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是不要多问为好，你固然有几分机敏，但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牛老伯没好气的说，说着打开了厅内另一侧房门，向里头喊了一声，“都出来吧大家。”
李岑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但转念一想也合理。
只见从里屋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几位少男少女，他们神情一致的紧张和忐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作男子打扮的姑娘，一双丹凤眼灼灼瞪着李岑。
李岑疑惑的看向他们，若非见老伯没有歹心，就会以为是专门拐卖人口的贩子。
“你别为难牛老伯了，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单看你信与不信了。”那丹凤眼轻挑眉，随意的垮坐在李岑面前。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昭，他们都叫我小昭。”小昭是个爽快大方的女子，带着这片土地独特的气息，中气十足地回道。
“小昭姑娘，似是不怕这件事，想必是个直言不讳之人。”
小昭咯咯一笑，点点头，“他们不敢告诉你是怕连累你们外乡人，我却不这么想，你们不知道反而更能惹事。”小昭一想到之前的糟心事，微蹙眉头。
“之前这里坐落着几户人家，就是我们的先祖，后来几个聪明的村民寻思在这开了家客栈用以谋生，几代人的努力下，客栈发展越来越大，南来北往的商人旅人选择在此处落脚，这都讲远了，你可能并不感兴趣我们的发家史。”小昭眼睛沉了沉。
李岑轻摇头，“后来呢？”
小昭身旁的青年男子接着开口，“本以为代代的辛苦经营能使我们免受颠沛流离，安稳过活。但是我们都不曾想，光景不长，有一日夜晚莫约以至亥时，有一家三口深夜敲门而至……”
叩叩叩——
只见二人贵气无比，周身气质如华，清清冷冷的立在众人眼前，犹如仙人降临。
村民哪里见过这般模样之人，都惶恐不敢言。那男子也不为难，爽朗开口，“深夜叨唠了，小女发热，路过此处，想寻一处安定下来给小女看病，”顿了顿，他蹙眉低头看了眼妻子怀里熟睡的女儿，“见客栈于荒野中繁华无比，故来此落脚。”
伙计自是恭谨欢迎，连忙退步让开，佝偻着腰只看得见仙人衣摆。
“请稍等片刻，我等欲收拾一间上房恭请君入住。”
二人相携而入，紫衣女子摆摆手，“啊右，不必麻烦众人，有间空房便可。”
领头的族人唯恐怠慢仙人，“不麻烦，不麻烦，君突临鄙舍恐招待不周，有缘一见仙人衣衫，万望安心入住。”
啊右夫妇见如此便作罢，有礼告辞后便抱着女孩走进房间。
“啊右，我们不能在此停留过久，宜尽快离开，免干扰此地众人的命数。”
“若琴我知，待女儿好转，我们就离开，放心，莫慌。”他转着玉扳指，神色自若，温言安抚妻子。
“我们一路逃至凡间，大哥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以他个性断不会放过我们。近来世家混乱也只是拌他一时，待大哥反应过来……”若琴还未说完，啊右已至床边，牵起妻子的手，坚定道:“你我匆忙离开，大哥对此事恐不知情，你得信我，大哥是这世上最不会害我之人，且过这一程，我欲传信于他。”让大哥照顾好你们。未尽之意在嘴边挂着，看着妻子忧心忡忡，总是说不出口。
“也好，我先传信家中，让道君们都做好准备罢。”若琴心系家中，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异样。
夜里风急，夜空高悬的星迹随云波翻卷，异象频发。
——
“你们怎知他们不是骗子，而是仙人？”李岑不由提出自己的疑惑，他们都自小生长乡野，哪里能分辨出是不是得道高人，担心被骗也是难免。
一男子正襟而出，一脸李岑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假的自是难分辨，真的就确信无疑了。”
牛老伯点点头，回忆着之前的景象，“说得不错，那三人周身气度不凡，行走间飘然如风，最为重要的是，待二人离开后我们便不再记得二人是何样貌。”
众人深信不疑。
李岑听罢，心中虽有疑虑，但想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可一鄙陋之见揣测真假。山外山也许存在。
“那二人到来，不应是福事，为何这……”
小昭摸摸鼻子，瓮声答，“这里的祸事自不是他们带来的，但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们天还未大亮就走了，那晚值夜的伙计因为出了这一出事儿，就格外的清醒，不曾有玩忽职守，但是早间敲门，房内久无人应，再见已是无人。房间里的烛火都没有燃过！”
