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唇边扬起微笑，眼神里却带着威压：“要不要我再听听你的狡辩？”
既然他都主动要求了，余简毫不心虚开口胡扯：“里面的女孩子低血糖，倒在浴缸里快晕倒了。我送了饭菜给她，她正吃着呢，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
“白天送外卖到厕所，晚上送外卖到浴室？”
余简理直气壮道：“顾客是上帝啊，上帝爱在哪吃就在哪吃，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又管不着人家。”
“那你锁门干什么？”
余简摊开手掌。
“我出来的时候可没锁门。”
“就算是执法办案也应该顾及女孩子的**和自尊心呀。”
“要不你们等她穿好衣服再说？”
沈忱无视了她的话：“许明睿，破门。”
“好嘞!”许明睿扶了扶眼镜，侧身准备破门。
就在此时，“咔哒”一声脆响，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只纤细的手臂最先露出，而后是女人裹着浴袍也十分凹凸有致的身材。
女人抬手梳理湿漉的发丝，一双美目含有万般风情。她抬眼看向门外的众人，右眼下的红痣又纯又媚，只捂着嘴巴作出受惊的样子，扬声道：“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警察哥哥们都来了呀？”
余简立刻接茬装傻。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来送个外卖。”
地上的男人明显认识这张漂亮的面孔，只看了女人一眼就慌忙低头，一副心虚样子。
女人的神态还算镇定。她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伸手就要去搭许明睿的肩膀。
“警察哥哥，我就是借个房间洗了个澡，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呀～”
许明睿鼻梁上的镜片被浴室溢出的水汽弄糊了。以至于没能及时躲掉那只手。
他下意识甩开对方想后退半步，可下一秒钟就改了主意，直接抓住女人的手臂，使了个擒拿的招式。
——哎呦！
女人被迫跪倒在地，嘴里发出痛呼，更显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警察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啊！对待女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就是就是。
余简揉着脑门在心底暗暗附和。
“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这是在打击违法犯罪。”
“有什么话你到了派出所再说吧。”
许明睿提着女人的胳膊往上拽，又引得她一阵杀猪般尖叫。
“还不走?”
抱臂倚门的沈忱冷冷开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余简迈步向前，擦着沈忱的肩膀走出了房间。地上的男人也连忙起身跟上。
身后的尖叫仍未停止。
忽而一声变调。只听得女人低喊道:“你别拽我了！我浴巾都快掉了！”
许明睿正直如斯，不理会她的花言巧语。
“别耍花招了。快走！”
余简出于同为女性的共情心理，忍不住回首观望，这才发现许明睿正背对控制着女人的双手手腕，而那件松垮的浴衣还真有向下掉落的趋势。
“等……”
余简刚刚开口，沈忱就察觉异样转过了身子，此时浴巾堪堪滑落，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呼之欲出。
——喂！
随着余简一声惊呼，沈忱只觉得身后一阵疾风袭来。他两手擒住对方双臂，使出一招过肩摔，余简就又以仰面的姿势狼狈摔倒在了地面。
“又想袭警？”
沈忱低头俯视明知故问。
“好疼啊……”余简被这力道十足的过肩摔摔得泪眼婆娑，“我这回是为了保护女生**，你至于嘛……”
摔的比白天那下还要疼。
沈忱扶着余简的肩膀把她立了起来，抬头正看见许明睿一脸讳莫如深靠着浴室门板，撒泼打滚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没人发问，那走在末尾一脸心虚的男人就抢先发声。
沈忱淡定整理衣服，开口道:“等人穿好衣服再带下来。”
“是！”
三人一路下了电梯。
余简这才发现原本空寂的酒店门口此时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时不时有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被押上车辆。
好家伙。今天的运气真是绝了，又是车祸又是大型扫黄活动，点儿真不是一般的背。
余简蔫头蔫脑跟在沈忱背后，正思索着二次进所该如何组织语言应对询问，前头的沈忱突然停住，好在余简及时刹车，额头只是轻轻抵住了他的后背。
不然照这样下去，她真得得脑震荡不可。
“想什么呢？”
余简强摆出笑脸:“没有啊。”
她这才发现沈忱把她带到了商务车副驾驶的位置门前。
“让我上车坐这？”余简发出询问。
沈忱拉开车门，挑眉看了余简一眼，下巴指向男人的方向:“不然你想和他一起?”
