
从她收集到陆野的过往来看,男人家境应该是贫寒,但按时间推算来看,国家发展迅速,他小时候的生活条件怎会没有得到改善,常吃野菜?
但她没想到陆野会如此坦然的说出口,神色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纠结了几秒,李一一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
却见陆野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以前穷人吃野菜,现在有钱人吃野菜。”
笑得牵强,又像是历尽千帆早已看淡。
李一一不置可否,因为如今出入某些餐厅,一些野菜确实会被高价售卖。
犹豫了一下,她最终还是低下头,专心吃饭。
因为这次是她拜托陆野来当自己的向导,说什么她也没让陆野付钱,去买了单。
出饭店已经接近下午四点,黄昏将至。
陆野看着不少托行李箱的人,才想起问她,“你订房间了吗?”
李一一缓缓掀起眼皮看他,瞳孔流出惊讶,“我...我忘了。”
陆野喉结滚动片刻,眼底恢复平静,“行,你去画画,我去找住的,不然晚上得流落街头。”
李一一觉得特不好意思,以前她也经常出去旅游,但是酒店机票都由公司的人事处理,偶尔是罗怡的秘书孙成阳来办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操心过。
讪讪道了谢,李一一和陆野分开,她前往桥下去寻找新风景,而陆野则是去了老街附近寻找住处。
李一一去找刚刚的老人买了一串栀子花挂在书包上,从石梯走到河边。
石板路不算宽,两侧有柳树垂下,遮出阴凉。
河水湍急滚向远方,河对面有个堤坝,天气回暖,现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儿在乘凉。
碧空如洗,几只风筝高悬于空中,偶尔坠落,又因无形的线扯顿而再次升空。
李一一悬着的心随之提起又放下。
她无法想象这根线若是断了,风筝是会继续乘风盘旋,还是掉落某处,直到腐烂。
默了许久,她收回视线,坐在长椅上将画册拿出。
铅笔在白纸上勾勒许久,老桥的轮廓基本呈现在纸上,等她再精细线条细节,暮色降下。
河对岸点亮斑斓,白天静谧古朴的小镇因酒吧开始营业而变得躁动起来。
几首民谣交替着不断传出。
在曲终之后,又被现代流行乐取代,时而传出男人的欢呼声。
李一一的画基本呈现,抬头舒展僵硬臂膀,视线落在流光溢彩里男人的修长身形上。
周遭忽然带来一阵风,陆野走近,“去看看房间?”
李一一收好画册,陆野一把接过她的书包,反手耷拉在肩上,迈开长腿在前方带路。
民宿距离老街不远,一公里路后转进一条小路,街边现已经亮起昏暗黄灯。
地面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缄默行走,直到一扇厚重木门处,陆野停下脚步。
李一一抬眸看了一眼门上匾额。
「月影独阁」是民宿的名字。
长廊是用石子铺成路,墙壁两侧的灯光并不明亮,看不清内里景色,颇有种曲径通幽处之感。
等穿过了长廊,一个不大的别院赫然出现,西南角有一汪清泉,潺潺流水声与夏虫清亮响声交织在一起。带着草木清香的晚风一吹,倒有几分清凉之意。
院内是中式格局,四方天洒下些许微光,幽暗里暗香浮动,虽种植了绿植,地面也是用青石板铺垫,但却是难得的干净。
右手边有个三层木结构的小楼,配合庭院景观,环境雅致。
空气中也未有木头返潮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沉香木味,令人身子轻松,想来老板也是个风雅之人。
李一一随陆野上楼,踩在楼梯上发出木头松脱的摩擦声。
房间在二楼走廊最尽头,路过几间屋子,隔音效果不大好,嬉笑与电视机里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直到陆野把门打开,李一一才收回打量眼神,往屋里看了一眼。
房间不算大,但有一个小阳台,面朝庭院方向。
格局装修与其他酒店无差别,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很普通的一张一米八大床。
“你的房间在哪儿?”李一一抬眸看了陆野一眼。
陆野半倚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发房卡,细细摩挲。
须臾,男人半笑半认真地凝着她,眼底泄出戏谑的意味,“忘了告诉你,只有这一间房了。”
① 摘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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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文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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