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保安弄不明白，江海的水果摊怎么突然起死回生了？
金凤倒是瞧得明白。但她在这件事上没帮上忙，不愿多说。
水果摊俨然成了妇女们的八卦聚集地。妈妈们每日接孩子都愿意早到一些，凑到一起说说话，消磨时间。
这几日西瓜上市，江海大方，切了给大家解渴。
他把刀耍得很利落，妈妈们吃着清甜的西瓜，笑赞：“帅哦江老板！”
林舞云下班加入妈妈们的热聊，说的还是比赛的事。江海默默递过来一片瓜，林舞云咬了一口，睁大了眼。
不是做效果，是真没想到，比进口瓜好吃很多。
小细毛妈妈说：“江老板实在会进货，样样都很好。”
其他妈妈笑言：“我们江老板哦，就是烫到可惜了，不然十里八乡的水扎莫（美女）都要嫁你。”
江海被说得不好意思，默默砍瓜想堵她们的嘴，林舞云跟着笑闹，再拿一瓣西瓜。
她笑起来像鹭洲艳阳盛夏，妈妈们艳羡：“整个鹭洲没有比林老师更有福气的了，自己那么好看，未婚夫也很帅气！”
小弟苍蝇搓手：“你结婚我可以去吃龙虾吗？”
林舞云没了胃口。
她看向江海，江海低头低头擦刀，并不意外。
妈妈一号：“最近怎么没看见杰总？”
林舞云笑着应承：“他出差。”
妈妈二号：“是啦，廖家那么大生意，肯定忙啦！”
妈妈三号：“哦哟，那要得相思病了！”
妈妈一号：“是呢，林老师和未婚夫很恩爱的！”
正说着，有辆车从路口驶进来，其中一个妈妈眼尖，叫到：“哎呀来啦来啦，那辆宝马啊，杰总的8888！”
林舞云慢慢将西瓜放下，与江海和小弟挥挥手，这才转身。
廖杰殷勤拉开副驾车门想扶她进去，林舞云往后退了一步，不肯上车，埋怨：“说好了别来我学校。”
廖杰好声好气：“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又生气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见你。”
廖杰赔笑，去牵林舞云：“逢场作戏的事，你不要误会。”
林舞云不与他理论，手躲开抱在胸前，冷冷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不远处看热闹的妈妈们小声嘀咕：“林老师好像不高兴。”
“哎呀，那么久没见肯定要撒撒娇嘛，女人撒娇男人才心疼。”
已婚妇女们荤腥不忌：“小别胜新婚，大家都懂啦。”
廖杰朝大家笑笑，低声：“她们都在看。”
林舞云：“你还怕别人看？我以为杰总脸皮比城墙还厚。”
廖杰像在逗她，又似施压：“我无所谓的，倒是我们林老师不想太难看吧。”
这时，妈妈一号拿了江海的西瓜做人情，邀请杰总来尝尝。
廖杰婉拒，笑着：“还要和小云回家吃饭。”
众人一听，揶揄：“杰总什么时候娶我们林老师？”
廖杰很好说话：“到时候给大家都来热闹热闹。”
转而低头问未婚妻：“小云，可以走了么？”
林舞云看他一眼，适宜地扬起同样笑容，像蒙了张面具，与妈妈们道别：“你们吃，我们先走。”
她敛起裙摆，坐进车里。
众人的视线随着这辆8888一直到了路口尽头，妈妈们意犹未尽，约好明天再见。
江海是不好奇的，准备在天黑前收摊。
小弟一边帮忙一边唠叨：“原来林老师喜欢那种奶油小白脸。”
江海将切片的西瓜连同另外一些水果装起来，递给一旁等候的老人。老人礼尚往来，将自己在郊外摘的艾草赠与江海。
江海摆摆手。
老人嫌他不懂，用枯枝固定，整捆挂在墙上。
小弟蹲在地上挠头：“哥你收了吧，这是端午节辟邪的……哎呀，她未婚夫好眼熟，哎呀，脑子好痒……””
江海不轻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让他去隔壁端面。
“靠！”小弟弹起来，神神秘秘凑到耳边，“我见过他！去年我在夜场送酒，他们包厢叫了一排女的，他挑了个最漂亮的出台！”
*
林宅。
日头渐渐长了，这个点家中尚未点灯，倒是能听见陈红霞亲自下厨，在做林宗堔爱吃的姜母鸭。
“你走吧。”林舞云没打算真与廖杰一起吃饭。
廖杰跟着解安全带：“大哥回来了？我进去打个招呼，正好带了瓶他喜欢的酒。”
林舞云不愿意。
陈红霞的大嗓门从里头传出来，心情很好：“干脆叫阿杰一起。”
林宗堔：“我一会儿还有事，别叫了。”
陈红霞嘟哝：“你有事你先走，又不让你陪，有你妹妹在呢。”
林宗堔不语。
