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医生给路明检查过,诊断为抵抗力下降导致的急性呼吸道感染,没什么大碍。
然后路明坐在输液室里吊水,一边靠在徐清肩窝里,一边昏昏欲睡着总结道:“想你想的。”
徐清没搭理他。
路明个子高骨架大,把他从出租车上办下来又费了不少力气。
紧接着替他挂号拿药,还得替他向公司道歉请假,这一通操作下来,徐清实在是累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意识地也靠了过去,耳朵贴着他的脑袋,长发陷进了棕发里,纠缠到一起。
夜晚的输液室依然人满为患。
墙上电视的音乐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周围人的交谈声,时不时地传过来。
路明已经睡着了,喉咙里响起轻微的鼾声。
断断续续的,像没拧紧的水龙头。
只有徐清一个人能听见。
徐清忽然在想,路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鼾的。
至少高中那时候是没有的。
当时他们宿舍六个人,四个人打鼾,剩下两个就是徐清和路明。
不过徐清是浅眠,路明是近似于安息。
路明每天都睡得像根木头似的,刚开学的时候大家对他不熟悉,真的以为他出事了,还叫来了老师差点报警。
后来两个人在同一件大学,但由于一个中文系一个生物系,也就没住到一起。
再后来一起睡……
就是因为那件事了。
徐清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微微偏了下头,眸子里立即映出路明的模样。
浓眉大眼高鼻梁,下颌线利落分明,可以说是最正统的帅哥长相。
皮肤有些干燥,双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睫毛的阴影打下去,让黑眼圈看起来更黑了几分。
手臂上,那块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周围残留着明晰的药水颜色。
看来还是有听话时候的。
徐清很欣慰。
“你看那边那两个,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
徐清权当没听见。
对于性向,他向来保持坦然态度。
别人要怎么看,怎么说,和他无关。
不远处,另一个男人说话了:“我觉得是,你看那个人的打扮,长头发还化妆,男不男女不女的。”
“草,太恶心了。”
一开始的男人作势呕了几下,几秒后,却又再次开口,“哎,你说他们俩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肯定是长头发的那个吧,一看就是挨草的。”
“那那个男的怎么还靠在他胸口?跟个娘儿们似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难道他真的被那个娘娘腔捅屁股?口味真重啊……”
徐清冷冷抬眸。
他长得漂亮又偏中性化,从眉眼到鼻尖都尽是一副薄情相。
只是平时冷冷清清的又不爱说话,才显得柔弱又文雅。
现在这么望过去,上挑的眼尾十分锐利,黝黑的眼眸也沉得如墨,仿若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那边两人浑然不觉,还在忘我地讨论着。
“怪不得他那种样子,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被草多了也像个女的了吧。”
“难道他也要像女的那样□□?”
“别了吧,这也太……”
一片阴影落下,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抬头望去,一道颀长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
对方的头发很长,整张脸几乎都被笼在了阴影里。
可昳丽?的容貌并没有因此失色,反倒多了几分阴鹜感,冷艳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肌肤雪白,手臂纤细修长。
葱白十指间,竟然正捏着他们俩的注射调节器。
男人猛地回过神来,立即去抓他的手:“他妈的,你干什么?!”
徐清在他手伸过来的前一刻,将调节器拨到了最高。
药瓶中的液体瞬间失去了禁锢,沿着导管疯狂顺流而下。
男人只感觉血管一涨,随即下一秒,静脉里便升起难以忍受的巨痛。
另一个男人大惊失色:“草!你是不是有病?”
徐清不作声,也把他的调节器拨了上去。
这个男人很快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所幸,徐清并没打算搞出人命。
几秒后,他就将他们的调节器拨了回去,淡淡道:“二位,感觉怎么样?”
声音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两个男人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却不敢再吭声。
徐清来回扫了他们几眼,转身离开前,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下次别乱玩调节器了,好好养病。”
两人:“……”
路明醒过来时,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手上的针头也已经被摘掉了。
大概是因为夜已深了,输液室里安安静静的。
连墙上的电视都被关了,黑漆漆的屏幕上映着对面墙上的红色电子时钟。
正显示着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身边是空的。
路明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老人、学生、年轻人。
各式各样的、睡着的人。
唯独没有他想找的那个人。
路明神色惊慌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准备按下电话拨出键的前一刻,他面前多了一杯盛着半杯水的透明塑料杯。
他傻愣愣地抬头,沿着纤瘦的手臂看见了徐清的脸。
两人对视。
徐清开口道:“把水喝了,然后……唔!”
