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寓居洗漱朝食后，我换了身清减利落的衣服，脚踩钉鞵头戴箬笠，背上背着游蒿具。
我在袖中藏了短匕，又将弯刀别在左侧腰间。正要出门之际，我瞥了眼那被无数次替换的交杌凳，犹豫一个鼻息间，我将交杌凳挂在游蒿具上，然后打开门准备去往停泽。
“李兄，”我惊讶的看着靠在门框旁边的书生，“怎么你……”
书生瞪了我一眼，眼里透着:还不是因为你这六个字，我脸上讪讪。
“送你去荒山，”书生开口道，“我既然知晓你去荒山，如何能不来送束兄?”
我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箬笠，“多谢李兄。”
一路上书生与我并不怎么说话，其实这也正常，往日书生约我，他总是在一边或作赋或写诗，总言之毛笔握在手上的时间比和我待在一起闲聊的时间长多了。因此下，我与他倒也并没有无言的尴尬。
至停泽入山口处有一块约六尺高的石头，经过风霜雨雪的抚摸，石头上刻着的两个字已变得更加浅淡。
书生看了眼石块，“停泽，”他喃喃自语复又清明地望向我，“束兄此去布帆无恙径情直遂。”
“承李兄吉言，”我拱手对书生做了个揖，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往山上走去。
停泽已有数不清的岁月里不曾来过游人，可我眼里的山路却好似刚被人踏过一样，除了岔路很多，一目了然的很清晰。
我并没有犹豫，慧府中好似已有一条清晰的路线。偶有枝丫横斜到路中间，我用弯刀三俩下便解决了。
一个时辰后，我看着脚前方那一根根树桩，一时慢下来。
似乎是阵法……我并未学习过阵法，但爹爹在时曾教我进山路的技巧。
循着记忆，我左手拿起弯刀右手持着短匕，上前走了三步又退后一步……如此前后左右移动了半柱香的时间，我才感受到原本凝住的空气渐渐松快起来。
只是我仍然不敢松懈，慢慢向前继续前进着。一路上我见过许多北泽台生民留下来的楼台建筑，只是大多是些断壁残垣，偶有保存较好的也仅仅只是看着好罢了——浓重的湿气已经让建筑从里到外的腐朽了。
又一个时辰，我照旧废些时辰轻松的那树桩阵法，只是这一次我迷失了方向。
天刚刚明明大晴，我眼里的树林阴翳此时却寥寥升出浓白的雾气。雾气遮住了我的眉眼，我看着不过方寸间却若隐若现的握在手里的弯刀，不由眯了眯眼。
凝空将弯刀划向眼前的白雾，我晃似听到了布帛丝线断裂的声音，雾气消散一些又重新聚拢，我没有停下手中挥舞着的弯刀和短匕。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白雾终于被我尽数斩尽。
前行的山路又开阔起来，但到底不对劲，这一条路不是我先前走的那一条。我瞥了眼身后被灌木覆着的地方，事已至此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犹豫我选择了往前走。
我的前路已经改变，就好像我本该在南坞地度过我平凡的一生，可我终究还是来到了北泽台，又进了这再无人进的停泽山。
接下来的山路依旧古怪，前一眼明明是通往右方，不过闭眼挣开之际就换成了左边的方向。
头上的箬笠被我取下挂在游嵩具上，我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路，心下涌过种种，又跟了上去。
竟没有路了……我看着眼前被杂草覆盖地面的山地，下意识颠了颠背上的游嵩具。遥望被树枝遮掩的山间，我最终还是决定往里面走，即使已无路可走。
这一次我走的随心所欲，直到遥远的万象岭上倦鸟归林后的一声鸣叫唤醒了我。
我向前方望去，才见此地平坦开阔，然后遥遥见一 只剩门楣的观，歪斜的牌匾上只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观”字。
一阵微风过去，眼前景致置换。我想、我该是来到了仙境。
辜月十五
束藏予于北泽台停泽书
六尺：还是三国制，145.2c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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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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