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程景野被江浣雷得外交里嫩,完全忘记了定闹钟这件事,结果第二天醒来才发现离报道还剩短短的十分钟时间。
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开车前往村委会,最终还是迟到了快十分钟。
但打开门,程景野发现自己是第一个来上班的。
“这单位算是来对了。”程景野嗤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坐在门口吃早餐。
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今天程景野才发现这个村委会比他想象的还算像样,至少干净。
他坐了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交谈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拨人往里走,为首的男人肚子比人更先进门,看到程景野后笑着说:“小程是吧。”
程景野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宋部长。”
男人身后的同事暗自打量着程景野,谁也没说话。
“前几天我们就在聊了,省台来的人才,到我们这里做事屈才了。”
这种客套话听多了,程景野巧妙地避开了对方想要拍肩的动作,非常标准地展示八颗牙齿的笑容,“过奖。”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聊了一会儿,最后倒是宋部长说不下去了,指了指里面的办公室:“跟我来吧,小程。”
新港没有专门的电视台,程景野隶属于村委会办公室,所以办公室也在里面。
他被带着往里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办公设施还算齐备,靠窗,没事儿还能看看外面的风景。
“小程啊,”宋部长笑眯眯地说,“你第一次来,我就不给你安排多困难的工作,这两天就把村里的摸底工作完成了吧?”
对于新环境的满意还没持续一秒,程景野就愣住了,“什么?”
“摸底工作,”宋部长又解释了一遍,“就是去一些特殊的家庭,把他们的情况摸清楚,这样也方便你了解村里的情况。”
直到宋部长走出办公室,程景野都没听懂这个工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哎,乡村都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周密叹了口气安慰道,“人手短缺,来一个新人当然要给你安排事做了,无论你是什么部门。”
程景野拿着电话,抬头往四周看了眼。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的,确实不多。
除了刚刚欢迎他时起来应和了几句,其余时间几乎都稳坐在工位上,眼睛盯着电脑,手里也没忙着。
他瞬间明白了,周密所说的“人手短缺”是什么意思。
挂断电话后,程景野拿着刚发下来的名单,上面的目的地离得都比较远,得亏他有车。
他看了周围一眼,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无所事事的样子太过扎眼,于是晃荡着钥匙准备出门转转,顺便完成名单上的任务。
他就近选了离村委会距离最短的村,开着碰碰车左拐右拐地行驶。等到了村部他下车一家家的打听,可算找着了第一家。
程景野觉得按照这个速度,他两天都不一定能完成。
第一家是一位寡居老人,程景野踏进去时完全没有想过现在还能有这样的房子。几乎连基本的挡风遮雨都堪忧,更别说舒适度。
因为工作原因,程景野以前不是没有到农村调研过,但这样的条件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说从前他做过新闻的贫苦人民,还有平台给他们诉说,那么现在他遇见的,是完全被遗落在时代的洪流中,连无声呐喊都做不到的人。
程景野心情很复杂,这是他作为新闻人的通病。
他想和对方交流,但老人只会说方言,牛头不对马嘴的讲了半天,最终程景野放弃了。
一种久违的复杂心情萦绕在心头,让他在走向下一家时,脚步沉重不少。
第二家比第一家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人却是十分热情,程景野连连拒绝了他们送的鸡蛋,连走带跑的离开了这里。
整个上午,他堪堪跑了四家。日头高照,外面已经热了起来,程景野坐在路边,觉得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又把老大在心里来回骂了好几遍。
路边有个卖西瓜的摊子,程景野走过去随便挑了一个,“老板,把我这个劈开。”
他话音落了,却很久都没有回音,他往板车的那一头望过去,发现摊主就蹲在下面。
程景野的动静惊醒了正在打盹儿的人,对方连忙把头上的草帽取了,直起身来,“要,要哪一个?”
看到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程景野下意识问道:“怎么又是你?”
已经是巧合到可以报警查查对方是不是跟踪了自己的程度。
江浣也下意识张大嘴巴,“是,是你啊。”
“不是,”程景野看了看周围,觉得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学校,放月假,”一在程景野面前提起学习,江浣莫名其妙地紧张。
也许是看到江浣逃课太多次,程景野对于这个回答表示质疑,“你家不是在另一头吗?”
“我,爷爷的,摊子。他回去,做饭了,我帮他,看着。”
程景野点点头,勉强相信了江浣的话。对方见他手里拿着西瓜,眼睛亮了亮,“要,帮忙,劈西瓜吗?”
