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之前的孩子们都异常激动，尤其是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小时，这个时候大家刚刚从考场里回到自己的教室，大声讨论着暑假安排，考试排名什么的早已抛之脑后。
“这次能超过那个六班的年纪第一吗？”
祁越一只脚刚刚跨入一班的教室门槛，一只大手就拍上她的肩膀。
“不太行，这次数学依然有点难。”她抬头看了看胡老师的面部表情，发现她眉额间果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失望”，她无奈地耸耸肩膀，“您和六班刘老师不会又打赌了吧？”
结果胡老师在她身后轻推她，催促她回到座位上去，祁越还没来的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哄乱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校长。”虞静指了指她们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讲台上的胡老师。
胡老师拍了拍手，看着安静的，目光都在齐刷刷地看向她的同学们温婉一笑，准备开始重复她的“暑假注意事项”。
“咱们今天中午就离校了，在家的这两个月，我希望大家在玩好的时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下一个学期就是初三，暑假正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你在松懈的时候别人可没有玩得忘乎所以……”
校长踱着步子在教室两侧转了两圈以后就从后门出去了。底下又立马开始骚动，虞静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在不停地检查是否有遗漏。
“还有防火防电和饮食安全等等……班长上来把防溺水安全教育书的单子发下去，学习委员和各科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各科卷子抱过来，再把暑假作业答案都收起来。”
祁越停下记作业的手，站起来去了办公室。各科课代表紧跟随后。
回来以后，教室里一阵撕书的撕拉声，同学们不情不愿地把答案递给课代表。
这节课的最后一分钟似乎漫长到过了一个世纪。祁越脑袋里依然想着爷爷说的暑假惊喜——当她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虞静还在借祁越的本子奋笔疾书抄作业，嘴上骂骂咧咧地说这太多了，不过当下课铃响的那一秒她就闭上了嘴。她抛过来祁越的本子砸中了她的手背，当她再扭头看时，虞静已经冲到了教室门口。
在走向校门的那条路上，祁越觉得一身轻松，虽然自己背上是沉重的书包，手上是两包从宿舍拿回家用的生活用品。她感觉学校里的所有草和花都变得可爱起来，连曾经每天都被学生们咒骂的毒太阳光也蒙上一层柔和的粉光。
“越越，在学校没有人找你麻烦吧？”周岁禾亲切地迎上去，把她的大包小包放在车后备箱里。
“没有。”孟洋虽然还在学校，但除了打扫卫生就是在特殊班搞强制学习，他忙着没空理会学生会，至于另一位大小姐落涵——考试的这些天，她忙着备考，没有再看见她。
于是祁越又问:“爷爷，落涵是胡叔叔的谁啊？”
她想他们大概有点血缘关系的，说到这个，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落涵的家人。她那样娇生惯养的强势性格，平日里父母应该没少宠她吧！
“落涵？”周岁禾吸了吸鼻子，似乎在思考这个耳熟的名字来自哪个人，不一会儿他眉头就舒展开来，“就是你胡叔叔那天留下的那个女孩？”
“爷爷，你对她不熟悉吗？”
“你还记得你胡叔曾经有一个柔道关门弟子吗？那天晚上他终于跟我坦白了，就是落涵。”周岁禾拍了拍脑门儿，他在判断自己的回忆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当时说，‘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我还不信，结果他越说越起劲，说是他最得意的孩子，当初一个女人把她硬塞给我，说她太叛逆，一拳把她的鼻子干错位了。我说，‘小孩子力气有那么大？你喝了酒就会吹牛！’他还把她妈妈当时的飞机航班翻给我看，说她不想养孩子，家里有保姆，但是保姆怕她的力气。你叔叔说:‘让我来调教她，不花你一分钱！’后来那个小女孩正常读书学习，除了她妈留下的大笔钱，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任何说是她的家人的人来看她了——你叔叔说，她住在二中——也就是你的学校的居民区，有……有不治之症，大家都没法儿管她。”
