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呢？”
不一会儿，琉光走了出来，她两手分别拍在二人背上。
玉铭昔和展羽之纷纷回头，琉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真的由衷地高兴。
“走，我请你们吃顿饭去。”琉光笑道。
————
几人在附近找了一个小菜馆，坐在小隔间里，算不上多大的包房，但是吃得很开心，琉光还小酌了一两杯。
玉铭昔手中的杯子碰上她的杯，“叮当”一声。
“你别喝了，”玉铭昔道，“这可是小孩的身体。”
“小孩什么小孩，”琉光脸上泛着微微的红色，“目目十八岁了。”
说着她又和展羽之碰杯，“来，小鸟儿，干杯。”
展羽之低了低杯沿，垂眸道：“您之后要去哪里？”
琉光一口闷了最后的杯底，挑眉问他，“你希望我去哪里呢？”
展羽之浅笑道，“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们还会再见的。”
展羽之也知道琉光的修为程度极高，保留记忆和修为的情况下，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再次会面。
“好，”琉光似乎有些醉了，她抓住了展羽之的衣袖，“那你们一定要找到我，到时候带着目目一起来见我。”
说完，琉光突然站起身，一把扯过玉铭昔的手臂，讲他险些带翻在地。
她转头看向展羽之，道，“我要送阿月一个礼物，你用灵力开个结界。”
展羽之很想问问他是在结界外还是结界内，却在思考后的一刹那展开了结界。
将自己隔在了结界外面。
还是守着吧。
浅金色的结界在展开的一瞬间逐渐化作透明，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除了小房间里少了两个人，简而言之、展羽之放出了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结界。不可能受到任何干扰，包括灵力干扰。
他一个人干坐在那里。
举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
“琉光，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铭昔被她拽进来之后，她就始终没说一句话，自己在一旁打坐聚气。
琉光还是不答话，玉铭昔只好陪她一起坐在地上的坐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琉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展羽之还是淮清，他的灵魂已经习惯了爱你。哪怕现在只是‘初识’，他也能因为知道你要死了而灵魂战栗。”
玉铭昔眉尾一挑，“我不愿牵扯他，此事本就是我冲动而为，不需要其他人……”
“看见他那样，我忽然就不怕了。”
琉光打断了玉铭昔的话。
“就算我死了，我没有了修为记忆，我转生成一个苦命的小东西，曾经存在过的感情，也是不会寂灭的吧。”
琉光的眉心天心处逐渐透出红色的光，愈发地亮。
“你要做什么？”
玉铭昔猛地站起身，想去拉住琉光的手，安抚住她天心处躁动的灵核。
琉光却先一步握住了玉铭昔的手，她紧紧扣住玉铭昔的双手，和他紧紧相拥。
“对不起，只能用目目的身体抱你。”琉光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
“这辈子，我修炼了好久，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
琉光将额头抵住玉铭昔的额头，又散发出丝丝如火线般的灵力，将他的脖颈和脑袋控制住，让他无法挣脱。
“我很久也没有见到你，因为你一直很忙碌，忙着去找淮清。他一点也不乖，但因为你们相爱，我原谅你们。”
玉铭昔感受到琉光的灵力缓缓从天心处流入自己的灵海，身体里的灵力，逐渐充沛起来。
不光是灵力，这样的力量……
——是琉光的内丹。
她竟然将内丹搅碎，灌入了玉铭昔的灵海。
“半仙的内丹，勉强能算作仙人的灵药吧。”
琉光咧嘴笑了，灵力骤然消退，她很痛苦，但是还是努力朝着玉铭昔笑。
“你为什么这么傻。”
玉铭昔终于有力气挣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
琉光抬眸望着玉铭昔，道：“我可不傻，修为和内丹给你；医灵的记忆全留给了目目，分配很好。”
“那你……”玉铭昔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努力地聚气，想把琉光的内丹重新聚合还给她。
记忆和修为全损，琉光相当于真是要从零开始。几百年全部白费了。
却在一瞬间看见了琉光的灵，她离开了女孩的身体。
“我早就想清楚了，在看见展羽之的时候，我真的就不害怕了。我反正已经死了，大不了重新来过，但是我不想看见我爱的人一直痛苦。”
琉光的灵停留在半空中，从裙摆开始，逐渐消散。
“淮清很勇敢，他舍不得不见你的，所以展羽之才会出现。”
她伸出快要散去的“手”，触碰了玉铭昔的发丝。
玉铭昔几乎崩溃，他释放出大量的灵力化作青蓝色的丝线，想要修补琉光的灵体，却修的赶不上散的，终是徒劳。
“你为什么！”玉铭昔急忙问她，“我那么多年都没有管你，甚至如果不是这个任务，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他几次哽咽，又继续努力地说话，“你从前不是说，你最爱自由，谁也管不了你，成为不了你的牵挂吗？你这样，叫我怎么对得起你！”
琉光温温地笑了，本来古灵精怪的感觉，此时化为了温柔的平静。
“解决了牵挂，不就没有牵挂了吗？我帮你不是因为你从前救过我，我就拿命还你。”
