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动。
江浣不动是因为,他震惊于自己竟然能再次看见程景野,而且......对方的脸色可以用满是煞气来形容。
毫不夸张地说,他觉得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被程景野大卸八块。
“你要想多晒一会儿,我建议你翻个面,”程景野双手交叉在胸前,头微微侧着,“不然晒得不均衡。”
他这带着些弯弯绕绕的嘲讽,对于单细胞的江浣来说,杀伤力并不大。
甚至江浣还真准备像他说的一样转过身,不过被程景野一瞪眼吓得停止了动作。
“上车。”程景野不想和他废话,先一步坐进驾驶座。
车外的江浣磨磨蹭蹭地来回踱步,最终还是坐进了车里。
发动引擎,程景野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调转回来。
这小结巴满嘴谎话,骗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骗到他的头上来。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最讨厌谎言。
虽然这个慌,无足轻重。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小结巴,对方坐得端端正正,双手交叉在胸前攥着安全带,一副随时准备挨揍的样子。
“你手轻点儿,”程景野忍不住出声,“安全带都快起球了。”
“啊,”江浣犹如惊弓之鸟,像是烫手一样松开安全带,双手无所适从地搭在膝盖上,“对,对不起。”
他这副样子,让程景野有些欺负小孩儿的错觉,可是明明被骗的是自己。
“之前那个老大爷,”程景野开始盘问,“真是你爷爷吗?”
话音落了,江浣连连点头,“真,真是,我爷爷。”
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像是能骗人的,程景野相信了江浣的话。
所以说从头到尾,就只有“今天放假”这个消息是假的。
“你刚刚直接留在你爷爷家里,等我走了你再溜不就得了。”
说到这里,程景野觉得江浣的谎言幼稚且漏洞百出,更荒谬的是他竟然还相信了。
有什么原因是让江浣回不了他爷爷家的?
说到这里,刚刚还有一句答一句的江浣却沉默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去摸安全带,刚碰上就响起程景野的话,自顾自地抠着手。
他不说,程景野也就没问。
他敲着方向盘,安静得有些恐怖。等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江浣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景野没回答,只是说:“饿了没?”
“啊......”江浣摸了摸肚子,今天只吃了程景野的西瓜,肚子里只有水,现在能够感觉到有点饿。
“你之前不是要还我的馄饨吗?”程景野说,“现在请我吃馄饨。”
“好啊!”江浣的眼睛亮了亮,侧过头,发现程景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一瞬间的,他心里有些慌张。
平时用来作题看书的智商,全部都用到程景野刚刚那句话上——他有一种他还完这个馄饨,程景野就要和他绝交的感觉。
绝交,有些幼稚的说法,不太适合程景野,但他只能想到这个词。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让他无所适从,江浣想说点什么,但他一着急的时候,大脑和语言系统全部崩盘,只有五官表达着主人的焦急。
察觉到他的动静,程景野说:“你干嘛?”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江浣着急的时候更结巴了,“是,是因为,我想去,看看我爷爷,他,身体不太,好。
然后,就和我,爷爷,说,放假了。但是,我外婆,不让我,来见,我爷爷。”
他说话本来就慢,但因为着急,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快速表达自己的意思,有些颠三倒四的。
见江浣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程景野把车停在路边,靠着方向盘听江浣说话。
见他终于理自己了,江浣终于没有那么着急,连呼吸都平静下来,“我爷爷,也知道,我外婆,脾气大,所以就让,我回家。但是......”
“但是以你外婆的脾气,你就不能骗她放假了,”程景野已经猜出来后面,“所以你原本想着中午回学校,这样两头都好交差,没想到遇见我了。”
江浣呆了呆,然后愣愣地点头,“我外婆,会给学校,打电话。”
“两头骗啊,不对,你还骗了我,算是三头骗了,”程景野给气笑了,“看不出来啊。”
这小结巴看上去呆呆的,心里算盘还真多。
这种明显带着内涵意味的“夸奖”,江浣当然听懂了。他的脸红了红,又重复一遍,“对,对不起。”
程景野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小孩儿不愧是小孩儿,多小的事儿在他们眼里都跟天塌下来似的。
他本来就没多生气,现在再看江浣的表情,反倒还想笑。
不过他憋住了,侧过头看着小结巴,“那你骗爷爷骗外婆都有理由,你骗我干什么?”
江浣完全可以直接说自己逃课出来的,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说到这里江浣脸红得都快冒烟儿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想,你觉得,我是个,坏孩子。”
他低着头,从脸红到脖子根儿,扣着手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看上去除了呆,还有点......乖巧。
程景野想了想,“小浣熊。”
“啊?”江浣茫然地抬起头。
程景野没搭茬,他觉得江浣垂头丧脑的样子像极了小浣熊。
和他的名字还挺搭。
“算了,不吃馄饨了,”程景野继续发动引擎,“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识破你的吗?我现在告诉你。”
.
跟着程景野回到学校,江浣一头雾水。直到车停在学校教师宿舍楼前的停车场时,他的眼睛才终于慢慢瞪大。
停车场几乎满了,程景野找到个车位倒车入库,解开安全带后说:“你开门小心点——”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一声十分清脆的撞击声,刚打开的车门撞上了紧挨着的小车。
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浣堪比对山歌一样的尖叫。
程景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绕过车头查看情况。
“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江浣汗都快下来了,他认出来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是教导主任的车。
而教导主任,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脾气暴躁。
“别喊,”程景野凑近看了看,架势就像研究刚出土的文物。
最后他在江浣焦急的目光下,摇摇头说:“哎呀,这问题有点大。”
江浣此时的表情格外好看,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欲哭无泪的说:“真,真的吗?”
他凑近看了一眼,“我,没有,看见啊。”
程景野抬手指着车上的划痕,“你看,这就是你刚刚开车门划出来的。”
“啊......”江浣趴在车上凑近看了看,“真的诶......”
“这车挺贵的,划一道口子得好几百块吧。”程景野单手摩挲着下巴,断定。
他话音刚落,刚还趴在车玻璃上的江浣立马直起身来,“几,几百块?!”
“是啊。”
“就,这么,一块,小地方,几百块?”江浣又确定了一遍。
程景野再次点头:“是的。”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江浣也犹如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直接坐在停车场后面的花坛上。
他脑海里全是教导主任凶巴巴的模样,以及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几百块。
那可是几百块诶。
江浣同学坐在花坛边上,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谁知道还没参透,他身后就传来窃笑声。
“你,你笑什么?”江浣抬起头看向程景野。
“说你傻你还真傻,”程景野指了指那辆车上的痕迹,“就这个划痕怎么会是刚刚撞的呢?”
两个人一站一坐,江浣过了很久才明白程景野的意思。
他起身再次看向车上的划痕,果不其然,仔细看能看出来,这是上了年头的痕迹,表面都磨光滑了。
想到这里,江浣反应过来,急眼了似的对程景野说:“你,你骗我!”
“对啊,”程景野理所当然,“扯平了。”
江浣张了张嘴,知道程景野是在扳回之前自己欺骗对方的事情,刚刚还准备据理力争的气焰下降了不少。
但他还是小声说:“你真,记仇。”
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了,还在这里诓骗小朋友。
“我就是小心眼儿,男女老少在我这儿人人平等,”程景野拉开公租房的铁门,“快点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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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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