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么样了?”扶霜被李词安困在剑里急得团团转,李词安给他解了禁制。
李词安满不在意的擦掉唇角的血迹,“放心吧,我没事。”
“鬼王应当没跑远,我们还追吗?”
李词安摆手道:“不必。”
扶霜不解,那人定与李家灭门脱不了干系,怎么放任他离开。
“你可记得故郸活死人案,不妨猜一猜,鬼王是里边的谁,给你个提示,那人是个大人物。”
十年前,宏正学堂。
李词安前两日因在清潭私自养鱼,被他舅舅,也就是院长江城给罚了。
“清潭是安神静修之地,几千年来水清无鱼,你们倒好,罔顾学纪,漠视礼法,竟然敢在清潭养鱼!胆大包天!”江城哐哐敲着戒尺,火气直冒三丈高。
在藏书阁地上睡了一晚上,睡得李词安眼酸背痛的,“啊~”长长的哈欠打了足足一分钟,起身收拾桌上的抄完的学纪。
李词安拿起来检查一番,满意点头,不愧是高阶符篆,效果就是好,小时候他用纸符抄戒律,不仅抄得慢,字还丑,被他爹一眼识破,屁股都要打开花了。
不过,他这舅舅也是够狠的,说抄不完不让出,还真就说一不二,吃喝拉撒都得在,才一晚李词安就快待不住了。
“翁。”
“翁。”
什么声?
“翁。”
两长一短,不好,出事了。
李词安顾不得甚禁足令了,冲出门朝天一广场跑去。
“孟谨硕!”李词安半路遇上孟谨硕,在身后喊住他,“咋了?出啥事了?”
孟谨硕回头,见是李词安,停下来等他,“我哪知道,刚从炼武堂出来就听到警世钟响了,准备去广场看看。”
李词安追了上来:“我和你一起。”
听到钟声赶来的人不少,扎堆聚在天一广场,你问我我问你,皆是一头雾水。
“今年真是不太平,短短半年,警世钟响了两次了,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每次一响必是有地方出大事了,死不上三百人,警世钟是不会响的。”
“这次声音传来的时候,南边比北边响,看来是南边出事了,南边是李家的地盘,李家主都避世十几年了,也不知这次会不会出山。”
“我看悬,现在宗门大小事务都是莫大公子在管,这次应该也是他。”
穆青本与唐寅一道,见到李词安,跳起来朝他招手,“公子,谨硕兄。”
李词安走近,和唐寅打过招呼后,问道:“听到什么了吗?”
穆青:“听说是南边出事了,死了不下百人,警世钟响的这样烈,作祟之物不容小觑。”
孟谨硕:“南边?南边不是李家的地盘吗?你们家那边出事了你不知道?”
李词安:“我这半年一直待在学堂,又没下山,哪能知道,搞笑。”
“你还好意思说,自从人家青阳分去百草阁,你是书也不想读,功也不想练,叫你试炼也不去,整日昏昏沉沉的,怎么,凌淮走把你魂也带走了?”说完,他还不解气,“亏你在入学试炼里拔了头筹,哪有宗门第一的样子。”
李词安脸红但嘴硬,“我是不太认真,但与青阳无关,我怎样与人家有何关系,你少在这抹黑她。”
孟谨硕撇撇嘴,“对对对,你不在意...青阳姑娘,你来了!”
李词安瞬间僵住,直愣愣转头,“孟谨硕!你诳我!”
