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架着拖入门内,白爵士并未挣扎,一来他的身体实在虚弱,二来他知道反抗也是于事无补。
还不如静待其变,先将此地摸透再说。
果然,窄门内是自有乾坤。
首先偌大的院子里停满了车,不比接他来的逊色多少。
经过院子再往里走,便能够在暧昧的灯光下,时不时碰见几个捧着酒杯抽着烟,边还要搂着漂亮人的男男女女。
那些人中有几个,看见他后丢开自己怀里的,脚步不稳地就要上来攀搂。
均被光头油滑且不失分寸地给挡了回去。
一楼是间开放的大厅,放着舒缓的舞曲,不少人贴着在跳慢摇,大厅两边则放着酒水,八、九个打着领结的侍应生穿梭其中,负责送酒。
上到二楼,大厅改成了一间间豪华包房。
靠近楼梯口的包房门是虚掩着的,能够瞥见双人床上赤条条地躺了几个人,正进行粗暴露骨的活塞运动……
而从门缝里钻出阵阵清凉的味道,闻得人脑袋兴奋,口舌生津。
这下白爵士更加确定。
狮青告诉他,姜来福要把他卖入供人玩乐的地下暗馆,当时听了不以为然,然而世事难料,最后把他卖入馆子的,并非姜来福而是狮青!
其实,真的被卖进来他反倒镇定了。
比较起来,这地方同他原先居住的大使馆没什么区别。
——不都是成天开舞会,继而纵情**的场所吗?
只不过,此番他成了被迫参与的承受方,且没有拒绝的资格。
上到三楼,依然是一间间包房,不同的是,三楼很安静,装修也没有那么金碧辉煌,大体上以舒适、隔音为主。
壮汉架着脚步虚软的他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光头也跟进来。
“啪”地锁上门。
不明白方才光头为什么要说被骗了,如今人也交了钱也付了,难道是对货品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思考间,光头先是做了自我介绍,他名叫施恩,是馆子的实际管理者。
显然,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把你卖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施恩抱着手臂看向对面。
对面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然而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同样的问题施恩已经在门口问过军官,军官叫他闭嘴,他便想从被卖者口中套出答案。
坦白说,狮青的身份白爵士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猜测对方应该身居高位,否则绝驱使不了那么多士兵,目下他对陌生的世界了解得不甚清楚,故而不敢贸然开口,但他马上意识到,那句“被骗了”很有可能与送他来的人的身份有关。
于是他先不急着答应,而是垂下眼睛抬手拨了拨面前的空茶盏,反问道:“你确定你要知道?”
问完装着不经意地扫视两边站着的壮汉。
施恩心中顿时敲起了退堂鼓,答案无外乎就那几个,知道与不知道他都惹不起。
他在意的是挂在脖子上的项圈。
原以为是捡着个大便宜——凭经验,这么漂亮的家猫,能给馆子带来十分可观的进项。
不对!等等……
施恩眼尖地拨开白爵士冗长的金发,继而捏着后者的耳朵仔细查看,接着是牙齿、头发,最后沿着后腰摸到两枚腰窝的正下方,并极有手法地往里按。
没有尾巴!
“你你你……”施恩应激般骇道,“你不是猫?!”
久居于野猫王国的大臣们是很少去往人类世界的,反之人类也极难进入王国。
一来需要进入的媒介,二来也需要熟悉路径的猫咪带领,其复杂程度很难用巧合二字敷衍。
纵使施恩这种刚出生就被拐进来的家猫,也只见过一个成功案例。
二十年前,那个同样被误认为是家猫的人类女孩……
如今,居然又让他碰着另一个!
还偏偏是个不能碰的主儿!
聪明如他,当然明白项圈后缀着铁片的意思。
妈的!这帮蠢货兵油子!
居然还有脸在他这捞一笔!
施恩咬着指甲在房中来回走动,好不容易按捺住惊惧的心情,然后他重新坐回去,严肃问道:“那么,我要知道送你来这的目的!”
