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和云栀中间隔了一道闭合的推拉玻璃门，方才许惟接电话时把阳台的玻璃门拉上了。云栀抠开锁扣，哗啦一声，门打开，高层之上凉爽的夜风灌进来。
“是冯盼？”云栀问。
许惟执起她的手捏了捏，“别担心，都解决了。”
角落里的栀子花短暂的花期就快过了，洁白的花瓣已呈现出萎靡的黄。
云栀点点头，并不好奇电话里冯盼和他说了什么。
她抬手撩了下头发，“把箱子放到衣柜顶层去，你昨天就说要放上去。”
云栀有轻微的强迫症，她昨天到得晚，洗漱完都凌晨两点了，两人都很累，没有心思腻歪，许惟搂着她刚睡到一半，云栀突然爬起来，说箱子还没收起来，就要下床去放行李箱。被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的许惟两下捞了回来，强打精神跟她保证明天一定收，云栀才安心躺回了他身侧。
许惟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我这就去放。”
刚走上两步，他一下子停下脚步，转过身，狐疑得望向云栀的手腕，“你到哪里翻出来的？”
她手腕上戴着一根栀子花头绳，方才收拾东西时把头发扎起来了，嫌头皮被扯得痛，取下来戴在了手腕上。
“路上买的。”
“头绳也有基础款吗？”许惟执起她的手，准备去摘头绳，“取下来吧！”
云栀没挣扎，在他取下来准备扔掉的时候，才从他手里把头绳抢了过来。
许惟不解得望向她。
她解释，“我就只有这一根，待会儿洗漱的时候头发披着会很碍事。”
她向着洗漱台走去。
许惟跟在后面，“我帮你把头发拎着不就得了？”
云栀转身，无语得白他一眼，“你就这么看不惯它？”
许惟撇撇嘴，“不吉利。”
当年体育课要求女生不能披头散发，只有刚刚转学过来的冯盼不知道规矩，其他女生都等着看那个孤傲得不可一世的转学生笑话，云栀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递上一根栀子花头绳，那根头绳成了她不幸的开始。
“只是一根头绳而已”，云栀站到镜子前，取下发带把刘海赶到头顶，然后拿头绳将长发绑起来。
许惟从背后轻轻搂住她，看着镜子里亲密相贴的镜像，“你说得对，从今以后，只是一根头绳而已。”
云栀挤出洗面奶置于手心，加了些清水顺时针画圆，等手心上全是绵密的泡沫，她才记起来还没用卸妆液清洁，只得拧开水龙头冲掉了手上的泡沫。
想拿卸妆液却拿成了护肤水，倒在手上才反应过来，她感到无比沮丧，叹了口气，“不洗了。”
许惟松开她，“为什么？”
云栀扯了一张洗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不在状态。”
“洗脸还要什么状态？”
云栀微微扭头，看他一眼，“你不是女生，你不懂。”
她绕开他往客厅走，许惟长手一伸，再次将她揽回了怀里，下巴搁在她温热的颈窝里，“云栀，在担心什么？”
云栀愣了下，“我没担心，只是真到了这一天，我好像没有想象中开心。”
“她害过的人不止你一个。”
云栀接口，“你说，把方雯推下楼梯后，有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做是违法的？”
许惟笑了下，“她看起来像是受过这种教育的人吗？”
云栀情绪低落，“行了，就这样吧！以后不想提她了。”
第二天，孟昊打电话告诉许惟到处都找不到冯盼，许惟沉吟了下，“她所有的住处都找了吗？”
“找了，她要是故意藏起来，怎么可能藏到自己的房子里？”
这倒是提醒了许惟。
感受到许惟有片刻的沉默，孟昊咂摸出那么丁点儿不对味，“你觉得她会藏哪儿？”
许惟故作随意，“我哪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挂了孟昊的电话后，许惟一口气没歇，抓起车钥匙就往外面走。去钟涛家扑了个空，他脑子才清楚了点儿，掏出手机给钟涛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
“你现在在哪儿呢？”
那头闹哄哄的，“在蓝黛，你要来吗？”
钟涛的声音淹没在吵杂的声浪里。
许惟没应承也没拒绝，扔下一句“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就挂了电话。
钟涛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接了，一个小时后，钟涛赶回家，许惟在门口等了他一个小时。
钟涛按密码开门，嬉皮笑脸的说，“认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对我这么有耐心，行啊！等了一个小时，以前等上十分钟就得翻脸走人了。”
许惟跟着走进去，大喇喇走到沙发前坐下，钟涛既然这么放心让他进，那冯盼必定不可能在这里。
钟涛从冰箱里拿了几听冰啤酒，拿一瓶抠开拉环递给许惟。
“火急火燎的，找我干嘛？”
许惟接过了喝了一大口，抬手粗暴得揩了下嘴。
“警察找不到冯盼，孟昊问我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怎么她没去找你吗？你俩这么熟。”钟涛阴阳怪气的。
许惟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
“她不会来找我，因为她知道找我没用。”
说完，许惟抬眼扫了钟涛一眼，“你就不一样了，她知道怎么利用一个花痴的爱心。”
钟涛嗤笑一声，“花痴只有色心，哪儿来的爱心？”
许惟望向他，眸色深沉。
“窝藏逃犯也犯法，你不知道吗？”
钟涛扯了扯花衬衣的领口，一屁股坐在皮沙发上，“她的追求者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怎么就咬死是我窝藏的她？为了一个女人，我犯得着吗？”
“那就是没有了”，许惟摊开左手手掌，“把沙湾别墅的钥匙给我，我要验证一下。”
钟涛吊儿郎当的神色冰冻在了脸上，眼角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凶悍。
沉默了十几秒，他开口了，“兄弟，别管这事儿成吗？”
许惟脸色阴沉，倾身过去一把抓起他的领口，“还知道拿我当兄弟？她杀过人你知不知道？”
钟涛冷淡得点了下头，“知道，新闻不是都爆出来了？”
许惟情绪更为激动，“为一个杀人犯，你要把自己搭上？”
钟涛看着他，脸色晦暗不明，“两天，只要两天，就和我再没关系了。”
许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恨不得给他两巴掌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你不怕她欠下的债，全算在你钟家人头上吗？”
钟涛定定望着他，“阿惟，别管了行吗？”
这时候，许惟的电话响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孟昊的名字。
两人纷纷望过去，对方格外执着，一个电话打不通，又锲而不舍得接着打。
许惟松开钟涛的领口，钟涛探身去抓手机，许惟先一步拿到手。
无声的对视一眼，许惟接通了电话。
孟昊：“钟涛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
许惟望一眼忐忑不安的钟涛，冷静道，“我不知道。”
孟昊沉默了两秒钟，“我管钟叔拿到了沙湾别墅的钥匙，在主卧里发现了冯盼的衣物，但人不在。”
与此同时，有人敲响了云栀住处的门。
云栀正在做饭，以为又是许惟忘记带钥匙，嘴里抱怨着往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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