唐寅无奈的的看了他俩一眼,默默收回视线,不置一词,心底却跟明镜似地,李词安,嘴硬。
“诸位,警世钟报急,故郸大乱,需得快快前去,我已将出征弟子的名单列于大榜,今日申时在此地集合,万万不可耽误!”江宁远说完匆匆离去。
李词安在大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名字下边就是穆青,穆青旁边是唐寅,唐寅旁边是孟谨硕。四人排的整整齐齐,也省的一个个找了。
看完榜出来,四人走在路上,李词安仔细想了想,故郸他去过,丘陵延绵,水网密布,其东三十五里有座名山,绝壁干天,绿嶂百重,可谓是物阜民丰、景色宜人,怎会造此劫难。
“此行不知如何凶险,还是准备充足些,可多不可少。”唐寅担心他们三位公子不知世道险恶,好心提醒。
穆青:“嗯嗯,放心吧,我们定会做好万全准备的,你也要收拾好,莫要拉了东西。”
故郸位于长江北侧,水路发达,一路上摇摇晃晃走了一天。
船晃几次,穆青就吐几次,胃里翻江倒海,吐得脸色铁青,看得人一阵牙酸。
“好点了吗?”穆青又吐了一次,虚脱的靠在船边,李词安坐在他身边,给他递水,“你啥时候开始晕船的?早知道咱就不和他们一起,去走大路了。”
穆青摆摆手,“无妨。”他接过水壶漱了漱口,“自打上次遇到无支祁后,一坐船就晕,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那家伙着实骇人,咱俩差点就把小命交代到那。”思即此,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正说着,船又是一阵猛晃,穆青熟练的转身就吐,吐完,转身,漱口。
衣角飘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落到穆青面前,穆青抬眼,是唐寅。
“可是晕船。”
“嗯。”穆青不敢大声说话,怕熏着他,有损君子礼数。
“给,这是我前些日子炼制的丹药,有缓解头晕呕吐之效,你且拿去,应当能顶些用处。”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丹药,伴着少年独特的清香递到穆青眼前。
太阳很大,阳光很烈,闪的穆青睁不开眼,他一时间没看清,拿药瓶的手蹭到了少年的掌心,很凉很软。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慌乱眨着眼,紧紧攥着药瓶,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红晕。
李词安看看穆青,看看唐寅,再看看穆青,再看看唐寅,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穆青竟然瞒着他交朋友,呵,他和穆青才是天下第一好,谁都不能超过去。
“哎我说唐公子,你不是另一条船上的吗?怎么来这了?”李词安搂过穆青肩膀,把他带的靠近自己。
唐寅:“我本就是药修,见穆公子身体不适,便来看看。”
李词安:“那我便替穆青谢谢唐公子出手相助了。”
唐寅:“不必多谢,穆公子帮过我很多次,我帮他是应该的。”
李词安:“哦?我家穆青就是心善,爱助人为乐,路上见到流浪狗都得喂它几口吃的,更别说是人了。”
唐寅:“李公子所言极是,穆公子为人和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过我许多次,唐某自当铭记在心。”
俩人你来我往,看似闲聊,实则火药味十足,就穆青傻愣愣听着,这夸他一句,那夸他一句,闹了个大红脸。
“唐寅都走了有一刻钟了,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李词安见穆青一副留恋的傻样,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心里默念: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
“公子,我问你个问题。”穆青眼神里透露着渴望的求知欲,“你说,若是你见到一个人心就砰砰直跳,路也不会走,话也不会说,那说明什么啊?”
李词安听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一番,给出答案:“此人是男是女阿?”
“是男是女重要吗?”
“当然重要,若是男的,那你应是想和他做兄弟了,若是女的,”李词安贼兮兮看向穆青,“那你断然是爱上她了!”
“是这样吗?”穆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听他乱说,”孟谨硕从船舱里走出来,听到他俩人一顿乱分析,无语的不行,“爱一个人哪需要管他是男是女,爱要走心,而非用脑就能想明白的。”
一句话说蒙两个人。
孟谨硕恨铁不成钢:“你俩还真是,呆瓜。”
两人更蒙了。
孟谨硕一盘腿,在二人中间坐下,清清嗓子开讲:“民间话本有云,心跳加快面红耳赤,那肯定是春心萌动,这萌动可以是对女的,当然也可以是对男的。最重要的是你要爱他,他也要爱你,二人情投意合彼此付出谓之爱。”
李词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受教了。”
孟谨硕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李词安撑着下巴,仔细想着孟谨硕的话,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世人大多被框架约束着,超出方框便叫逾矩,男子要阳刚,不可施粉黛,施了便是娘娘腔,女子要温婉,不可言行粗鄙,做了便是泼妇。难不成化了妆就拿不起剑了?难不成女子被欺辱就该活受着?
“我觉得你说得对,只要是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穆青待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只在听到李词安最后一句话时默默点了点头。
孟谨硕见他想通,好奇问道:“那你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李词安:“当然是女子。”说着他眼神偷偷摸摸的瞟向船舱。
“你呢?”孟谨硕问向穆青。
穆青挠头:“我不知道。”
孟谨硕:“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哎呀你们莫要再问了。”
“哟,急了。”
“闭嘴!”