好吧,是人是猫暂且不提,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暗馆到底是门端不上台面的生意,今天说你合法,明天就可以说你不合法。
况且是兵,兵比那些中饱私囊的**大臣更不好糊弄,说不准哪天,黑枪子便能悄无声息地要了你的命!
——就这么塞过来一个不准碰的人,说没有目的很难让人信服。
施恩忧心忡忡,白爵士却是暗自起了番念头。
若说目的,那可真是过于荒唐了。
一个脑子有问题,试图逼迫他屈从的高级军官,在巧言令色与强迫两项皆无济于事的情况下,将他卖进来,也许是为了看他卑微哀求,也许是真的烦了,随便寻个坏去处打发掉,只图眼不见为净。
然而不论目的是什么,他这会都不能和盘托出。
毕竟他不想再做被动的那一方。
“这个吗……”于是白爵士顾左右而言他,在“思考”了几秒钟后,他欲言又止道,“我听闻老板背后……”
眼见着施恩的眉头越拧越紧,眼珠子仿佛开了窍般瞪得滚远,白爵士瞧得清楚,没再说下去。
向来军政两分家,送他来的人同施恩彼此不熟,这是很容易瞧出来的,也就意味着有旁的势力在支撑暗馆的开设。
至少不是军!
开完窍,施恩收住表情,对方话里有缺,明显在等着他:“你就不怕我把你退回去?”
“退不了!”白爵士立刻接道,“要是能退,你就不会和我坐在这里说话了。”
“……”
施恩沉默不语,他想的是,待会如何组织语言告诉老板这个坏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老板百分百会让他……
“你也可以让我彻底消失!”然而白爵士一针见血,刺得施恩猛打寒战,“可我没了还会有其他人,倒不如我给你们指条路。”
“什么路?”顿了顿,施恩沉声问道。
“合作,”白爵士强作面色平常,不断烧灼的胃搅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目前尚不能倒下,“如你所见,我不是猫,连家猫也不是,所以就是搞垮了这里我也落不着什么好处,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你们好,我也好。”
说完,他仰靠在椅背上,尽量不动声色地大口喘息。
良久,施恩盯着对面那张漂亮无暇的脸看,他目光犀利,试图揪出对方一星半点说谎的证据。
然而,除了看出对方不太舒服以外,他什么也揪不出来。
合作?合作!
假如真的有人存了搞垮这里的心思,那么即便没有这个人也会有其他猫,难道每一次都把送来的人或猫弄死吗?
没必要,稍不留神容易激化矛盾。
对视片刻,施恩终于斟酌着问:“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应付那边?”
这其实是个不太好正面回答的问题,因为一知半解,回答得太满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于是白爵士耸耸肩,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含混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勉强勾了勾发白的嘴角,额角已经密匝匝地渗出许多汗来,“怕什么?现在我既已被卖进来,是生是死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是他必须先把近在眼前的关卡过了再说。
施恩不再发问,而是吐了口气起身走出去。
他是出去打电话的。
二十分钟后,他再次推门进来,没了犹豫也不谈具体细节,坐定后立即开口道:“两个要求,接受监视、及时告知,我想应该不难做到。”
这是同意合作了!
“嗯,不难,”白爵士微一颔首,按下欢喜接着道,“我也有两个要求,我要合法身份,还要一笔钱,够我买房子过日子的钱。”
闻言,施恩再一次感到诧异。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们把你送回去。”他实话实说。
见得多了,馆子里刚被卖进来的,哪个不是哭着喊着要回原主人家。
况且对方是个人类,待在这里干嘛?
