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男孩轻轻地推开了门，小小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的格外长。
是小时候的温知礼。
“今天和其他朋友一起看了电影，有点怕，我睡不着。”男生抱紧了自己枕头，上面的小黄鸭图案被挤压地有些变形。男生的声音好像小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以吗？”
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中断了一下，然后接着响起。屋子里发出声响的只有温知礼的声音和那个记忆中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键盘声。
“男孩子怕什么，快点去睡觉，别打扰我工作。”蒋怡然的语气有些不好，多天连轴转地工作让她的情绪有些暴躁，整个人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声音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意识到这样说话多少有些不妥。
蒋怡然目光扫向站在门口处的男孩。小孩子多少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的，即使不说话，单从面部表情上看也能知道个**不离十。
温知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带着藏不住的期待。手里的枕头好像抱得更紧了。
回神，手机屏幕上又跳出几条信息，是关于工作的。蒋怡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刻意放缓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你是个好孩子，自己先去睡觉，妈妈还要工作，好吗。”
做事终要有取舍，做出什么原则也无所谓，最终不后悔就好了。
“嗯。”
男孩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声音听着很平静，“好的……妈妈 。”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走廊上的灯光消失在了门后，又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温知礼从很早就是自己一个睡觉了，大概是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
不过他对次接受良好，虽然刚开始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可以适应的。
毕竟，他以后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现在只是第一步。
温知礼回到房间，没有躺到床上，而是缩在床和柜子的缝隙处，手里还是抱着那个枕头。
除了一个电量不足的手电筒，他没有找到其他可以照明的东西。
黑暗和孤单总是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当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就会不受控制地臆想很多的画面。
“好没意思哦。”
“今天又不能出门，我们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好啊。”
几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围在客厅。基本都是一个栋楼，或者一个小区的。正是爱玩的年纪，就聚在一起，来来往往的也都熟悉。
这中间格格不入的是坐在沙发边上的一个男孩。实际上，这群男生的平均年纪几乎是温知礼年龄的两倍。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家长的吩咐。
蒋怡然一般回家的时候很晚，所以温知礼就被托给邻居照顾。
一开始男生们还兴致勃勃的，虽然温知礼个子小，但至少是个玩伴。可对于他们来讲，年龄终究是个鸿沟，思想上的差异其实很难统一。
对于他们来讲，温知礼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类似拖油瓶的存在。
温知礼在他们之中，显得太幼稚也太过不一样了。
这种情况温知礼也不是能感受到，那种参与不进去的无力感让他有些无措。
但回家的话也会只有他一个人。
相比较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房子，他觉得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一点。
即使别人可能不是很愿意这样。
温知礼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电影的类型。说话声混杂着笑骂，不时传来几句拌嘴。
很热闹。
男生的眼睫低垂，稚气的脸上带着婴儿肥，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手心空荡荡的。看了几秒，温知礼拿了包薯片吃了起来。
清脆咀嚼声的声音在讨论声中显得不值一提，可是他有那么一种错觉，自己好像也身处在这种氛围里。
最终他们选的是一部评分很高的恐怖片。
只是看着封面，那种诡谲阴森的感觉就侵袭上来。
有人问，你们没有害怕的吧。
温知礼觉得自己是害怕的，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表示害怕会怎么样，这部电影或许依旧会放，但他希望自己被看见。
只是表达意见而已。
举手的后果是他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会有几分可笑的程度。只不过当时的那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呢。
没有人理会。
仅此而已。
嘈杂的声音从投影设备上传出来，有人声，也有一些别的声音。
猩红迷乱的色彩覆盖了整个大屏，温知礼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但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几乎有些麻木。
男生捂住耳朵的同时闭上眼睛，封闭感官的效果让他艰难地度过了那段时间。
回家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恍惚，那种不适的感觉在此刻安静的氛围再次席卷上来。
温知礼把脸埋在枕头里，依旧缩在那个角落。手电筒的光柱可以看见空气里的舞动的灰尘。
浸湿的枕头，外面传来的狗叫声……
——
随着报纸的揭开，光线从镜子外那端涌进来。从现在的情况看，比起镜子，窗户倒是更能准确的形容这个互换的媒介。
温知礼调整了下呼吸节奏，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坐姿渐渐舒展，看着状态恢复地不错。
温知翊一挑眉，感受到自己逐渐恢复平稳的心跳，问道，“好了?”
他知道。
温知礼心里做出这个判断，没有立刻回答，眼睛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
“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扮演你的角色。”
嗯?
温知礼对这个提议虽然是毫无异议，但这个态度转变也有点过于…快了吧。
也不是温知礼对这个提议心生疑虑，只是在几分钟之前门外这个人还在随意调侃呢，现在居然答应帮他做事!
他没畅快地回答，觉得应该会有别的要求。
温知翊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还要考虑啊。”
“也不是。”温知礼否认，说自己的想法，“你没其他条件?”
“没有啊。”温知翊回答地理所当然，“就这样，我扮演好你在外的形象，你只需要告诉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可以了。”
温知礼也没再多问，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这听起来对他也有利，就答应了。
实际是，就算他怀疑那人别有企图，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有，这对目前的情况也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他答不答应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甚至现在还算是对他有利。
“好。”
一件事情解决，温知礼闲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实际上，这里……根本就没有东西。
这个空间像是一个比较小的房间，什么装饰都没有。令他感到奇特的地方是，他好像是悬浮在空中的，但触摸到的地面以及墙壁是有实感的。
唯一和外界连通的通道就是镜子，从他的角度，他可以看到镜子外自己的房间。
温知礼百无聊赖地观察这处空间的同时，镜子外的人也在看着周围的环境。
比起那个小小的虚拟空间，外面倒是更有可看性一点。
房子不是很大，两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厨房。
其他的房间看着稀松平常，唯一装饰摆件多一点的还是温知礼这个房间，至少多点人气。
温知翊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随手翻着桌上的几张卷子。
看着熟悉的字迹，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
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面容和那个男生相像绝对不是偶然，但具体是什么缘故，他觉得和他记不起的事情有关。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提出的交易当然不是单方面的，他扮演着那个男生的角色，同时那个男生也需要更多的提供关于他自己的信息。
想起刚刚那熟悉的心悸感，温知翊不禁蹙眉，心里打着盘算。
退一万步讲，占据这具身体也不是不可试一试……
温知礼把卷子随手放在一边，瞥见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了几条信息。
【今晚有事会晚到……】
消息太长，后面的内容被覆盖。
温知翊拿起手机，直接问，“你手机密码多少?”
乍一听到这句话温知礼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问，“你要看我手机?”
“对啊，不然你把手机拿进去，把消息念一念。”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别无他法，温知礼还是准备告诉他密码。
“哦，我打开了。”
轻飘飘一句话传入耳中，温知礼有些惊讶。
不是哥们，他还没说呢。
温知礼眼里带着不解，看见温知翊的脸时，他就反应过来了，不禁咬牙。
完蛋，忘记这个人和他长一个样子了。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设置面部解锁。
【今晚有事会晚到半个小时】
【和老板说过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辛苦一下】
【比心.jpg】
“今晚你的工作……能翘吗?”
温知礼听到这话，大概能猜到手机里的信息内容，“张皓文说他今晚要来的迟了?”
“是。”温知翊点头。
虽然这么问很无厘头，但温知礼还是试探，“你……会调酒吗?”
没办法，翘班影响全勤啊。
温知翊懒散地笑了笑，带上了一股欠揍的味道，“可以会也可以不会，这要看你。”
“你求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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