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我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当中,每一次当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出口的时候,总是会回到伟眠死的那天。”
许未声音低沉,五官立体的脸上尽显苍白之色,他嘴唇干燥泛白,眼窝深深陷下去,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离开的人离开了,活着的人就不应该只为自己活着’,我还是挺讨厌这句话的,可是现在看来这句话太现实了,现实到我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要喝水吗?”木辛问道。
许未摇了摇头。
“许未,有时候活着要比死亡承受的痛苦更大,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话音刚落,木青云便带着两个警察来到了病房里。
“辛辛,我们有点事儿要问一下许未,你先出去一下。”
木辛点了点头和木青云身后的警察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据医生说,那颗子弹打到了肺,但是幸好没有触及动脉,所以许未才能保下一条命。
她在门外等着,兜里的手机中震了震,是青胜打来的电话。
青胜语气急迫:“木辛姐,我听言秋姐说许未受了重伤,他在哪个医院?”
“我把具体地址微信发你。”
说完木辛便挂断了电话,将位置发给了青胜。
警察和许未在病房里一来一去地聊着什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才出来。
“辛辛,早点回家。”木青云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青胜率先冲了进去,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许未,你这怎么还挂了彩啊。”青胜掀开被子一角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
“幸好没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周爱花走进来看到青胜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青胜,你咋也来了?”
“听说许未受伤了,我刚好也在华阳市,就来看看。”
周爱花递给许未一杯热水,看着青胜问道:“最近回过家没?”
青胜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摇了摇头:“还没有。”
“回去看看吧,我和许未他爸这次就是从村里过来的,你妈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不回去。”周爱花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周婶。”
她生病了吗?
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木辛便下定决心绝不会再与偏远村子里的父母扯上任何关系。
说是怨怼也罢,说是憎恨也罢。
好不容易从泥潭里走出来的人,怎能轻易地选择回去呢?
可是如今听到秀芬生病,木辛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许未需要休息,所以青胜和木辛两个人在病房待了会儿便出了医院。
木辛正好要回学校,青胜则是搭顺风车回酒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木辛不经意地问着。
正在看手机的青胜收起手机叹了口气,“我大概三四年没回去了,每个月都给他们按时打生活费,但是没回去过。”
“过年也没回去过吗?”
青胜摇了摇头,“姐,你可能觉得我很自私,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
“你不想回去肯定有你自己的难处,我没资格在这种事情上评判你。”
车子缓缓停下,路口刚好是红灯。
“我还以为你会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觉得我自私呢。”
“我打算下周一回去一趟。”
红灯变绿,车子继续行驶,木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遇到难处有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嗯。”青胜重重的点头。
“木辛姐,许未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姐去世的事情?”
木辛点了点头,青胜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蓦然说道:“可是我总觉得我姐没死。”
话音刚落,木辛便来了个急刹车,刚好再次遇到红灯。
青胜讪讪笑着:“抱歉啊木辛姐,我知道这事儿在白天说出来也挺吓人的,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俩是龙凤胎的关系。”
木辛把青胜放在了酒吧门口,一脚油门朝着华阳大学疾驰而去。
刚刚青胜的话着实是吓了木辛一跳,还好他没有察觉什么,只是胡乱猜的。
在那天之后许未好像突然想通了,表面看着情绪好了不少,身体恢复得也比较快。
周六的时候恰好是个雨天,远处的山雾蒙蒙的好像专门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裙。
木辛和黄江晨约好在一家西餐厅见面,黄江晨到的时候木辛还没有到,他选了一个靠窗一些的位置。
印象中每次他们放学去奶茶店的时候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没多久木辛就推门走了进来,她今天依旧是职场风装扮。
上身穿了一件咖色半袖衬衫,搭配着一条黑色的西装面料的修身裤子,脚上踩着一双奶咖色的平跟鞋子,鞋面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木辛将伞收在脚边,笑着问道。
黄江晨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早来了十分钟。”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黄江晨按照此前木辛喜欢的食物点了些菜,“你看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吗?”
