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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欲来

史书载曰:元贞十二年,正值太后寿诞,陛下仁孝,遂下令万寿宴贺太后千秋,并减免三分之一赋税,耗羡全减,万民同贺。

随着操办寿宴的旨意一同下达的还有一封宣召清河郡王携家眷进京贺太后寿诞的诏书,由专人快马加鞭地送往清河。

清河郡——

二月的清河郡似是还停留在寒冷的冬日,到如今房里的地龙仍旧是烧得热腾腾的,只有偶尔掀开的厚重的门帘会带进来丝丝的寒气,让室内身处暖春的人感受到春寒料峭。

脚步轻移发出微弱的声音,掀开绸布帘子迈进室内,拨开珠帘迈进内室。

来人微微福身:“王妃、郡主,二公子来了。”

原本专注于手上绣绷上并蒂莲的妇人抬头,将绣品放下:“风儿来了,快让他进来,外面冷,莫着了凉。青黛,你去将灶上温着的银耳莲子桂圆羹取来。”

妇人又对另一人吩咐道:“空卿,这炭笼里再加些银炭。”

空卿:“是。”

妇人正是清河郡王的正妻——冯氏,冯氏祖上是江南人,性子和相貌都是江南人特有的温婉,明明已经是三十过半的年纪,样貌却并未与从前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眼角有几分细纹,为她添上了这个年纪独有的被岁月洗礼后的慈爱,身上荷青绿色的半身比甲衬得她肤色白皙红润,比身旁不过双十年华的女使姿容还要艳丽。

冯氏前半生过得还算顺遂,从前在娘家时也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娇娇儿,嫁给如今的清河郡王周倚寒之后也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人生到如今最大的坎坷大概就是多年前因端慧太子一案丈夫遭贬谪,随他一同到清河郡,路途上吃了不少苦,可自到了清河之后,周倚寒永远将她隔绝在麻烦和是非之外,让她过得仍然如同未遭难时在盛京做齐王妃的时候,吃穿用度皆是。

一旁被称作郡主的女子是冯氏和周倚寒的嫡长女——周时锦,从名字便可见冯氏和周倚寒对其宠爱,时和年丰,前程似锦,恨不得将最好的祝福和期盼都放在她的名字里。

如今十七岁的年纪,生的已是姿容卓绝,眉眼之间有几分冯氏的影子,温婉端方,更多的是随了周倚寒出色的相貌,两者兼容,一颦一笑间,显得明艳动人。

三年前及笄之时,正值皇帝册立新后,连清河郡这向来被盛京视作罪土的地方也难得地接受到了盛京的恩泽,而被这恩泽福荫的就是清河郡王的嫡长女周时锦。

一向在京中无名的周时锦得了个郡主的品级,封号荣寿,一时间她这个向来在人后的清河郡王的嫡长女因这个封号重新走回了人前,接受了无数的艳羡,只是天家荣宠哪里是那么容易受的,现下还不知是福是祸。

周时锦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看冯氏起身亲自监督女使加碳。

“风儿这时过来,只怕是又寻了什么稀罕的物件了,着急往母亲您这里送呢。”

冯氏亲自盖上炭笼上的丝罩,掸了掸身上若有似无的灰尘:“风儿是个乖巧的,有什么东西向来都是紧着你我,连你父亲和兄长那里都是要稍逊一筹的。”

说话间,外间响起了脚步声,与女使的轻巧不同,这次的声音更加坚实,粗重,有专属于男子的沉稳,只是步履颇快,显出几分轻快。

随着寒气一同进入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虽是少年,却已是可见其容貌非凡,身量也是早早地就超越了十六七的同龄人,已经褪去部分少年人的青涩,略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样貌声音也从原本的清冽带上些低沉。

周溟风进了屋子在外间站定,由丫鬟将外披的大氅脱了,将寒气隔绝在外间才迈着步子进了里间。

到了内室正色站定,礼数周全的给冯氏和周行歌见礼:“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给阿姐请安,阿姐妆安!”

