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飞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终于在第二日午时彻底清醒了过来，只见小九张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好看哥哥，你醒了？”
穆云飞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微微蹙了眉，四处张望，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怎么只有你？”
“他们都出去了啊。”小九扳着手指头数，“米老头和六叔去采药了，其他人去要饭了。”
穆云飞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虽然也是乞丐装扮，衣衫破旧，却很是干净，想来他们将这小姑娘照顾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九。”
穆云飞又说：“不是排行，是名字。”
“就是名字啊，”小九以为穆云飞没听懂，继续说道，“我叫小九，带你回来的是十七，那天扶你的，一个老六，一个十五，这就是我们的名字啊。”
见穆云飞没说话，小九又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穆云飞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小九不假思索道：“十九。”
穆云飞笑了笑：“那我就叫十九。”
十七回来时，见小九跟穆云飞玩的很开心，她把今日讨来的钱给十五，又舀了口水，擦了擦嘴角，走到小九身边，问：“你怎么和他玩得这么开心。
小九兴奋道：“十九懂好多哦。”
“十九？”十七满脸问号。
一旁算钱的十五头也没抬，接话：“这个男人说他叫十九，谁信？也就小九这个丫头信。”
十七探究地看向穆云飞，不过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她并不打算追问穆云飞的真实姓名。她将小九哄走，坐到穆云飞身旁：“你给了我十钱银子只是住一晚的费用，如今我收留了你三日，还给你买了药，你得加钱。”十七伸出一根手指头。
穆云飞纳闷，难道她大发慈悲？问：“只要一钱？”
十七左右晃动她的食指：“错，至少一两银子。”
就知道，但是穆云飞此刻实在拿不出银子，只好道：“等我伤好就给你。”
“那得多久？不行，你现在不给我，我就把你交给那个胖瘦二人。”
穆云飞听闻这话，双眼瞬间一眯，瞳孔紧缩。他缓缓握紧双拳，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威胁地问道：“你认识他们？”
十七被他周身的气势吓到，但一想到自己怎么说也是救了他的，脖子一梗：“我昨日买药时碰到两人，似乎在追杀谁？我只是一猜，哪想到真是你。若真是如此，你可得赶紧走，免得连累我们。”
穆云飞垂下眼帘，的确，若被那两人找到，这庙中的人一定会被自己牵连：“我明日便离开。”
十七听了这话，面上一喜，手一摊：“银子。”
这时，穆云飞还没说话，十五先开口了：“他哪还有银子，昨天替他更衣，一个铜板都没瞧见。”
十七听了这话，“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瞪着穆云飞，不可置信道：“你没钱了？你敢骗我！”
穆云飞微微垂首，不慌不忙地开口，语调平和：“我可没说自己还有钱。”
十七顿时如鲠在喉。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心里憋屈，脸颊气得通红，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恶狠狠地赶起人来：“你现在就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穆云飞闻言，微微低头，眉头轻蹙，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双手抱拳，对着十七郑重地行了一礼，声音诚恳：“无论如何，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米老头见穆云飞着实不像恶人，而且天色已晚，劝道：“不过一夜，他伤还未痊愈，就让他再待一晚。”
小九也过来帮腔，拉着十七的袖子，撒娇道：“十七姐姐，你不是说晚上好多野兽，很危险吗？就让十九哥哥再待一晚吧。”
十七环视一周，没有人拒绝，这个破庙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恶人。嘴一瘪，不情不愿的答应。
柴火摇曳，米老头正小心翼翼地给穆云飞换药，穆云飞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十七那轻柔的哄睡声音，像是一阵微风。
米老头缓缓地说：“十七这人不坏，你别往心里去。就算我们没有为你求情，她也不会把你赶走的。”
穆云飞静静地听着米老头的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沉默片刻后，终于轻声说道：“多谢。”
夜色如水，十七静静地躺在稻草垛搭着的硬板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有些陈旧的屋顶，身子翻来覆去，心中犹如有一团乱麻。她越想越气，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之前发生的事，怎么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唉！”十七长叹一口气。
此时，窗外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落进来，既然睡不着，索性一掀被子，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子，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了屋内其他人。
待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院中时，月光下一个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竟是穆云飞。
十七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故意提高了声调，阴阳怪气地说：“哟，你怎么不睡啊？十九～”那拉长的尾音里，带着嘲讽。
穆云飞听到十七的声音，缓缓转过身，一脸诚恳地说：“十七姑娘，明日我定会设法挣到一两银子给你，之后便即刻离开，如此，可否消气？”
十七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满是怀疑，她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穆云飞：“就你？一日就能挣到一两银子？骗鬼呀。”
在这古旧的破庙庭院之中，四周的草木随着微风沙沙作响。
穆云飞神色沉静，并未立刻接话。反而缓缓望向那深邃的夜空，悠悠开口：“十七姑娘，你瞧，今日的月亮可真圆。”
