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周陵失败的消息传回应京,此时俞修寰已在旭阳宫的正殿中坐稳了。
“什么,全灭?”俞修寰大怒,拿起手中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茶杯堪堪擦过姜简的耳畔,心里一阵打鼓,连忙跪下,“殿下息怒,这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不过损失了一个江湖谋士,愿为殿下手中刀者,何止他区一个周陵。”
俞修寰垂目看着桌上的信笺,眼神微眯,“对,他手底下能有几人,我如今可是太子,身后站着整个皇城卫。”
他掏出皇城卫的虎符,对姜简说道:“这次,交给你去办,打着送冬衣的旗号去青州,这次他如若再敢动手,就是和应京作对,可直接调遣就近的荣狄军,平了他的青州。”
“是,殿下。微臣此次定幸不辱命。”姜简上前接过虎符。
此时殿外,许征正快步走来。
“不好,殿下。青州动不了了。”
殿内二人皆怔忡,望向许征,面露不悦,俞修寰问:“发生何事?”
许征喘匀了气,便解释道:“适才,下官正在宣政殿伴驾,陛下收到了平西江宣延大将军的信,说要明年亲自去往青州,为渊王殿下主持冠礼,陛下已经答应了,稍后便会下旨。”
“江宣延。”俞修寰抿着这个名字。
姜简出声问道:“不是说这江宣延和太傅已经决裂?此时怎么会突然要去主持渊王的冠礼?”
“毕竟是他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许征瞧了瞧俞修寰的脸色,赫然开口:“既然一击不中,便失了先机,殿下,咱们只能待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了。”
姜简摸着手里还没焐热的虎符,见状也只有交还,“这消息着实令人意外。”
“去查,十几年不见这江宣延理会过应京,今儿却突然来了这样一封奏章,背后不可能没有人推波助澜。”俞修寰拧眉。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悄悄溜走了,俞修寰不甘心。
“据之前探子来报,郁见深在晋照的船坞造船?”他又问。
姜简连忙正身回答:“是的,殿下,就在晋照东城,一处名叫水沽的船坞。”
俞修寰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既然烧不了他的青州,就让他的船失把火吧,他不是要打海寇嘛,就让他无船下水。”
“遵命,太子殿下。”姜简嬉笑着答应。
许征也附和着笑,可眼底是一片不耐的烦躁。
天气越来越冷了,青州还是没有信来。
方绾宁也遣人去了青州打探消息,但至今未归,每天忧心得她食睡不稳。
尽管王霄再三安抚,绝不会出什么事端,但方绾宁的心还是悬吊吊的,一直在胡思乱想,想立马赶去青州看看俞修衡到底出没出事,又不能放下正在建的战船。
既然自己能穿越,那暂且信一回那怪力乱神吧,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或者魔鬼也成,保佑自己的同族,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方执事,蒋公子来了。”文晓在门帘外低声说。
“嗯,还是让他去偏厅等我吧。”方绾宁收回神思。
那晚之后,蒋时彦便没在秦梦楼当乐师了,许是听进了方绾宁的话,反正自从天冷之后,他便每日下午,上门教琴。
方绾宁走进偏厅,蒋时彦已经在琴桌前,拿着琴谱看了好一会儿。
“蒋公子,真准时。”方绾宁和他打招呼。
蒋时彦暂且放下了琴谱,起身迎她,“收了方公子的学费,还是得勤恳些。”
方绾宁坐下,双手放在琴上,“今天该学什么了?”
“不急,先请方公子将昨日教的曲子复弹一遍吧。”蒋时彦的声音不急不缓。
方绾宁听后,也乖巧,心里细细想了昨日的曲调,在琴上徐徐勾弦。
是首很简单的小调,一只手便可完成,但曲毕收势后,蒋时彦却不甚满意,露出他的真面目来。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是方公子坐在这抚琴,我还以为是鸡爪呢。”
毒舌本性,每次都能气得她呕出二两血。但除了这一点,蒋时彦的严厉和一丝不苟,让方绾宁这段时间的琴技突飞猛进。
方绾宁针对这类刻薄语调,大部分还是忍下了,当没听见,老师嘛,遇见笨学生时心里急躁,很正常。
可今天方绾宁心里也不漂亮,便直直地怼了回去。
“幸亏是文晓亲自迎进来的,要不然我也还以为是条披着人皮的毒蛇呢。”方绾宁为表态度,露出一个暗讽的笑。
蒋时彦听后也不急眼,盯着方绾宁也扯出一个笑,“不装了?”
方绾宁怒目,“谁装了。”
“你这两天学琴,手是还在弦上摸着,心却不在这儿,你整天在忧些什么?”蒋时彦问。
方绾宁似被人戳中心思,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我忧心些什么,还是不劳你费心,蒋公子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吧,现在你没了秦梦楼的活计,靠我给你们家那点学费,能撑到来年春天嘛?”