故郸到了。
他们顺着水路而来,一路直达故郸城内,船停到了城中的码头。刚一下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穆青晕船症状好不容易缓解,一下又给熏吐了。
“这什么味儿啊?这么臭!”一蓝衣弟子捏着鼻子,用手驱赶面前的臭气。
“哎!你别扇啊,都搞到我这来了。”
“这臭气哪哪都有,你那的它本来就有,与我无关。”
“什么与你无关,就是你一扇它才来的。”
江城一下船,弟子们瞬间安静,也不敢吵闹了。
江城目光沉如水,扫视四周,空无一人的大街,门窗紧闭的人家,随风飘荡的灯笼,幽深静谧的河水,以及腐肉的腥味。
“宁远。”
“在。”
“派人去城内搜寻,天黑之前码头集合。”
“是。”
李词安走在街上,静静打量着,李词安一大特点,形势越严峻他就越冷静,前几次遇到汾阳花妖、无名渊等等他都闹哄哄过来了,这次一到故郸他便安静的可怕,穆青知道他的性格,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此地甚邪!
风吹幡动,破旧的铜铃响个不停,似是厉鬼哭号,又似冤魂索命,听得人浑身发毛。
穆青搓了几下手,妄图驱散写寒意,一摸才反应过来,都已九月底了,根本不冷。
李词安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内无人回应,“咚咚咚”,依旧是沉默,“乡亲,打扰了,我们是宏正学堂的弟子,听闻故郸有邪祟作怪,特意前来除祟。”无人回应。
李词安并未离开,安静等在门前,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中年男子厘开一条门缝,透过缝隙谨慎的往外看。中年男人打量了许久,确认他们真的是修仙之人才敞开门让他们进去。
“进来吧。”门被打开,男人面色焦黄,脸颊凹陷,眼底青黑一片,应是许久没睡好觉了。
李词安他们进了屋,房屋的窗户里里外外全部糊上了木板,被食指粗的钉子钉死,透不进一点光,方才门开的一点光用完,只剩桌上的煤油灯提供一丝光亮。
李词安这才发现,屋子角落里躲了两个小儿,一男一女,七八岁的模样,怯生生的看向来人。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招呼孩子们过来,俩小孩听话,见父亲招手立马跑到他身边抱住大腿。
“这俩是我孩子,龙凤胎,今年七岁半了。”男人在提及孩子时脸上终于透露出温柔,不再是麻木和恐惧。
李词安弯下腰,笑嘻嘻的朝两人打招呼:“你们好呀,我叫李词安,你们叫什么?”
“我叫欢欢。”小女孩先开口,小男孩见姐姐说了,也跟着答道:“我叫乐乐。”
“欢欢乐乐,好名字。”
俩小孩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躲到父亲身后去了。
“李公子,鄙人张进,故郸人。”
“广陵李氏李词安,宏正学堂弟子。”
张进邀众人入座,又点了一盏煤油灯,屋里又亮了些,能看清屋里布局了。
穆青诧异:“您这竟然是个布衣铺子。”
方才进来前,他打量了一番,并未看到招牌之类的物件,还以为此处就是间普通住房。
男人轻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留恋:“这间成衣铺子是我媳妇开的,她说在家闲不住,想出来挣点零花,就把自家前院改成了这间铺子,没成想,她这生意越做越好,许多世家小姐都来找她做衣服呢,她自己忙不过来,我便辞了码头的活计回来和她一起干了。”
穆青看着挂在墙上的成衣,赞叹道:“夫人手艺了得,这衣服一看就舒服又精致,您生意好的自然。”
“公子过奖了,糊口罢了。”
话落,屋里竟有些沉默,众人都不是没眼力见的,没了招牌的铺子,乖巧懂事的孩子,语气落寞的男人,这家铺子的主人大概是不在了。
李词安受不了这沉重的氛围,从袖子里变出两颗糖,“欢欢乐乐,谁想吃糖呀?”
俩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像两只小兔子,一蹦一跳,喊着“我吃!”“我吃!”
李词安把糖一人一个放到他们手上,欢欢乐乐很乖,抬头看看爸爸,见张进点头,俩人欢天喜地的朝李词安道谢:“谢谢哥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