就是他自己,虽记忆模糊,但偶尔午夜梦回,他依旧会梦见自己端坐饭碗前,等待主人投喂罐头与猫条时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再说了,一个漂亮男人,独居于野猫环伺的王国,可想而知,生活将会有多么艰难。
然而那边却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说:“没必要,我挺喜欢这里。”
不免苦笑,这话施恩听着可真新鲜。
“行吧,你的要求也不难,现在……”他踱到对面,按了按白爵士的肩膀,“得给你取个响当当的名字。”
合作归合作,馆子毕竟不是善堂,钱肯定还是要赚的,就算不能碰也有不能碰的卖法。
“白爵士,”他察觉对方的声音像是垮了般气若游丝,然而咬字仍然清晰,“就叫我白爵士……”
小茶从宿舍楼里端着盆水走出来,正要倒了去接新的,有保安过来,说要带他面见施老板。
就在几天前,他还是厨房打杂的小伙计。
因为偷吃了番薯被人发现,于是遭到了厨房主管的大声斥责,然后他突然从小伙计糊里糊涂成了某人的专属看护。
倒不是施老板安排的,据说是被他看护的男人亲自挑中的他。
——一个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看的男人。
那个人因为吃坏了肚子,已经发了两天高烧,且烧得昏迷不醒。
医生来看过,说是让玻璃胃闹的。
大部分家猫进来后,都要这么闹一场,所以馆子里的厨房和诊所,每每是最忙的两处地方。
而这两处地方干活的,大都是像他一样的矮脚猫。
矮脚价格低廉,猫贩子根本是半卖半送,因为手脚粗短,身材奇怪的缘故,一般被当作佣人使唤。
但小茶长相可爱,他是矮脚起司,有折耳基因,短短20年猫生中,青春期还没完全到便成了个太监。
在一众矮脚中也是buff叠至最满的那个。
可他向来不怨天尤人,谁叫他自己不争气,被猫贩子叼着的小鸟给勾得偷跑出来,一路折腾进了这里。
做小伙计的日子没那么难熬,只是偷吃被发现了必会挨骂,那他就注意点,每次只吃一点。
最害怕的便是同施老板面对面。
犹记得当初他夹在一众刚被卖进来的猫咪中听施老板训话,其中有几只同伴被吓到应激,倒地不起。
如此情况下,施老板就这么冷眼旁观,并翘着脚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盏茶,随后气定神闲地说:“我不管你们以前如何被宠,记住,到了这儿可不一样,没人惯着你们那些臭毛病,瞎闹腾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死了我也不可惜!但是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决不食言!”
那日之后,小茶连续做了个把月的噩梦。
因为其中一只死于应激的猫,就倒在他脚边。
差点把他也带走!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冷不丁,施恩的质问炸得他一激灵。
不敢迟疑,他赶忙接道:“听明白了!”
施老板要他全天候监视那个昏迷的男人,具体包括同什么人见面,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但是没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敢问,反正他没有提问权,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
于是再郑重应承道:“老板,我会好好做的!”
“嗯……”施恩到底满意了些,这两天他四处打听,知道白爵士是被当作拐卖的家猫意外救下的。
然而还有人说,白爵士或许是革命党成员,但这说法明显站不住脚,若是革命党,为什么不被关在牢里,而是送到他这里来?
故而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原先的判断。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茶战战兢兢地离开办公室,回宿舍楼的时候,医生正好打完针。
男人已经苏醒,用棉签压着手上的针眼。
送走了医生,小茶顺道去食堂打了份稀粥,端到床边一勺一勺喂病人喝下。
“辛苦你了,守了我这么多天。”白爵士抱歉道。
抱歉令小茶很是受用,从前在厨房可没人对他这么客气。
心生亲近的同时,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了许多。
当然,都是白爵士在问,小茶回答。
“我只知道老国王下面还剩三位王子,他们都是狮子猫。”凭借客人间闲聊的只字片语,小茶好不容易拼凑出野猫王国的大体框架。
“狮子猫?!”
白爵士立刻联想到蛮横霸道的狮青,那个令他大病一场的王八蛋,可不就是狮子猫!
那么一切就都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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