十七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抬头一望，只见那月亮宛如一个会发光的大烧饼，不仅圆还亮得耀眼，她的声音放缓：“你这次可不要骗我，我呀，可是很爱钱的。”
穆云飞听到十七的言语，终究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朗声道：“不敢。”
他来这几日，只见庙宇破败，佛像蒙尘，十七虽然排行十七，但他并没有见到十七个人，于是开口问道：“我瞧着这庙中，并没有十七个人的迹象。”
十七听到穆云飞的话，嘴角一咧，满不在乎地说：“有人来便有人走，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第十七个到这庙中的人，所以叫十七。”
“既是如此，我叫十九也是对的。”
十七白眼一翻，戏谑道：“你若愿意留下当乞丐，便叫十九，祈十九。”
穆云飞微微一怔，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祈？”
十七一脸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对啊，祈祷的祈，否则乞丐的乞多难听。”
穆云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无奈的笑意：“十七姑娘所言极是，不过我眼下还有些紧要之事要做。实在是没法在这当十九。这‘十九’之名，就借我暂用吧。”
十七忽觉困意来袭，忍不住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双美目也因困倦而微微眯起。
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又带了几分关切：“我又管不到你用什么名。我要去睡了。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也早点睡吧。”
天色微明，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十七便与穆云飞出了门。
她今日身穿一件灰色粗布短褐，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而有力的手腕，发髻简单利落。
十七双眸灵动，时不时偷偷瞥向身旁的男子，心中暗自思量，他究竟要靠什么赚钱？
穆云飞瞥了一眼十七，只见她今日没有故意涂抹脏污，露出细白如玉的肌肤。
看着十七眼珠乱转的打量，心中好笑，却面不改色，径直向前行走，直到赌坊门口才停住了脚步。
十七抬头一望，皱了皱眉头，心中嘀咕着，这赌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他难不成是想靠赌博赚银子？
“这？赢了也拿不走，算了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穆云飞拉住。
“说不定能赚得比一两银子还多，不想试试？”
十七一怔，内心犹疑，还未回答，穆云飞已抬足迈入赌坊。
十七索性跟在他身后踏入赌坊，嘈杂的声音便扑面而来，骰子的滚动声、众人的呼喊叫骂声和铜钱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穆云飞目光扫视一圈，径直走向一张赌桌。
十七赶紧跟在他身边，一同挤上前去。
庄家从未见过这两人，按在骰盅上的手一顿：“这位爷眼生的很，要不要下注？”
穆云飞微微一笑，摇头。
庄家便不等他：“开，四五六，大。”
桌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得意大笑，将面前银钱堆往自己身边，看来他今日赢了不少，十七看着真是眼馋，她扯了扯穆云飞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不下吗？”
哪知穆云飞不但没有如她所想般参与下注，反而侧过身来，向她伸出手，说道：“你忘了？我身上最后的十文钱买了馒头。”
十七哑口，斜睨了穆云飞一眼：“你没钱还来？”
穆云飞理直气壮地说：“可是你有啊。”
十七一听，顿时气得柳眉倒竖：好啊，在这里等着呢。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张口便道：“我也没钱。你死了这条心吧。”
穆云飞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大汉，声音恳切，轻声劝说：“信我一次，你瞧那些银子不心动吗？”
十七看着那个面前堆了一个小银山的大汉，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掏出钱来塞到穆云飞手中。
穆云飞缓缓摊开宽大的手掌，只见一枚铜钱孤零零地躺在掌心，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十七身上。
十七双手抱胸，猛地一瞪眼：“就这么多，我身上是一个子儿都没多的了！”
穆云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握住这一文钱，声音沉稳而坚定：“够了。”
穆云飞将铜钱押了下去，那大汉见穆云飞容貌俊美，身边又站了个小娘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哟，哪来的小白脸，一文钱也来赌。”
穆云飞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骰盅，随着庄家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喝：“开！”
只见骰盅被缓缓打开，点数一一呈现，穆云飞押对了！
接连又赢了三局，十七的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嘴角高高扬起，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她兴奋得双手不停地数着那些赢来的银钱，嘴里还不住地夸赞。
穆云飞见到十七这般模样，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那大汉面前的银钱反而变少，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随着赌局越来越多，十七手中的银钱也越来越多。穆云飞瞧着十七手中那堆赢来的银子，应当近十两了，便起了见好就收的心思。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十七，轻声说道：“走吧。”
说着，便伸手拉住十七的胳膊，打算就此离开这喧闹的赌坊。可十七反而恋恋不舍，时不时地往赌桌那边瞟。
穆云飞无奈地苦笑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半拉半拽地带着十七往赌坊外走去。
二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出了赌坊大门，径直朝着后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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