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忆满稍稍松了口气,幸好没认出她是满弓。
“我...”程忆满回避闪躲,脑子转不过弯来,“我不在这个榜单上。”
“不可能,你没有成功击杀的经验,但是能指导我通关,你觉得这个说辞合理吗。”沙予松开手,也站起身。
沙予比她高出半个头,两人挨得很近,强大气场让程忆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程忆满意识到自己被带着走,立马鼓足气势:“我是谁很重要吗,上来就要套我的话,我们很熟?”
沙予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气势弱了下来:“不好意思,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揣着明白装糊涂,对程忆满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我真不在排行榜里,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游戏公司员工。”
程忆满说这话的时候掩饰得很好,在公众前摸爬滚打多年,或多或少学了一手演技。就是一旁的程逸深,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沙予不相信这副说辞,眼前的女人分明在把她当傻子糊弄。
程忆满露出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不小心”踩住身旁少年的脚背。
“啊对!”程逸深吃痛,“她刚离职。”
“我在测试组任职,用的是公司账号。你想,如果我是普通玩家,怎么会对bug了如指掌。”一来一回的博弈,足够程忆满完善谎言。
这个打法确实全网独一份,是她当初熬了无数个大夜琢磨出来的。如果话里有一半是正确的,那应该不算撒谎。
“你真的是员工?”沙予眼神暗了下来,转而又恢复光彩。
“那这个人!”她用手指着排行榜第一位玩家,“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人。”
姐弟俩凑上前一瞧: [江东小郡主]
程逸深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敢吭气。这不就是,她姐的账号吗...
“不好意思,我已经离职了,不能随便查玩家信息。”程忆满外表毫无波澜,好似一切与她无关。
“不行吗。”沙予失去活力,瞬间成了个呆愣愣的易碎品,她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询问:“我看得出来,你实力强,能不能带我一起刷副本。或者...教教我也行。”
“我已经教会你了。”
“可游戏不止这一个boss。”
程忆满有种难以言说的愧疚感:“明明有其他更有游戏的游戏,你为什么一定要玩侠行。”
“因为我想找到这个人,只要超过她拿到榜首,就能被制作组邀请参加游戏研发优化,我才有机会找到她的信息。”沙予知道程忆满不会答应她,却还是想努力一把。寻找榜首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忆满不忍,但表明身份的话像利刃,只要一开口,就会剜得生疼:“我不想再打游戏了。”
不想再打游戏,是心底的实话。
“今天太晚,我们先走了。”程忆满拉着程逸深就要离开,“心情好的话,我应该会来看程逸深打游戏。”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模棱两可的回应,是不愿看到她难过。
街上行人寥寥,在回家路上,程逸深忍不住好奇:“你干嘛骗人?”
“我哪骗人了?”程忆满装傻。
“啧啧啧,你刚才就没一句实话。”
程忆满觉得闷,摘下口罩:“我的身份是随随便便能说出来的吗。”
“就那个ID,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是你,难道你和大神还有别的交情?”
她还是选择回避问题:“没什么交情,以前组队下过几次副本,不熟。”
“不熟?不熟人家会满世界找你?”
“可能..或许她觉得我太强了,想打败我呢。”
好在程逸深是个单纯孩子,三言两语就被糊弄过去:“那你俩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这有什么不敢认的。”
“打什么打,没看见她那手速那操作,我这么多年没玩怎么跟人家打。”程忆满伸手敲他的头,“打不过多丢人。”
“你就是太在乎输赢,朋友之间切磋两把很正常...”程逸深胆子大,竟然数落起她的不是。
“最后回家的人洗碗。”程忆满落下这话,拔腿就跑。
“你耍赖——”
回到家时,两人不出所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程妈堵在他俩面前:“程逸深你马上就高考了,居然玩一整天不着家,学习没见你有这劲头。”
程爸坐在餐桌上,疯狂给女儿眼神示意:“程忆满你也别笑,让你把弟弟带回来,怎么一块没影了。快跟你妈道歉,一会饭菜凉了。”
姐弟俩诚恳求饶,好说歹说才获得上桌吃晚饭的机会。
“程逸深明天不准出门,既然不爱看书又都闲得没事,把院子那间杂物房打扫出来,天气热了好在院子里乘凉。”程妈提议。
“啊?我一个人整理?里面塞得门都拉不开,这不是要累死我吗。”程逸深欲哭无泪。
“知道乱也不收拾,让你爸帮你,俩大男人这点活都干不动。”程妈轻飘飘回答。
程爸反抗:“我这腰这两天有点不舒服,阿深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
“不行不行,我爸我姐都要帮忙。”程逸深放下碗筷,一边手指一人。
“给你两百,我退出。”程忆满掏出手机:“你同意我立马转钱。”
“这不是钱的事...”
“三百。”程忆满打断他的啰嗦。
“都是一家人总得同甘共苦....”
