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甘棠把邵骋带回了自己的玻璃房。
她吩咐人给邵骋收拾了房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理发师。
理发师没有征询邵骋的同意,十几分钟后,陆甘棠看着镜中的板寸,表示还算满意。
果然如她所料,剃了寸头的邵骋看着更野了,他原本骨相就好看,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没了之后,整个五官显得更清晰锐利。她走到他身边,手指拨弄了下,有点扎手,和他人一样。
邵骋不习惯被触摸,撇过了头去,目光冷冷得透过镜子观察着陆甘棠。头发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以前图省事儿他也剃光过几回,但自己主动选择和被别人摆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他在丛林认识不少Omega,大多是床伴,她们虽然个个放浪形骸,但从不像陆甘棠一样随意触摸Alpha,哪怕是相好也不。性别注定了未被标记过的AO存在无形的界限,而陆甘棠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股无畏,就像她敢在丛林随便在路边把一只Alpha捡回家一样。
“明天跟我去实验室。”
玩够了,陆甘棠才放过他。
邵骋皱眉:“那是哪?”
陆甘棠:“是逐魄的附属研究室。”她愣了愣,似乎想起来什么,“你知道逐魄吗?”
邵骋:“知道。”
就算是丛林里的流浪汉,也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陆甘棠见他似乎不排斥,继续说:“我最近还有几个实验品要做,你可以在旁边看,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邵骋不解,陆甘棠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能研究什么?
第二天他跟着陆甘棠来到实验室,沉默了。
陆甘棠有自己的实验室,可哪怕这样,进门一路也收获了不少目光,大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边的邵骋。
今天邵骋还是穿的黑T黑裤,配上板寸和防备的眼神,整个人凌厉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关键是这样一个人跟在陆甘棠身边实在太违和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往他们的方向看。
陆甘棠若无其事地拿出工牌打卡,进门后带邵骋去登记。这里所有非工作人员到访都要记录,哪怕是最高法机关的人来了也没有例外,这是陆家太祖父时就定下的规矩。
“邵骋,第一性别男性,第二性别Alpha,身高183,责任人:陆甘棠。”冰冷的金属眼球对着邵骋全身上下扫描,电子音是AI模拟人声,邵骋冷冷得盯着,一动不动,听着它发出告示,“登记完毕。”
有人听见是Alpha,讨论声更大了,但陆甘棠好像听不见,办完手续就带着邵骋来到自己的实验室。
“密码是1130。”陆甘棠随口说,“是我母亲的生日。”
邵骋径直走进去,看着眼前一墙的轻武器,目光忍不住专注起来。
没有Alpha能抵挡这面墙的诱惑,更何况邵骋还是个男人,他原本对陆甘棠的专业抱有一丝怀疑,可看到这面墙后就再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这都是经过改良的型号。”陆甘棠没有理会他,像是一个十分随意的主人,走到宽大的实验桌前拿起了昨天弄到一半的消音器。目前消音器用得最多的就是K36,她正在研究的这款是K36的增强版,如今正在改善反冲加强器阶段,就这一步已经卡了她三个月,最近才开始有点眉目,为此她留在实验室的时间也增多了。
邵骋听到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回头一看,才发现陆甘棠已经沉浸在了工作中。她很白,实验服也是白色的,手臂纤细,却能自如拿起一把有她小臂长的器械,黑色哑光质地的枪管和她整体的白形成鲜明对比,那股奇异的反差让邵骋的烦躁莫名降了下来。
邵骋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这都是你做的?”
陆甘棠熟练地把零件拆下来:“想学吗?”
陆甘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带丝毫情绪,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她等了一会儿,听见身侧的人说:“学。”
她勾了勾唇,没再理他,开始研究手里的零件。
一直到太阳下山,陆甘棠都没有和邵骋说一句话,她在工作上呈现出空前的专注,这是她一贯的状态。邵骋就坐在角落里一直观察她,像是野外匍匐在草丛中的兽在观察领域内的猎物。直到陆甘棠把最后一个零件修改好形状,才摘掉手套和眼镜,起身:“回去吧。”
邵骋沉默得跟上。
现在这个点很多人都没下班,邵骋透过一个个玻璃房看着仍然在埋头苦干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甘棠注意到他的目光:“我和哥哥有约定,再忙也要抽时间陪家人吃饭。”
提到陆毅,邵骋就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疼痛,表情也变得不大好。
陆甘棠走到车旁,保镖为她打开车门,她弯身坐进去。
等邵骋也上了车,车子开动,陆甘棠端坐在左侧,目光看着窗外,忽然说:“在别人看来,陆毅可能是一个不好相处的Alpha,但在我看来,他是好儿子,也是好哥哥。”
在外人看来,陆毅的作风过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是让人不敢靠近的类型。他是陆家的Alpha,天生学不会让步,认定的目标就要不择手段达到,想要的东西就摧毁对手夺取。