冯氏:“快些起身,今日又去何处耍了,看你这一身的寒气,身边人怎么服侍的,也不多穿些。”

“回母亲,儿今日随几位同僚去了城郊的猎场,穿的太多影响骑马射箭,这才穿的少了些,不过有大氅在身并不觉得冷,惹了母亲忧心,是儿的不是。”周溟风请罪道。

被冯氏制止:“好了快坐下吧,你啊,若是着了风寒,可是够你受一场的。”冯氏言语间虽是责怪,可神色上皆是宠溺。

周溟风这才坐下,将双手虚放在碳笼上,驱赶手上的寒气。

冯氏看着周溟风被冷风激得红紫的手背,心疼不已,让人将碳笼挪得近了些:“怪不得带这一身寒气,如今虽已入了春,可这倒起春寒来,可是了不得,猎场风大还是要多穿些,若是着了凉便不好了,靠碳笼近些,暖暖身子。”

周溟风:“儿身体好,咳嗽喷嚏都是少有的,母亲放心。”

宽慰完冯氏周溟风才开始炫耀今天的战果:“母亲、阿姐有所不知,风儿今日运气极好,猎得了两只毛色极好的白狐和几只肥硕的山鸡,那白狐很是少见,做大氅是最好的,极衬肤色,最适合母亲和阿姐了。”

周时锦轻笑出声,与冯氏道:“母亲你看,可让我说准了?”

周时锦这话问得周溟风有些无厘头,疑问道:“什么?”

说话间坐在榻上的周时锦往里面挪了挪身子,拍拍身边的空处,周溟风十分干脆地坐了过去。

“原来阿姐在母亲这里,当真让我好找。”

“怎的?你还去了我院儿里?”说着十分自然的将手里的汤婆子放进了周溟风手中。

“手这样凉,快暖暖。”

冯氏:“方才女使进来禀报之时,你阿姐便说,你只怕是又带了什么稀奇玩意儿过来,这不,当真让她说准了。”

“平日里父亲得了什么稀罕物件向来是先送来母亲院里的,只怕整个清河的宝贝都在母亲这里了,与父亲相比,儿的只是一点小打小闹罢了。”

周溟风这话说得俏皮,逗得冯氏连连发笑,几人说笑间,青黛将在灶上温着的银耳莲子桂圆羹取来了,放在了几人面前的小几上。

“你啊,实在皮得紧,我与你父亲只求你们平安,钱财都是些身外之物,多少宝贝都比不上吧你们几个。”

冯氏亲自用手试过了温度才让青黛呈给周溟风

“来,将这羹汤喝了,我一早就炖上了,一直在灶上温着的,你今日受了凉,喝些温补的,对身子好,不要仗着自己个年轻,就不当回事,以后上了年纪可是有你受的。”

“是!”周溟风应。

“时间不早了,你父亲应该也快回来了,等会儿你们在这里用了饭再回去。”

周溟风闻言,正在用羹汤的动作一顿,随即两口便将剩下的半碗用了个干净,接过女使递来的帕子囫囵的擦拭了唇边并不存在的汤渍,利落的起身道:

“母亲,那个儿忽觉身上寒凉,想来定是受了凉,儿回去好好泡个汤子,驱驱寒气,便不在母亲这里用饭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便匆匆往外走,独留惊诧的几人。

好一会冯氏才失笑道:“这个风儿,定是今日贪玩,夫子留下的功课还未完成,这是怕你父亲抽查功课呢!”

周时锦:“风儿机敏,只是在功课上实在艰难,可他平时虽是爱玩儿了些,却是知道分寸的,从来不与那些纨绔不像样子的公子来往,功课虽不出色,我看了,也算过得去的……”

“阿姐,今日猎的野山鸡,我差人送去了你院里两只,补身子是最好的,等你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猎。”

借口遁走的周溟风,声音忽地又从院落里响起,打断了冯氏与周时锦两人的对话,冯氏掀开窗也只看到了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

“好了,知道你疼他,处处都护着他,他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我与你父亲也并未希望他要做什么人上人或识得万卷书,只希望他无忧无虑的便好。”

说完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只要我与你父亲在一日,总是能护得他周全的。”似犹疑又满是坚定!

……

清河郡并不算小,虽比不上盛京的繁华,但在周倚寒的治理下,百姓过得也是安居乐业的,又胜在位置优越,利用境内的河流设立清河津,与外通商,让利于民,建立商会,如今清河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商会聚集地,就连清河郡王的嫡长子也是其中一员。

清河郡虽大,清河郡王府却委实不算大,低调地隐于市井之中,若是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哪个略有薄产人家的院落。

周溟风出了冯氏的院里,偃月早早的就在外面候着了,将手中的大氅披到了周溟风的肩膀上,低语:“主子,京中来信了!”

闻言,周溟风原本还略带玩味的神色,一瞬便低沉下来,甚至可以说是阴郁,与刚刚鲜活明艳的少年郎完全不同,反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

“回去再说!”

“是。”偃月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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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没有一只狐狸受到伤害!

求生欲极强.jpg

第一章就写的我怕怕的……

耗羡,是指古代税收之时因为碎银子多,需要重新熔炼化零为整,会有一定的损耗,这个损耗就是耗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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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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