“没有了。”
“还记得你之前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你说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窗边永远都要比其他地方更亮一些。”黄江晨兴致勃勃地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是嘛,时间太长,我都有些记不清了。”不是木辛可以扫兴,确实是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可能时间太长了吧,我出国那会儿我们才高中,记不清了也正常。”
黄江晨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和木辛回忆着高中的事情。
大部分都在木辛的记忆力存放着,她尽力的回应着黄江晨。
一直到服务员开始上菜,两个人才停止了叙旧。
“木辛,你大学的时候是因为谈恋爱了所以没再和我联系吗?”黄江晨细心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忍不住抬头问道。
木辛切牛排的手愣了愣,转瞬恢复了正常:“没有,我大学没谈过恋爱。”
那为什么不联系了呢?
黄江晨很想问一下木辛,可是他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这样啊,是没遇到合适的吗?”黄江晨将切好的牛排放到木辛面前,伸手拿过木辛还没怎么切好的放在了自己面前。
“谢谢。”木辛想要拒绝,但是黄江晨的动作却不容她有拒绝的余地。
她最终还是没回答黄江晨的问题,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两个人在剩下的时间里聊着初中高中同学的八卦,聊着仅有的那些记忆,一直到吃完饭结束。
窗外的雨还在不断下着,木辛拿出伞打算和黄江晨一起离开,但是他却叫住了木辛。
“可以一起在屋檐下待一会儿吗?”
木辛不得其解地点了点头,将伞放到一边。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不断下坠的雨滴,听着雨滴砸向房檐的声音,沉默了许久。
“木辛,你喜欢过我吗?”黄江晨蓦然问道。
木辛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凌乱。
她努力整理着真正的木辛留下来的记忆,努力地回想着高中的点点滴滴,他们就像是高中时期的青梓和许未一样。
是心动的吧,木辛想着。
“抱歉,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回答。”黄江晨看向木辛,失落地道歉。
“心动过吧,在高中的时候。”
似是没想到木辛会这样回答,他原本的失落变为雀跃。
毋庸置疑,虽然她占据了木辛的身体,木辛原本的心意也该被当事人知道。
远处的山蒙在迷雾之中,黄江晨根本掩盖不住脸上的笑容,他们面对着山,心思各异。
“江晨,你觉得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木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
“有,现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在某些地方判若两人。”
“比如呢?”木辛笑着问道。
黄江晨想了想:“比如,高中的时候你喜欢管西红柿叫番茄,我就喜欢叫西红柿,我们会因为这个争论一下午甚至好几天,但是现在的你很明显更喜欢叫西红柿。”
“再比如,你之前很喜欢吃甜品,尤其是蓝莓味的蛋糕,但是现在的你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反而还有些排斥。”
“还有……”
“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是吗?”木辛打断了他的回忆,黄江晨也点了点头。
“所以江晨,我不再是之前的我了,你明白吗?”
黄江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木辛,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喜欢吃甜品,不喜欢喝咖啡,不喜欢游泳……总而言之,很多高中时候很喜欢的现在都不喜欢了……”
“也包括我吗?”他小心翼翼地求证着。
屋檐上的雨水连成线落下来,落在石板上,在木辛脚边绽开大大的水花,溅到了她的鞋面上。
“我想,我对你的心动仅仅止于年少时期,而现在,我不年少了。”
木辛整理了很久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明朗了不少。
黄江晨沉默了很久,许久之后缓缓开口:“是因为我出国,没能陪在你身边吗?”
“江晨,与你是否出国无关,年少时的感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更何况已经过了十年。”
是啊,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更何况是几乎完全断了联系的十年。
雨渐渐小了些,同样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匆匆跑入雨中,消失在转角,木辛深吸一口气。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未来很快就会来,江晨,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黄江晨眼神执拗,浓重的失落感陷入他的眸子,他盯着木辛久久不语。
木辛将包里的伞拿出来递给了他,这是高中的时候黄江晨给木辛的伞。
那天下雨,木辛没带伞,两个人打一把伞回家。
黄江晨家比较近,于是木辛顺路将他送回家里,自己则是打着伞继续往前走。
那把伞她一直忘了还,这些年来一直将这把伞保存在置物箱里,直到前段时间搬家才重新找了出来。
黄江晨看着木辛手上黑色的伞,迟疑了一瞬接了过来。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啊。”
木辛将自己手上的伞撑开,看着黄江晨说道:“再见。”
“再见。”黄江晨回应着。
来往的车子快速穿梭,路过的时候溅起一片水滴,远处的山雾更浓了些,木辛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黄江晨撑开手中的雨伞,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渐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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