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快到了。”
一片荒山野岭中,沈漪站在高处往远方望去。
师徒契的感应越发强烈,沈漪可以感受到契约的另一方离自己很近,甚至……越来越近。
随着远处几声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几个修士追着一个女子朝沈漪的方向疾驰而来。
被围攻的女子一身白衣已经染上血色,精致的小脸煞白,偏偏眉宇间凝着股坚韧。
像是残砖断垣中盛放的鲜花一般,娇柔的面孔底下蕴含着惊人的生命力与毅力,极致的反差带来足以惊心的美。
在看见女子的第一眼,沈漪心头狂跳,腕上的师徒契发热到有些刺痛了肌肤。
那就是自己的徒弟吗?看起来她此刻似乎有不小的麻烦。
追着女子的三个修士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男修怒气冲冲道:“你且将妖丹交出来,我们便饶过你!”
简含之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只是手中长剑的剑意越发凛冽,用战意来回答了男修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命和丹哪个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简含之挡下一剑,眸光沉沉,嗓音透着决绝,“修行本就是在生死之间求大道,我若是畏死,便不会踏上这条路。”
“况且……”简含之看准时机,长剑刺向说话的男修的胳膊,一片血色绽开。
“谁死还说不定。”
啊啊啊啊!好帅啊!
这一番热血发言直接将沈漪迷得眼睛笑成一条缝,心中满是对这个便宜徒弟的满意。
她还想多看一会儿,但受伤的敌人不仅没有退怯,反而怒上心头,招式间更为狠厉。
再加上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何况自己徒弟是一打三,眼见着战局越发激烈,徒弟也渐入颓势。
好!是时候到我出场了!
这段时间沈漪在寻找徒弟的路上将这具身体的能力摸索了十之五六,想来救个场是没有问题的。
沈漪气沉丹田,“住手!”
说罢她从高处一跃而下,衣袂翻飞间威压毫无保留地倾覆而下。
沈漪刚准备召出自己的佩剑时,却发现面前所有人尽数被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稍弱些的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而自己的徒弟此时单膝跪地,撑着地面的手臂微微颤抖着,纤白的五指沾着些许未干透的血迹,被掌下的黄土衬得如玉瓷般。
但此时的沈漪顾不上欣赏,忙不迭将威压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看向被自己误伤的徒弟。
完蛋没收住力!
“尊上饶命!”
沈漪看向疯狂磕头的那三个男修,不过短短几秒钟地上便出现了些血印子,她一个现代法治社会长大的文明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移开眼。
“你们要找我徒弟的麻烦?”
“没有没有!我们不知道她是尊上的徒弟,如果知道一定双手将妖丹奉上!”
一声声响亮的磕头声听得人牙根发酸,沈漪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吧。”
几个男修大喜过望,飞速起身离开,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头。
现下这里就只剩下师徒二人,简含之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袖。
“见过尊上,多谢尊上出手相救。”她拱手行礼。
沈漪怔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展开,想托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她却在快碰到的时候收了礼。
沈漪尴尬地收回手,“不用多礼。”
简含之点点头,“若是没有吩咐,在下便先行一步。”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沈漪就是来找她的,哪能让她走,当即就想喊住她,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尴尬了不是,当师尊的不知道徒弟的名字。
但这样也难不倒沈漪,沈漪干脆伸手抓住简含之的手腕,“你去哪?”
简含之回眸看了她一眼,“去附近的镇上。”
“我……为师和你一起去。”
这句话一出来,简含之的眸中划过一丝嘲意,不过她也未曾多说什么,用巧劲挣开沈漪的手后走在前头。
最近的城镇距离此处不过五里地,虽然按照修士的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到,但因为简含之受伤不轻的原因还是耽搁了点时间。
说来简含之身上的伤有一部分还是拜沈漪的威压所赐。
等进了城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地方不是什么繁华地,天幕一暗人声也少了许多。
街道上偶尔有几个路人来往,还大多是看着就不务正业的懒汉。
沈漪亦步亦趋地跟在简含之身后,跟着她进了间客栈。
她身上染着血色的外衣在路上就换了,否则这么一身血早叫人报官抓起来了。
“一间下房。”简含之将钱丢在桌子上。
正打着算盘算账的掌柜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沈漪身上。
“下房只能住一个人,你们确定不换成两间上等房?”