她的狐耳也逐渐化作灵力碎片，看了玉铭昔最后一眼，“我的命本就是我的，你顺手救我是你的事，不求回报；我顺手救你也是我的事，同样不求回报。”
“再见了，阿月。”
玉铭昔看着琉光完全化作火红的灵，消散在空气之中。
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铭昔站在那里，恍然之间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他在沉默地哭泣。
泪水一滴滴砸在面前的地上，玉铭昔一点也控制不住。
他情绪失控，身体痉挛。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悲伤过。
————
展羽之坐在外头，他方才默默打开了结界的时间隔绝，毕竟不知道他们二人要在里面多久。
等得有些急躁。
作为结界的主人，他是唯一一个能感知真实的结界时间的人。
他确实等了很久。
直到结界被玉铭昔的灵力从内部点亮。
展羽之伸手收起结界。
看见了坐在他身旁的小玉，他的脸颊和眼尾泛红，像是哭了很久。
“您怎么了？”
展羽之想伸手去揽住玉铭昔的臂膀，却见玉铭昔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周身忽然间散发出一朵朵青蓝色的花，那些花儿化作几只青鸟，围绕在玉铭昔身边。
本来亮得晃眼的灯光在他耀眼的灵力下也显得黯然失色。
“您的灵力……”展羽之望过去，玉铭昔身边还坐着一人，就是那位被琉光夺舍的女孩，她安静地靠着墙闭着眼，像是沉沉地睡过去。
他赶忙过去，去照看小玉身旁的女孩。
脉搏正常，身上也没什么伤痕。
展羽之指尖探出一点点灵力，灌入女孩的灵海，她慢吞吞地睁开了眼。
“你们是谁？琉光呢？她在哪里？”
她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沉的觉，就像是做了很久的梦，但是意外的睡得很好。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琉光拥住她的灵魂，和她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玉铭昔在一旁哽咽，说不出话，瘫坐在椅子上。
展羽之也垂下了眼。
“看样子，琉光离开了。”
玉铭昔转过脸，朝向了女孩目目。他递出了一张名片，是人间会长的名片。
“对不起，招待不周，一会儿我会打电话叫人来接你，以后你就是人间会的高级会员了。有任何情况，可以直接联系会长。”
目目有些恍惚地望向他，问道：“这是琉光的安排吗？她去哪了？”
玉铭昔深吸了一口气，“她转世投胎去了，临走之前，她把其中一个灵根的记忆传承给了你，你仔细想想，关于医术方面的。”
目目眼神中透露着茫然，而当她听到玉铭昔说的“医术”两个字时，脑子里却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东西：中医的望闻问切知识，草药的相生相克，功效受用……
脑中有着清晰的框架，清晰得可怕！
玉铭昔看出了她的不解和惊讶，主动解释道：“这是琉光的异灵根‘医’。算是木土水三个灵根的结合变异体，她对医术的理解是无人可及的高度。”
展羽之也很讶然，看了看目目，又望向玉铭昔。
玉铭昔陈述道：“他是展羽之，我是玉铭昔。你如何称呼？”
女孩还是那句话，“叫我目目就好。”
玉铭昔看向她的衣服口袋，说：“你可以看看口袋里的东西，那是琉光为你准备的。”
目目双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是两张折叠的纸，还有两张卡片。
卡片是一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崭新的身份证。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上面的姓名。
——杨览青。
不是杨素夭。
她看见折叠着的纸张上写了几列漂亮的字，繁体、竖排。
她将那两张纸打开，第一张纸上是琉光写给她的话：
“目，要一直看世界。
我冒昧地猜测你给自己取‘目’这个名字，是这样想的吧。
所以我想着，要给你换个新名字。抱歉没有问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你要是觉得不好，就改成别的什么吧。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照着你的身份证写的，里面是我为你攒的一点钱。
我要先去看更新的世界了，我们要在新世界相逢。下次见到你，你要变得更勇敢一些。
在此祝你‘阅尽千山览万青’。”
而后面那张纸，就是派出所开具的更名证明。
目目觉得心里很空，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好友可能再也不会和自己见面。
或许是因为愧疚的情感。
她当初并没能真的救下她，而她现在却真的将她救赎。
目目抬起头，对玉铭昔和展羽之说道，“更正一下，你们可以叫我‘览青’。”
她会阅尽千山览万青。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青心][青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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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阅尽千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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