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还是不好甩的。
但幸好沈得了经验丰富，以前屁股后追着十几万大军她都能甩开，这次也当然可以。
甩掉了尾在身后的魔尊，沈得了晃悠着钱袋子，在街上乱逛。
逛着逛着，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关于落鱼野僵尸的消息。
僵尸的版本越来越多，说的时候都说是听谁亲眼看见过，实际没有一个真正见过僵尸的。
所以究竟有没有僵尸，都还是一个悬念。
沈得了在市井上逛了半天，该打听的都打听完了，最终，她决定亲自去落鱼野看个究竟。
孤身前往荒野，没有自保利器是是不能的。
沈得了打听到了铁匠铺，准备去买把剑。
铁匠铺在落鱼小城的最边缘，几乎就在城门边上，正好和落鱼野在一个方向的路上。
沈得了隔着丈远的路就看见了铁匠铺的招风旗，挂在一根竹竿上，迎风招展，暗红色长方条的布条上，草写着两个大字：“铁铺”。
沈得了近前，又看见威武昂扬的旗子下面，窝着一团圆滚滚的灰黑毛球。
咦？是真的小狗。
毛茸茸暖呼呼的小傻狗，两只前爪塞在胸前，趴在旗杆子下面香甜地睡着觉。
沈得了嘬嘬两声，狗不理她，她便蹲下去要伸手摸，但是才蹲下，手还没摸到狗脑袋，铁匠铺的木门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你来买剑？”
沈得了一惊，收回手，“你怎么知道？”
那男声继续温柔道：“阁下口生好剑，手上却空落落的，不来配把剑，亦是手欠。”
“……？”沈得了起身，“你怎么骂人呐？”
男人的声音近了几分：“剑是君子兵，我是铸剑师，秉承君子良风，不骂人。”
…………
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内涵她不是人吗？
沈得了不气反笑，她在原世界被骂的太多了。
“暗戳戳骂就不是骂？老板，你这套也太不够格了。”
老板走出门，才看见是个长身鹤立的俊逸男人。
一身简单干净的布衣短打，衣饰朴素，头上的冠发却整理得一丝不苟，束冠的簪更是上好良玉，在斜西的日光下反射着温润半透明的光。
沈得了眯了眯眼，特别多看了眼老板头上的玉簪。
老板白净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揣着袖子，很与世无争的模样，薄唇一张，却道：“你无故要吵醒人家好梦，便是好品格了？”
沈得了这才知道这起事端的缘由。
原来是讨厌人家摸他的狗。
沈得了心内好笑，面上不显，她低头看狗，这一看，笑出了声：“老板，你的狗看来就喜欢我这没品的人啊。”
小狗不知何时醒了，两只短小的前脚扑腾着地面，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哼唧着，吐舌头摇尾巴，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晶亮地盯着沈得了。
老板低头，温和疏离的眉眼看见脚下小狗时，柔了柔，但转而又皱了起来。
他望着自家狗崽对沈得了的哈巴样儿，眼里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对它道：“你开心什么，吃饱饭就乱撒欢，臭毛病。”
说罢，俯身把扑腾着小短腿往沈得了腿上抱的小狗抱起。
以为这下狗会像往常一样对他摇尾巴，往他身上贴贴，谁知道狗崽子在怀里扑腾地更厉害，不断吐着舌头，挣扎着也要去舔沈得了的脸。
“哈哈哈……”
看见老板一下黑了的脸，沈得了大笑，她扶额，状似无奈道：“欸没办法，从小就招猫引狗，天生善脸。”
老板表情更臭了。
他暗暗瞪了眼怀里乱扑腾的狗，紧紧按住小狗拱来拱去的小身子，低斥道：“阿宝！”
然而阿宝不听，阿宝拼了命似的也要跳进沈得了的怀抱里。
老板又气又恨，手上不敢真用力，只能嘴上继续责道：“阿宝你不乖我今晚就不给你肉吃了！”
阿宝根本听不进去，久久扑不到沈得了，着急得直嘤嘤，它的小尾巴甩得飞起，每一下都抽上了自家主人的手腕。
沈得了看见老板的手腕都被狗尾巴打红了。
她忍不住笑道：“老板，你这狗不是偷来的吧，怎么它……”
她话没说完，老板一抬头，眼中狠意和冷意交杂，“闭嘴。”
沈得了：“……什么狗脾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想在这白受气，对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但见她离开，最着急的还是狗崽子。
阿宝狂叫，嗷嗷刨着主人的袖子，尖尖弯弯的狗指甲很快把主人的袖子扒得抽丝了。
抽出的布丝儿在微风中打着飘，老板望着自己备受蹂躏的袖子，后槽牙咬了咬。
他一言不发，抱着阿宝转身大步走进了铺子里。
门哐当一声关上，阿宝眼里连沈得了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但鼻子还能闻到喜欢的气味，着急得不行，嘤嘤个不停。