余简立刻表态，上前一步就要迈入。
“到所里出示下订单截图，再补个证词，就可以走了。”
沈忱此话一出，余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谢谢警官!您可真是英明神武、潇洒帅气、玉树临风……”
“停，”沈忱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是怕你这无关人等搅混水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余简脸上浮现轻快笑容，她挠挠脑袋，忍不住得寸进尺:“我车还停在旁边呢。能不能申请自驾去所里报道呀？”
“你当是旅游吗？还自驾。”沈忱吐槽道。
“你妨碍执法的嫌疑还没洗清。该走的程序一样不能少。”
余简原本欢欣鼓舞的心情忽而降至谷底。心不在焉点着头，坐进了车内，额上的刘海也跟着晃荡，又引起了热心警官的注意。
“刘海这么长了也不剪剪。怎么，眼睛也见不得人？”
沈忱挑起余简一撮刘海，探究般倾身。
余简啪地一下打开了咸猪手，眼神躲闪道：“我留个刘海总没有妨碍到执法办案吧。”
沈忱嘁了一声，收手站正，一本正经道：“影响市容市貌了。”
副座上的余简侧过脑袋，显然不再打算继续与之对话。
“那，那个，我坐哪啊？”
男人目睹二人互动良久，始终不敢插话，直到此时气氛陷入沉默，才终于忍不住举手询问。
“这。”沈忱利落关上副驾驶车门，拉开了后座推门。
二人同时转头看向车内，这才发现后座上早就坐满了，两个警察夹着犯人整齐划一地将目光投向沈忱，其中习峰的眼神里更是闪烁着十足的揶揄意味。
……
“上不了了。坐满了已经。”
沈忱装作没听到他话里的笑意，转而抬手敲余简车窗:“车钥匙呢？”
“不就在这插着吗？”余简降下窗户一脸无语。
“我是说你的电瓶车钥匙。”
“你想干嘛？”
沈忱看着她戒备的神色也没多在意，只朝着习峰说话:“习哥你来开车，这男的坐后座，我把她电瓶车开到所里。”
习峰一口应下，飞速换了位置。
竟然这么好心？
余简一边惊讶，一边开始怀疑沈忱的居心。
“你能不能对人民警察有点信任啊。”沈忱鄙夷望了余简一眼。
呵呵。
不论是警察这个身份，还是沈忱这个人，都让余简信任不了。
算了，有人把车子开回去总比自己到时候还要打车回来取的好。
“接着!”
一串钥匙被丢出窗外，沈忱顺势接住，头也不回朝着电瓶车的方向走去。
余简还扒着窗户往外看呢，肩膀忽而就被轻拍了一下。
“安全带。”习峰贴心提示道。
身旁穿着警服的警官身材魁梧，尽管看起来年纪稍长，身形却比沈忱和许睿都大了一圈。
车辆稳稳起步。
明明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余简仍觉得他的视线仍时不时扫过自己。
难不成是脸上有东西？
她歪着脑袋借后视镜试图观察。
“小姑娘，你和我们沈警官早就认识？”
没来由的干嘛要聊这个话题？
一提到沈忱，余简明显心情不佳不想说话，但鉴于方才沈忱主动帮她把车子开走，她还是出于礼貌回答道:“今天刚认识的，不熟。”
“这样啊。”
习峰如同和蔼长辈开口宽慰余简:“我们先前看见你提着外卖进了酒店，沈忱也说了你只要配合走完程序就可以，不用太担心。”
“谢谢。”
“害，谢啥，我们打击违法犯罪不就是为群众的生活安全负责嘛，肯定也不会多占用普通市民的时间的。”
听完这些话，余简也开始硬邦邦地客套:“你们也辛苦。”
“应该的。”
原本话至此处也该止住了，可习峰又接着说道:“沈警官才是真的辛苦。原本今天晚上的行动他不用参加的，可还是自愿加班执勤，平时的工作也非常认真负责，是我们所里难得的青年才干。”
余简莫名听了一通来自派出所前辈对沈忱的夸奖，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呵呵陪笑:“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能看出来才有鬼了。
阴晴不定、锱铢必较，明明就是个只会说话噎人的狗头警察。
余简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倒是不显，只摆出一副附和的笑脸。
“小姑娘你多大年纪了呀？看起来刚刚成年？这么小就出来送外卖兼职赚生活费吗？”
“我二十二了。”
余简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年龄，毕竟长相确实显小，没被说成是未成年就知足了。
“那是蛮小的。”
说完这句，习峰又扯到沈忱。
“沈忱好像是二十六。你们也算同龄人了。”
前一句还在问自己的年龄，后一句就扯什么和沈忱是同龄人，这聊天的指向性不要太明显了吧？
余简意识到了话头不对，开始信口胡诌:“唉……就算是同龄人，人生境遇也是大不相同。”
“我二十岁就嫁了人，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老公出轨，我被赶出了婆家，还带着两个孩子。也没上过什么学，没有文凭只能靠送外卖维持生计……”
“像沈警官这样的人中龙凤，肯定是一路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不像我……唉……”
原本能言会道的习峰顿时陷入了沉默。
脑内已经止不住地开始播放:二十岁单亲母亲在风吹雨淋里日夜兼程送外卖，养活一双儿女长大的画面影像，甚至还伴着二泉映月的凄凉曲调。
是午夜梦回都会爬起来删自己一个耳刮子骂一句“提起这话头真该死啊”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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