陈红霞只能作罢，笑言：“我看你哦就是不满意阿杰，从来不给人家好脸色，其实我也不喜欢他妈妈的做派，但是为了小云，我们忍忍算啦。”
陈红霞对未来亲家母有意见，倒是喜欢廖杰，小伙子人长得精神，嘴巴甜，还会陪她看戏，比那个不会下蛋的闷葫芦儿媳贴心多了。
话廖杰都听清楚的，他玩味地放下酒盒，看着林舞云。
林舞云撇开脸。
“阿姨真是辛苦，为了你忍我这么多年。小云，今晚你家菜不错，不过你妈记得你鸭肉过敏吗？”
林舞云变了变脸色。
“大哥一贯疼你。”廖杰笑了笑，“不过即使这么瞧不上，当初我们订婚的时候，他也没反对不是吗？”
“不许你这么说我哥！”林舞云飞快地说，看向廖杰，“廖叔叔知道你最讨厌吃面线糊吗？”
廖杰咬了下后槽牙。
林舞云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心疼表情。
“这几年，你很讨厌我吧？”廖杰问。
林舞云没说话。
廖杰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怎么办，我们还是会结婚的。”
林舞云攥紧了手提包。
疾驰的宝马卷起裙边，林舞云在院中略站了站才踏进家门，门内有一池活水，养着聚财的大金龙。
她不喜这鱼，也不喜梵音。
林宗堔站在池边，手里摇着的四方杯里是加冰的威士忌：“吵架了？”
林舞云掩饰：“没有。”
林宗堔笑了：“那就是有。”
厨房传来阵阵香味，林舞云的大嫂跟在陈红霞身边，认真学着那道菜。
“哥……”林舞云不经问，“你和嫂子也这样吗？”
她一般不会这样唐突，可身边的一切都像假的。
林宗堔默了默。
他有很多话可以安抚她，可他不想说，相信林舞云自己能想明白。
她从小就懂事。
“别闹太难看。”林宗堔提醒，“爸打算今年把你们的事办了。”
林舞云好一会儿没说话。
林宗堔给鱼喂完食，拍拍妹妹：“走了，吃饭。”
林舞云反手拉住他，低声道：“结婚的事，我想缓一缓，哥，你帮帮我。”
“廖家现在是我们很重要的助力。”
“求求你。”
林宗堔看向厨房里的妻子：“小云，都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林舞云低着头喃喃，“我知道的，哥，求求你。”
*
两家大人原本商议，婚事要在秋天举行，天高气爽，宾客往来方便，也乘了举国同庆的好运道。那么倒推回来，现在开始准备业已不算早。
但林家突然推迟了两家的正式会面，理由是林舞云染了热感。
廖杰的父亲廖启功年轻时游走花丛，伤阴德的事没少做，与妻子育有一子，其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一路跳级考上斯坦福，是他的骄傲。
不知是否报应，人过中年，妻子一同于车祸中丧生，白发人送黑发人。赖氏祠堂停灵七日，往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
在这场丧事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启功从头到尾未掉一滴眼泪，于同年迎娶跟随他多年的小三进门，也就是廖杰的母亲，邱香香。
那一年，廖杰从一个私生子变成了名正言顺的独子，上了赖氏族谱。
第二年，林舞云与廖杰订婚。
廖启功不会质问林家的决定，与林正清一道在丽丽面线糊吃夜宵，半句没提及，走时打包一份，让司机打电话给廖杰。
廖杰飞车回家，面线糊还烫口，他吹都不吹，一口咽下。
廖启功问：“好吃吗？”
廖杰点头：“谢谢爸！”
廖父笑笑，手里的烟头扔进碗里。
廖杰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听训。
鹭洲所有人背地里都说廖启功凉薄，他自己也承认，但他不觉得自己绝情。虽在长子尸骨未寒时娶了新妻，但午夜时分，想起的还是长子最爱的这碗面线糊。
他盯着那个碗：“阿凯要是还在，这件事根本轮不到你。”
廖杰低着头，眼中满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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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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