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阈。
寅区。
陷入“永夜”的第六月。
困顿。
已是正午时分,这一北半球繁华中低纬度区域却被夜幕所困。分明是三月的时节,枝头空落落的,偶有芽苞却少些了绽开的**,懒懒地在角落盘踞着。
红色的光附着尘土水汽,信步游走在都市上空,如火筑起的屏障。“火光”中时隐时现的是高空往来的飞行设备并一些悬停的新奇建筑,大都是死气沉沉的暗色,一如这笼罩在头顶无尽的黑夜。这便是“永夜”了。
视黑色为上等。这偏激而缺乏根据的设计审美,不加掩饰地加诸于此处的一切。放眼望去,深沉色块又延伸出许多细密的线与不加围栏的平台,以及笔直向上的尖锐建筑结构。黑压压的摩天楼蔓延至惊人的高度,剖开天际隐没于云端,如从天而降的玄色利剑,排列成阵,障翳一切不欲面对之物。楼内上下行运的透明电梯中,皆是满面疲惫的沉默的人。活物早已失却了言语的**。
虽说有“人造光源”这一技术,可以模拟日出。只是这一做法弊端颇多,终究技术层面还存有欠缺,因而每四日才有一次为时6小时的“白昼”。
停滞的无力感,混合焦灼。是为贴切的多数人的心态。
初时寅区居民也曾乐观。
毕竟是“四大上城”之一,驱逐黑暗不应是难事。
据以往,御魔师在特定的时间场合,发射一枚特质的导弹,倏尔黑夜褪去,生活回溯从前。对此深信不疑的人遂彻夜狂欢,暂且享受眼下这“极夜”的浪漫。甚至常有神秘人物斥资,在那些黑色建筑的外壁绽放私人订制的烟花等俏皮图案。
然一月过去,只等来了人造光源,黑暗照旧。故作豁达的热情与排遣郁愤的巧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有了倦怠的迹象。令人兴奋的活动愈来愈少,连最为钟爱赛博朋克夜景的一批人也疲于街头虚妄的狂欢,只按部就班地挨着日子,一切声音都仿若被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所吞噬。
夜幕中最为耀眼的,是巨型的名为“帝零辰”的地标建筑,亦是一座新建成的巨大钟楼。这个星球的居民,似乎对时间有着奇异的执着。唯恐有人不知时刻,每个区域都充斥着能读出时辰的设计,寅区亦不例外。细观帝零辰,密而零碎的赤色斑点在其金属框架上闪烁着,俨然游走于血管之中的液体。全息投影投射出三个长短各异的红色指针——时、分、秒按照各自的本分绕着呆板的圈,从一个个红色罗马数字旁不断经过,无声撩拨着光阴的轴承,悄然企图将多数的人拉回现实,委实徒劳。早在陷入“永夜”之际,时间的意义就飘渺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低迷之雾,盘亘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普通人尚还、且只能忍耐,只那些有血统有身份的家族后人何曾经历过这不知何时结束的恐惧。于是,愤怒的邮件数以万计,终日拥堵在任何与寅区管理层有星点关系的人物的通讯工具中。
向各处解释周旋了近乎半年,CCO战略部指挥官,约瑟夫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度组织了一场十二区域首脑会,以快些寻出终结愁闷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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