蒋时彦失望,抚着面前古琴上的徽位,面露苦恼,“哎,没套出方公子的心事,倒是被你戳到了痛处。”他抬眼看向方绾宁,眼里转着光,“方公子大方,这几日我勤勉教琴,你不打算给点赏?”
啐,不要脸。
“我道是蒋公子心里自有成算,原来是想在我身上讨些便宜。”方绾宁对上他的眼睛。
“也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最近确实也在找其他活计,但都不如意,方公子您也知道,我身无长物,只会些乐器,能去当乐师的地方我不会再去,可我瞧得上的地方,又瞧不上我,哎哎,真是可怜。”
“你想我帮你?”
屋外的天气似有变化,起了薄雾,晚间也许会有雨,温度又冷了几分。
文晓体贴地烧了一壶热茶,正准备倒一杯递给方绾宁,却被蒋时彦接过了手,“我来,我来,文晓姑娘辛苦。”
方绾宁愕然,这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她向文晓使了个眼神,文晓便知趣地退到一旁了。
“方公子,请。”这杯热茶递到方绾宁眼前,蒋时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黏糊糊。
方绾宁接过,没喝,眼神打量着他,“说吧,别端着这种样式,怪瘆人的,我能帮到你的,自然会帮。”
“你肯定能帮,你先答应。”
“你先说说看。”
“你先答应,对你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
“……”
蒋时彦盯着方绾宁的眼睛,尽量露出真诚的神色。
方绾宁思索半晌,这家伙搞什么幺蛾子?
“行吧,我答应你,但要是这件事损伤他人利益,我可不帮。”
蒋时彦哈哈笑,“不会,不会,我就是想在你身边谋职,你看你身边成天就跟着俩人,人数最多不超过六个,还都是武将,所以,我自荐个职位,跟在你身边当个贴身侍从就行,月钱你按市场价最高发给我就行。”
方绾宁登时就将茶杯推还给他,“你当我是少爷啊,还侍从,还贴身,你想得挺美。”
“你刚才明明答应了,这又不损伤他人利益,你不能反悔。“蒋时彦又把那杯茶塞回方绾宁手里。
“这损伤我的利益了,我要个侍从干嘛,没那么多事儿要办,你要是任职了,整天跟着我能闲出病来,而且,你能不能要点脸,月钱还想要最高的,我直接给你银子不更简单。”
蒋时彦叹息道:“人啊,还是不能不劳而获,况且,你是现在没事儿干,以后你长大了肯定会被委以重任的,我能帮你。”
“你帮我弹琴加油?”
“……你事先答应的,怎么能反悔,还堂堂王府参知执事,说话跟放屁。”蒋时彦瞥了她一眼。
喂!喂!是你在求我办事,不要本末倒置啊!
方绾宁被激得口干舌燥,木然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
“哎!你喝了我的茶,就是答应了。”蒋时彦突然起身,像是怕她反悔,急忙逃向屋外,“明儿我就来报到,记得给我准备第一个月的月钱!”
说完,一溜烟儿的走远了,留下方绾宁还在屋里,无言以对。
她现在把那口茶吐出来,还来得及嘛……
方绾宁呼了一口肺里的空气,慢慢将茶杯放下,看向文晓,问,“刚才那事,我能做主嘛?”
“全凭方执事喜恶,他是男子,只要不进内室,倒是无碍。”文晓答。
方绾宁点头,紧了紧衣衫,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
第二天,蒋时彦一早便来准时点卯,但方绾宁此时还在床上睡懒觉。
蒋时彦也被文晓拦在了房门外,他只好在门外喊,“方执事,你就算未起,我也是到职了,可不能扣我工钱啊!”
屋内的方绾宁也不理他,蒙上被子又睡了去。
自从蒋时彦来方绾宁身边当那所谓的”贴身侍从“后,方绾宁的日子形容起来简直就是四个字,鸡飞狗跳,真是受够了蒋时彦无时无刻的向上管理。
“方执事,你每天起那么晚,王爷交代的事你能办成嘛。”
“方执事,你真的才十四?那马整日吃草都长得比你快,可要少挑些食啊。”
“方执事,你的字,啧啧,可惜了那么好的字帖。”
“方执事,你去船坞怎么不带上我?可是嫌我无知?”
“方执事……”
“方执事……”
谁来堵上蒋时彦这张嘴!
终于有一天。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给你放假。”
蒋时彦刚想张嘴,方绾宁紧接着说:“不扣你工钱。”
“那行!”
就这样,方绾宁终于清静了几天,也等来了青州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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