可他肩上扛着祖父与父亲的重担没有丝毫怨言,也能每天抽出时间与妹妹共度晚餐,他把这些当做本能与责任,在陆甘棠心里,一个顶天立地的Alpha是最起码能像陆毅那样的,因为她从小就看着他的背影长大。
邵骋听出了陆甘棠的言外之意,她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如今他在陆家根本别无选择,他再不喜欢陆毅,也只能接受,在他眼皮子底下与她好好相处。
邵骋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不懂这种所谓把你圈住的‘好’,他让你身边簇拥着无数人,也给你许多特权,可你觉得自己自由吗?”他没有等她回答,好似也不耐烦听她的想法,“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陆甘棠这才回过头注视着他带着狼性的双眼。
哪怕在她身边安分了一天,他的眼神,他的神态,仿佛都在提醒她——他不属于这里,并且蠢蠢欲动。
野狗不爱戴项圈,更无法接受被圈养,她陆甘棠是被好好养在温室里的花,看似沐浴阳光,实则还是被养在玻璃房里的洋娃娃,连想要淋雨都得不到许可。这些过度保护对于她而言是习以为常,对他来说却是荒诞至极,他们根本成为不了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邵骋,陆甘棠觉得很新鲜,他的一切,或者说,他的一身反骨。
她说:“那是你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
她又想起了那只被她放走的鹰,她当年试图驯养它,每晚盯着它冷漠的双眼入睡,它的沉默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然而它最后还是离开了。
熬鹰的那套她玩不熟练,但从小就爱玩,如今她成年了,她知道自己把邵骋当做了新的挑战。
不可否认陆家人血液里埋藏着恶劣因子,这是久居高位的人以及从祖辈传流下的基因恶习,但陆家人并不会改变,这也是他们的骄傲。
这些陆甘棠不会和他解释,她一路不再说话,直到回家后吩咐管家给邵骋弄了一张随从证件。纪叔垂着头,闻言没有表示任何异议,满是皱纹的眼周让老人显得很随和,他点头表示会马上办。
当天晚上,新的证件就办好了,直接送到邵骋手里。
他不能到大厅吃饭,在家时的晚饭会有Beta送饭到房间里,每当这种时候邵骋的胸闷又会重新上来,房间的四周犹如铜墙铁壁,提醒他自己是被圈养的困兽。但这里没有一个人怕他,送饭的Beta看到他的坏脸色,也只是沉默得把饭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有一天邵骋终于脸色不善地问陆甘棠。
当时陆甘棠正在操控建模软件,手指在触摸屏上划得飞快,闻言头也不抬,反问:“腻了?”
她这副模样一点也不意外,摆明了就是在等自己开口。邵骋抱着胳膊,强忍住暴躁:“条件。”
就算是狗,每天也有自由活动时间,这半个月他除了跟她出门,其余时间都只能待在房间里。邵骋觉得她熬鹰这套玩得很是熟练,哪怕再不爽也只能强忍怒火与她谈条件。
陆甘棠摘掉眼镜,把三维模型投影到中间,边检查边说:“跟我去学校,证件这几天会下来。”
邵骋脸色铁青,这是自己最没有想过的答案:“上学?”
陆甘棠:“我来年要大三,要应付的事情很多,需要一个帮手。”她转过头,“你是Alpha,是最好的人选。”
“你有保镖。”
陆甘棠摇头:“保镖不允许进入校园,并且我要的帮助光保镖是不行的。”
邵骋敏锐得察觉到了什么:“你在学校有麻烦?”
“也算不上。”陆甘棠说,“对我们这些纯种家族的孩子来说,联姻是迟早的事,但在我没选定要结婚的Alpha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加上这几年选择放弃联姻的同辈也不止一个,大家对纯血的Alpha和Omega会过分敏感。”
一直以来就有为了爱情而舍弃身份阶级成见的纯种家族的孩子,不然不至于到如今纯种家族的数量愈发稀少,平权运动也发展得愈发激进。不少人盯着纯种家族的孩子妄图做出强制性终身标记这样的事并不罕见,对于陆甘棠来说,从小到大遇到过的不怀好意的接近就数不胜数。
Omega似乎从出生开始就带着容易怜爱Alpha的天性,一旦被临时标记,对其产生的依赖性就会越来越强,太依赖信息素正是他们第二性别的缺陷。有太多Alpha明知故犯得利用这一点,当然也有揣着恶意接近高等级Alpha的Omega,导致恶性侵害事件时常发生,却又因终身标记的特殊,很多人最后只能向信息素妥协。虽说人类本质就是动物,可对陆甘棠来说,利用信息素达成目的的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他们纯种家族的Alpha和Omega从出生开始就会进行逐阶段的训练,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把信息素对于自身的影响降到最低。他们用最贵的抑制剂和阻隔剂,减少与不同阶级的人来往,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保持适当距离,一切都是为了规避风险。高高在上的同时也意味着活靶子,有时候远离人群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安全。
总有人在背后批评他们纯种过分目中无人,高傲自大,是因为他们忽视了纯种家族的孩子面对的风险要比常人高出十倍百倍,他们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辈子衣食无忧,享有许多特权,但也同样背负着延续的风险与责任,他们是社会群体中最孤独的少数人。
终身标记很难洗掉,就算能洗掉也是会破坏腺体的大手术。
被终身标记后的Omega没有Alpha的信息素就无法度过发·情期,基本上就是被绑定了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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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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