周岁禾将钥匙插入点火开关，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祁越说:“话说你应该早就认识她吧？听说她在学校里可不怎么消停。”
“胡叔叔说的是真的？”祁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一个新的疑问，“这么说落涵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
“真的，千真万确，我其实了解你胡叔那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柔道关门术教给随便一个人的。小涵这孩子有很强的天赋——这是你胡叔叔的原话——他还把她一年内获胜的很多奖杯给我看，上面都署着金灿灿的落涵二字。”
“如果不是看在她能力强上面——”周岁禾转动钥匙启动发电机，踩下刹车踏板后按下启动按钮，车辆发出乌隆隆的闷响，“你叔叔也不会收养她了。”
“我一直以为她跟她家人就在学校那边的居民楼里住……”祁越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说居民楼？”周岁禾转动方向盘，轻踩油门开始加速，“嗯，那里曾经确实是她和她保姆的家，后来——嗯，她觉得她能自己生活了，就把保姆遣走了。真的很莽撞不是吗？她还在读书。后来她没有以前那么胖那么有力气了——这大概是她吃不上东西有点厌食，于是训练的时候身体吃不消了——你胡叔才发现，然后让她好好在他家生活。等会儿，这条路怎么又堵车了？”
“周围也有学校，今天放假，堵车很正常。”祁越着急地说，“后来呢？胡叔有没有问她，为什么把保姆遣走？”
祁越想起她受伤的手腕。原来她当时真的在逞能，祁越猜的没错。
“你的问题很多嘛。”周岁禾抽抽鼻子，把脸上的口罩望鼻梁处挪了挪，眼睛依然盯着前方的交警，“你的问题很多嘛～～你的问题很多嘛～～”
周岁禾这个时候居然用自编的旋律哼起歌来，祁越哭笑不得。
“说实话，胡叔叔是你表弟，你让我叫他叔叔，怎么叫你爷爷？这辈分简直乱套了！”
“你不觉得爷爷这个名称显得被叫的人博学多才老谋深算嘛？”周岁禾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他有点感冒，声音是闷闷的，而外面的鸣笛声吵闹地络绎不绝，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了，祁越只能把头往前伸一伸好听清他的话，结果只是一句无意义的哼唱，“你的问题很多嘛～～”
祁越无奈的缩回脖子，准备继续关于落涵的话题。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得回去洗耳朵了。
“落涵确实是我们学校很有名的坏女孩，虽然传言中她犯过的危机不尽其数，但我只见过她伸张正义的一面。”祁越伸出手臂重新将发绳扎在马尾辫上，“其实那天我被挟持，就是她救了我。”
“啊？”
现在他的声音变得像汽车的鸣笛那样响亮了。
“好吧。”周岁禾选择妥协，“小涵心不坏，可惜没有遇到好的家庭和环境。”
“所以她为什么要遣走她的保姆？”祁越赶紧问。
“我不知道啊小孙女。”周岁禾喜出望外，因为他看到前方的车屁股已经在缓慢挪动了，“你胡叔说，事情挺复杂的。”
“……”
“要我说，你还是离小涵远一点。”周岁禾一本正经，“你胡叔小时候就是个暴力狂，估计她也是。而且再加上出生时就大富大贵，她几乎容不得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
“也许我可以跟你胡老师商量一下，不做学生会主席了？正好初三了，该收心准备中考了。”
“……”
两人难得的沉默了好一阵子。祁越静静地听着车轮驰过石头路发出的咯噔咯噔声，脑袋里空空的，就像在面对数学大题最后一题的第二小问，她什么思路也没有。
前方大玻璃上映入的是一个凤凰鸟样式的大石碑，表面的纹路恰似神话中凤凰绚丽的羽毛，石碑顶端的尖鸟喙像是正要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鸣叫。但它很快让极速的车超了过去。祁越这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爷爷小区的路。
“我们要去哪里？”
“嗨嗨。”周岁禾一拍大腿，“你看看，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你说了。今天我们要去机场接一个阿姨，从此以后她就是咱们岁安孤儿院的直聘宠物医师了。咱们的狗宝宝猫宝宝们可是孤儿院很重要的一份子，所以她来得刻不容缓。”
“是你说的那个可以治好大黄的阿姨吗？”祁越从座位上直起腰来。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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