掌柜是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认看人有一套,前面这小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周身气度不凡,不像是穷人家养出的孩子。
后面那个女人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富贵,身上的绫罗绸缎甚至没办法在这个小城镇里买到,这样的人怎么会缺钱?
他主意打得好,只是遇见的并不是什么结伴同行的伙伴。
简含之搭在木质桌子的手不耐烦地轻敲了两下,重复道:“一间下房。”
她腰间佩剑,一身劲装,看着就是个习武之人。
掌柜没敢再多劝,收下钱将一个门牌递给她之后便又老老实实低头算账。
乖巧站在后面的沈漪没忍住探出头问:“那我住哪?”
倒不是沈漪想吃软饭让徒弟付钱,只是自己这徒弟好像没有丝毫想要和自己一块儿的意思,两人虽走在一起,却像个陌路人。
“尊上想住哪便住哪。”简含之说着就往楼梯走,沈漪三两步追上去。
“我是你师尊,我肯定和你一起啊。”
简含之脚步一顿,恰好站在楼梯上高出了沈漪一截,眼神轻飘飘瞥了沈漪一眼,说出的话相当不留情面。
“谁说师徒一定要在一起?”她顿了下,补充道,“这句话曾是尊上亲口所说,尊上难不成忘了吗?”
“你别走啊……喂!”
听见这声“喂”,简含之又停下脚步,这回彻底转过身来看着沈漪,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漪,眼神有些狐疑。
“尊上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沈漪当然不会不记得她的名字,她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心虚得视线飘忽,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嗤,这一声在沈漪听来如惊雷一般炸耳,尴尬得人头皮发麻。
木制楼梯响起吱呀声,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后沈漪才松开尴尬到捏紧的拳头。
身后传来掌柜幽幽的声音,“客官要住店吗?”
“……要一间上房,谢谢。”
拿着掌柜给的木牌,跟笑得一脸褶子的掌柜告别后,沈漪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自己的房间,哀嚎一声扑进被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和电视里演的师徒情深不一样啊!”
沈漪抱住软乎乎的被子打了一套王八拳,打够了后翻了个身,目光呆滞地看向头顶的床帏。
本来还在想如果徒弟太热情,自己该怎么回应,没想到热情的好像是自己。
难不成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吗?
自己这徒弟的实力沈漪猜测大概在金丹初期,在修仙界并不算特别强,但已经足以独自外出闯荡。
要不……就这样得了,明天自己就收拾包袱走人。
不行不行,太不负责了。
摇摇欲坠的责任感艰难抗拒着巨大的诱惑,沈漪一咬牙一闭眼。
“不行!师徒契都绑定了,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最起码也得把情况搞明白了才行!”
*
第二天沈漪特意起了个大早,她站在简含之房前敲了敲门。
木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简含之抬眼看她,“尊上有何事吗?”
沈漪目光炯炯,“你叫什么名字。”
简含之:“……”
“我前些日子修炼出了差错,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我不是故意忘记你名字的,你相信我!”
闻言简含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简含之。”
“简含之。”沈漪将这名字记在心里,盯着对方的眼睛像是承诺一般,“我肯定不会再忘了。”
简含之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才道:“尊上不必如此,便是你未曾失忆时我们也并不相熟。”
沈漪一愣,凑近了些,“可我们不是师徒吗?”
“谁说师徒一定相熟?”简含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从前是如何,现在一切照旧便好。尊上大可继续逍遥游历,而我则继续独自修行即可。”
言外之意便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继续当陌路人。
沈漪完全不能理解,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要结师徒契呢?
结来好玩吗?
忽然她想到什么,问道:“你当初不会是被我骗来当徒弟的吧……其实你不是真心想当我徒弟对不对?”
她也是被诈骗的受害者对不对!
这样就能解释一切不寻常了!
“不是。”
听见否定的答复,沈漪有些惊讶,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起码自己没有被迫对不起她。
只是简含之下一句话让沈漪刚刚放下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当初我是想去宗门拜师,路上遇见尊上,尊上瞧我天赋不错便将我打晕了结师徒契。”
“什么!!你是我抢来的?!”
沈漪目瞪口呆地看着简含之,见她淡然地点头肯定,几乎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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