看他这不到自己下巴的身高,以及纤瘦的四肢,程景野摇摇头,“刀在哪儿?”
“我,我帮你。”江浣从板车下面拿出一个切西瓜的长刀,边拿边说,“这些,都,都是我爷,爷爷,自己种的,绝对,又红又甜。”
程景野点点头,不置可否。
只见江浣手起刀落,西瓜一分为二。
紧接着程景野就看见里面白色的瓜瓤。
“又红又甜?”他挑眉说道。
“这是,个别的,”江浣以往直肠子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尴尬,“我再,给你,挑一个。”
程景野连忙拉住他,“你再劈出来白的,我可是不付钱的。”
“刚刚,这个,也不,也不让你付。”
江浣急于证明自己,结果又劈开一个白色的瓜。
两个人对着它看了许久,程景野刚想说话,江浣又十分迅速的劈开了第三个瓜。终于,鲜红的瓜瓤出现在他们面前。
程景野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要,要装,盒子吗?”江浣汗都出来了,抬起头问他。
程景野点点头。
江浣手法非常熟练的将西瓜切成小块,刀法和手势都像是经常干的样子,不像一般的瓜摊老板把瓜装得满手是汁水,看着就没有食欲。
见状程景野忍不住问道:“平时也是你给挑西瓜的吗?”
按照这个挑法岂不是迟早得赔死?
“平时,都是,我爷爷。”江浣解释道,“这些,白色的瓜,都是,没,没成熟的,放几天,就成,红色的了。”
他把装好西瓜的盒子放在秤上,见程景野准备掏出手机扫码,连忙说:“可,可以给,现金吗?”
意识到江浣的爷爷岁数大了,程景野把手机收了回去,折返到车上把钱包拿出来,递上现金。
“谢谢,你,你真是,真是个,大好人。”
江浣再次使用了自己最为质朴的语言,配上那表情和眼神,看上去更傻了。
程景野嘴角抽了抽,反正现在村委会也到了午休时间,他坐在板车后面,把西瓜放在自己和江浣之间,“一起吃吧。”
江浣有些高兴地坐在旁边,问出了刚刚一直想问的事情,“你怎么,在这儿?”
“上班。”
“在,这里吗,上班?”江浣又问道。
程景野不打算说太多,只是点点头。
但江浣好像也并不十分好奇这个话题,见他不说也没有多问,抬起头舒服地闭上眼睛。
程景野侧过头,就看见他懒洋洋的样子。日头这么晒,江浣也摘了帽子就这么晒着,还能养这么白真是罕见。
说到白,程景野发现今天小结巴终于没像平时在泥坑里滚过一样脏兮兮的了,居然从对方身上看出来几分清秀。
一盒西瓜很快就见了底,程景野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自然也没有纸巾。
纸在车上,他也不想用全是汁水的手去碰车门,于是问道:“有没有纸?”
“我看看......”江浣把手在擦水果刀的抹布上随便抹了抹,然后在程景野万分震撼的眼神中,从板车前的袋子里掏出一盒快用完的纸巾。
程景野没接,反而是指着抹布说:“你用它又擦手又擦刀?”
“对啊。”江浣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而这案板上也没其他的毛巾,于是程景野猜测,“别告诉我你擦案板也是用的这块抹布。”
他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手,让江浣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程景野闭了闭眼睛。
擦干净手之后,他心里激荡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指着那几个白瓜瓤说:“那几个我也买了。”
“啊?”
“你不是没成熟吗,”程景野说,“我带回去留着看看,会不会熟。”
老人家辛辛苦苦种的西瓜就这么劈开不管了,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但江浣明显是个单细胞,只听懂了他的表面意思,点点头说:“看,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吃西瓜。”
“对对对,很喜欢吃,”程景野附和,“你不用给我打包了,给我拿个干净的塑料袋就行。你再拿出你那块抹布擦刀,我就真不要了。”
“那不是,抹布,那,那是,毛巾,”江浣很小声的说,“你这人,好龟毛。”
后面那句程景野没听见,“你说什么?”
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初遇那个晚上,虽然江浣已经没那么怕了,但还是下意识摇摇头,“没,没什么。”
来啦!
最近评论区有问周密和野子哥的感情线问题,再次解释一遍哈,后面周密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时不时地出场,但不会有多余的感情(另外小声说,他还是助攻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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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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