路明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了下来。
幸好徐清反应及时,才没让水杯倒到他们身上。
可是嘴唇和嘴唇撞到了一起。
下一秒是舌头。
路明的体温分明已经降下去了,舌头却还是烫得吓人。
舌尖精准卷过每一个敏感点,强势地夺走对方呼吸的权利。
大手按住了徐清的后脑勺,黑色发丝从指间流泄而下,随着两人的动作微微摇晃。
徐清已经又困又累,被这么缠绵地吻着,一时也忘了反抗。
他将水杯随手放到了旁边的小桌上,然后坐到了路明旁边的椅子上,微微仰头乖顺地承受着。
路明感觉到这个小动作,像是得了鼓励,稍稍加重了舔舐唇瓣的力道。
唇齿交缠,热度与气息不停交换,发出几不可闻的水声与吮吸声。
忽然,不知哪里响起一声咳嗽。
徐清一下被惊醒。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然就在这满员的医院输液室里,堂而皇之地接起吻来。
他连忙一把推开路明,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路明拉住他的手不松开,脸上笑意浓得几乎能滴出蜜来:“你没走,我很高兴。”
徐清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冷静道:“现在就要走了。”
“好。”
路明从善如流地一手抱住外套,一手又去牵他,“回家了。”
徐清皱着眉躲开。
路明又去牵。
徐清再躲。
路明再牵。
两个人就这么折腾到了医院门外。
漆黑天幕下,盏盏路灯亮着昏黄色的光。
无数只小飞虫在光源下飞舞,缠成道道龙卷风。
徐清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将路明送了进去。
而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不容分说地也把他带到了车里。
徐清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胸膛上,车门也被砰一声关紧。
路明适时开口:“麻烦开车吧。”
车辆启动,车窗外的街景开始缓缓倒退。
徐清皱眉道:“你拉我上来干什么?”
路明眨眨眼:“当然是回家啊。”
“我已经不住那了。”
“搬回去就好了。”
徐清叹气:“你怎么就不明白……”
“清清。”
路明瘪着嘴角打断他的话,语气异常可怜兮兮:“清清,我还在生病呢。”
徐清:“……”
路明蹭进他的肩窝,细碎的棕发贴到他的脖子上。
“我现在是病人哦。”
重复就算了。
还在句尾加语气词。
徐清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认命般地再叹气:“……先回去吧。”
路明没接话,脸上却挂起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两人回到家里。
徐清赶路明去洗澡,随后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夜风袭来,很快吹散了空气中的滞涩感。
浴室里的水声变得十分清晰。
徐清躺在他的懒人沙发里,静静环视着周围。
餐桌、电视柜、书架,一切都没变。
该整洁的整洁着,该乱的也还正一片狼藉。
他并没有收拾的打算,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其实从生活品质方面而言,在廖江龙那住的几天确实还不错。
早起有早餐,中午和晚上都有阿姨上门做饭。
打扫整理等任何事情,都不用他操心。
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窝在房间里。
无论是工作、会议、看书,都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没有那个一边炒菜一边大声哼歌的声音。
也没有那个不小心撞到什么地方,就开始大呼小叫喊痛的声音。
更没有那个半夜光着脚摸进浴室里洗澡,再小心翼翼躺到他身边的声音。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却莫名感觉比哪里都吵。
直到现在躺在这,徐清心头才兀然间升出几分安心感。
像终于从滔滔江海回到了他的溪流里。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路明走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徐清侧卧躺在懒人沙发里。
长发被拢在左耳后,露出半张极其漂亮的侧脸。
月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像打了滑似的,从额头流到鼻尖。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他有些怕冷,手脚不自觉地缩了起来。
皮衣皮裤还穿在身上,却没了那种盛气凌人的美,反倒像一株孤零零的小草。
路明慢慢地走过去,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徐清根本没睡,听见了这些动静,骤然一个回头,鼻尖正好划过凑过来的路明。
由于只有短短一瞬,所以直到双手手腕被人钳住时,徐清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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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分手同居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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