“五百,趁我还没反悔。”程忆满继续加码。
“好嘞老板,脏活累活全都包在我身上。”
这场谈判给程爸程妈带来一点点小震撼。
程爸在饭桌下戳戳程逸深:“见者有份。”
程逸深假装没听到,不理会他无理的请求。
因为下午的事,程忆满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乱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
只要她闭上眼,就会回到七八年前游戏里的师徒大典,那时她还没什么名气,就和许多普通玩家一样,刷着普通的副本。
在副本入口救下临危小菜鸟,也是个很普通俗套的故事。或许是她从小就爱心大爆发,又或许觉得这小孩是个可塑之才。总之,她们一起度过很多游戏时间。
游戏里结师徒或侠侣没有门派限制,为了防止不同宗门的角色跑到其他门派总部瞎晃悠,绑定关系时可以双方均能设置小别称,以此向其他人证明“这是我的人”。
“我收你做徒弟,得给你起一个独称,你想叫什么呀?”16岁的程忆满在师徒大典上问她。
“叫什么都行。”
“你id叫漫沙羽。小羽?羽羽?听着怪怪的。沙羽……鲨鱼!叫小鲨鱼怎么样,霸气又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也太没文化了。
从此以后,程忆满带着这个和她弟弟一般大的小娃娃,驰骋游戏世界。[江东小郡主]名气打响,谁人都道两人是最有默契的师徒。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小郡主再也没上过线。
其实是她自己将一切斩断,这事的原因,都源于她的失误。
少时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沙予的话语,眼神,乃至整个人,都在控诉程忆满的不辞而别。只有亲自感受到**裸的期盼,才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愧疚整夜,太阳初升,才堪堪入梦。
再次睁开眼,已是下午两点,楼下小院传来叮叮当当的吵闹声。程忆满起身来到窗边,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箱子,程逸深来回反复搬运杂物。
洗漱下楼,随意扒了几口午饭,她捧着可乐来到院子里。
云层严严实实把天空遮盖,没有阳光却也明亮,微风阵阵,是很适合干活的日子。
向杂物房看去,竟还堆了半间屋子。
“你搬了多久,怎么还剩这么多。”程忆满将冰可乐递给程逸深,“都是些什么东西。”
程逸深干脆坐在阶梯上缓气:“午饭后开始的,里边什么都有,老爸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都爱往家里拿。”
他穿的背心短裤早被汗水浸透,脏兮兮的手套也没摘下,仰头猛灌几口。程逸深的身型已长成,比姐姐高出一个头。手臂,腰背肌肉隐约可见,是训练过才会拥有的痕迹。姐弟俩都生得和善,只不过他更多出一分憨傻。
“爸不是和你一起搬吗,他人呢。”程忆满问。
说到这个就来气:“他说靶场有人要上课,一早就溜了。”
程爸从前是射箭运动员,没拿到什么出色成绩,退役后开了个靶场,专心做起了射箭教练。秉着孩子的成功就是他最大的教育成果,姐弟俩小时候没缺席过一节课。
程忆满不讨厌射箭,甚至还做得不错。参加职业之所以取名满弓,也是喜欢程爸说的话:弓要拉满了,出箭才能又劲又疾。做人做事尽力做到最好,结果自然不负所望。
练箭枯燥幸苦还不好显摆,程逸深对此深恶痛绝,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断断续续也学了十来年。
休息一阵,少年继续埋头苦干。
程忆满喜欢这微风徐徐,也不打算回屋,蹲在地上清点这些杂物。
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
小学两人小学的课本,丢!
变形起球的衣物,过时的包包鞋子,丢!
缺了个轮子的自信车,丢!
全套的锅碗瓢盆,搬回去!
麻将桌和红色胶凳,留着!
一整箱缺胳膊少腿的玩具,无法确定!
她只好把程逸深叫停,他扒拉箱子,惊呼宝贝终于重见天日。留下两个相对完好的,剩下的也割舍掉了。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细密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外冒。程忆满后悔,怎么出了钱还得干活。
程逸深又花了些时间把屋子彻底搬空,而后跟着程忆满一起坐在胶凳上细细盘点。
“这个电脑,你念大学那年就坏了,还要留着吗?”他指了指脚边的白匣子。
这个机型很古老,修修换换,在程家待了十来年,陪着程忆满度过整个青少时光。
不扔占地方,扔了她又舍不得:“彻底坏了吗?”
程逸深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没坏,堆在里面好几年,放也放坏了。”
“显示器和配件扔了,主机留着吧。”程忆满恋旧,心想着有没有什么方法再挽救一下。
程逸深又拾起身后一个铁盒:“这是什么?”
铁盒打开,整整齐齐码放几个小黑盒,铁盒密封性好,黑盒既没落灰,也没发霉。
程忆满伸手接过来:“是录像带,二十几年前的老东西。”
她自己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个玩意,就更别说程逸深。
“有什么用,要扔掉吗?”程逸深刚说完,程妈就拎着菜走进小院。
他冲着程妈说:“妈,翻出了什么录像带,你还要不要。”
“居然在这,我还以为丢了呢。”程妈快步向前,“这里面应该有我年轻的录像,还有结婚的,真怀念,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
“这个怎么看,手机能放吗?”程逸深左看右看,也想不出这东西怎么能和视频扯上关系。
“别乱晃,一会弄坏了。”程妈从他手里拿回录像带,又整齐码回铁盒里,“留着做个念想,我先去做饭,你们慢慢收拾。”
程忆满抱着一盒沉甸甸的回忆,不知放哪才好。她就地在网上搜索起来,录像带播放机早就停产,二手机子不敢买。网上倒也有录像带修复,她还是不放心。
能在线下修复是最好的,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在微博询问榕青有没有能修复录像带的地方,还真有热心网友评论她。
[之前修电脑的时候看到莎莎电子维修有一台复古录像机,你可以去问问。]
莎莎电子维修?她记下来,过几日寻个时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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