“但是房内留下了一袋碎银和一瓶仙丹。”原是仙人察觉牛老伯的爹久病难医，留下此丹，以延年益寿。
李岑细心倾听，墨色的夜逐渐削薄，故事总是太长，带着一代又一代相传的失真感，翻来覆去的念着同一层意思。她一时走神，耳边响起的人说话声逐渐息下，周遭的人影晃动，每个人的神色仿佛戏曲里的角儿，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对劲，李岑忍着寒意，一时只觉这些人面目狰狞，全然不似活人！她克制的咽了咽口水，天旋地转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你们所求为何？！”李岑呵斥道。
他们骤然停下来，噤声。牛老伯疑惑的看向李岑，“姑娘何出此言？不是你想知道这件事的吗？”他的嗓音一时沙哑难听，一字一字僵直吐出。
“不要装神弄鬼了，你们诉求为何？”李岑已听不得他们兜圈子，只想快快逃离此地。早知道这里古怪至此，我这好奇心总是要害死我的！师傅啊，徒儿这南墙撞得够响亮。
李岑默默退后一步，再抬脚牛老伯声音传来，“李姑娘，人越是心急就越要听完故事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故事一开始是我要听的不错，但是现下我不想听了，你们便不应强求，更何况这事因你们联合诓骗于我而起！”李岑言之凿凿
“老夫早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既已在这儿，因果便由你出。”牛老伯向空中撒了一把水，客栈顺便变得云烟雾饶，待水珠掉落，周围的少男少女全然不见，随烟雾消散了，只留下小昭。
已经有了心理预设，李岑已经不惊讶了，只挑挑眉瞟了小昭一眼。人数少了许多，李岑也不怕，重新坐回凳子上。
“我承认，本是过路人就不应好奇心过剩，反而落到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说着看了牛老伯一眼。
小昭这才从闷嘴葫芦的状态开口，“我们并无恶意。”
李岑已经不想多管闲事了，“说吧，所求为何？”
牛老伯和小昭对视一眼，小昭直言，“我想求李姑娘一件事，你也看到了门后贴的禁符，能否帮我把那符给撕掉。”
果真如此，“所以你们是祟非仙咯！”行事如此不坦荡，鬼怪之言不可尽信。
小昭怕她多想，连忙解释，“我是人！但老伯他确不是人。”
“李姑娘多心了，这禁符困住的不止是你说的祟，它能困住这世界一切天地承认的灵。人妖鬼仙全都在内。小昭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出去。”牛老伯补充道。
李岑不由讪讪一笑，“小昭是被误关？”
牛老伯摸了摸胡须，含糊其辞，“是也不是，姑娘只需知道，我们并无歹意，小昭所求自由，事成之后，并赠以重礼。”
李岑正色，“莫诓骗我，若此事无害，又有重礼，我自认不是个运气非凡的人，这等好事应不会落在我头上，如今，为何偏偏是我。”
“李姑娘，我们行事虽不太光彩，但不会如此算计于人，”小昭挠了挠头，两侧发髻摇摇欲坠，“这……我们也不知道，你若不信，我可是以我父母名义起誓……”
李岑盯着小昭的发包，手痒想要帮她重新扎好，按耐下心来，不由的看向老伯。
“我亦不知，这里不知困住小昭多久，我们也不抱希望，禁符周边设有结界，寻常人是见不到这个客栈的，更不用说进来，而你却安然无恙的进来了，老夫见识短，只能用机缘巧合解释。”
“我乃切切实实的凡人，帮你们撕毁符咒有什么代价？”
“我们不会让你受伤的，老伯说只需借阵外人之手撕下，剩下的交给他就行。”
牛老伯点点头，佝偻的腰一点点的直起来，让自己看得可靠些。
李岑心中信上几分，一老一小眼巴巴的盯着李岑，眼看着她不答应就要哭天喊地般，李岑咳了咳，“这事我应了！但是我要约法三章。”
“只要不违天理，不损我修行，小昭必办到！”小昭不由嘿嘿笑。
“其一，不管成与不成，你们需承诺让我们姐弟二人安全离去。”
“自然。”
“其二，想来困住你们的不是凡人，出去之后你们需保证不伤及无辜。”
“不会，凡人命数天定，修仙者不可介入。”
“其三，我需要的重礼是仙丹。”
小昭直言，“仙丹对凡人来说，只能延寿健体几年，可以说收效见微，如若李姑娘想要仙丹……可能会失望。”这样的礼对待恩人已然太轻了。
李岑弯弯眼，“多谢告知，但这自是我所需。”
“那我们自是没问题。”小昭迫不及待的蹦起来，牛老伯慈爱的看向小昭，也跟着咧嘴一笑。
好吧，男主还在赶来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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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窥见仙人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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