段越压不住狗，索性把狗放下面，阿宝一落地，立刻弹射出去，它猛地扑上门，然后就开始不断挠门。
段越不由嘴里恨恨道：“你还想要几个主人？”
他说着，把门栓紧了，确保阿宝跑不出去，便去洗了把手，从铺子深处的寝居内室里拿出了一根热热的大棒骨头。
骨头上还有很多肉，肉香暖热。
段越拿着肉骨头走向阿宝，边走边逗引：“嘬嘬，阿宝，阿宝来。”
阿宝闻到肉骨头香，尾巴一翘，它保持着扒门的动作扭过小脑袋。
段越见状，重重地哼了声：“你这时候再出去啊，去找你那第二个主人去。”
话这样说，人已经蹲下来了，左手招着，拿骨头的右手轻轻摆动着，肉骨头的香气扩散开来。
阿宝嗷地一声扑过来，两只短手摁住主人手腕，舌头高速舔着骨头。
段越感受着手腕间凉凉的小狗爪，低低笑了声，伸手撸着一拱一拱的狗脑袋，舒服地眯起眼笑道：“慢点，慢点。”
……
沈得了绕了一圈城回来，天已经擦黑了。
她又回到了铁铺门口。
落鱼城是个边陲小城，只有这一家铁铺。
沈得了抱臂倚着门旁的墙，耳朵里注意地听着铁铺内的一片安静。
这安静一直维续到门内响起了小狗叫。
——狗的鼻子是最灵敏的，阿宝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喜欢味道。
它嘤地一声站了起来，飞奔到门口挠门。
沈得了唇角勾起。
她蹲下去，屈起手指，慢慢地敲了下门板。
“咚咚。”
“嘤嘤！”小狗兴奋哼唧，原地转了个圈。
沈得了眯眼笑，压低声音也盖不住声音里的笑意：“乖乖别叫，别让你那凶得跟猫一样的主子听见了。”
沈得了在逗猫引狗一事上确实有天赋，她虽然说的是人类语言，但是狗听了狗明白，不失为专家级狗儿话。
阿宝听见，立马不叫了，只是在兴奋地吐着舌头喘气。
沈得了耳力过人，察觉狗狗变化，笑了下：“好狗。”
她试着推了下门，无声地试探了下门后门栓的式样。
不同的门有不同的门栓，不同的门栓需要不同的打开方式。
沈得了耳朵贴门，仔细辨听，半晌眯起眼，露出了了然于胸的微笑。
她换了条腿，准备动手。
“吱——呀——”
木门缓慢地打开了。
但是是从内打开的。
沈得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入目只见门槛内一双洁净皂靴。
靴主人挺括的裤子塞在靴内，显得腿长腰细。
腿长腰细的主人一声冷笑，当头落下：“你要做什么？”
沈得了抬起僵硬的头，对老板颇为憨直地笑：“好、好巧啊，我过来逛逛，你也出门、哇？”
段越眯起眼，盯着沈得了仰起的面孔，一字一顿：“我问，你要对我的狗，干、什、么？”
事情败露，沈得了一跃而起，挠了下脸再说：“没干什么啊，我不要你狗，我来买剑的，我真来买剑的。”
段越温柔俊逸的脸孔冷得吓人。
沈得了望着他冷冰冰的脸，终于客气烦了。
她粗暴道：“这下我没理，刚才你没理，一报还一报，扯平了行了吧！”
段越：“不行。剑不卖给偷狗贼。”
沈得了：“哈？刚才看你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小气的呢。”
段越抱起狗，微微一笑，“不送。”
沈得了啧了声，忽然间发觉不对劲。
阿宝……阿宝离她这么近，怎么不朝她摇尾巴吐舌头了？
她眯眼看，阿宝虽然躺在段越怀里乖巧不动，但那双黑眼珠却明显渴盼地望着她。
定身？
沈得了瞅瞅假模假样的段越，又望望他怀里的阿宝，缓慢出声：“你对阿宝……施了法术？”
段越脸上的假笑继续营业，“什么法术，话本子看多了吧。”
沈得了啧了声，她说：“阿宝不舒服，你没看见它的眼睛吗？它告诉你了，它这样不舒服。”
段越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把狗抱高，看向阿宝的眼睛。
果然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小狗眼。
他兀地气笑：“狗东西。”
说罢，把狗放地上。
阿宝落地的刹那就叫出了声。
它先抽空蹭了下自家主人的小腿，而后立刻扭过身子嘤嘤哼着扑上沈得了的鞋面。
沈得了被小狗的热情驱散了些许心内烦躁。
她蹲下身，亲切地嘬嘬着逗弄着阿宝。
阿宝被她逗得高兴，兴奋得直转圈。
段越看着。
沈得了先和狗玩了会儿，而后仰起头，笑眯眯地，斩钉截铁地对段越说：“你是修士。”
段越本来温柔看着阿宝的表情，倏然冷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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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集情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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