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猫在弹的。”
那只三花猫灵敏的跳了下来,踩碎了一地的阳光。
音乐教室。
男生只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衣校服,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看着懒懒散散的模样,系口的深蓝色的领带更是被他随手和书包放在了一起。他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饶是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眼里闪过的促狭暴露了他的戏谑。
“喵呜~喵呜~”
小猫踩着一地的阳光,优雅的绕着他的小腿走着,仿佛印证了他的那一席话般,像个刚刚演奏钢琴完毕走下来的音乐家,昂着头,踱着步,半点儿也没有刚才被人举在手上训斥的窘色。
夏榆笑了。
却又在他促狭的眼神下禁不住脸上一热。
她大概是脸红了。
或者没有。
也许只是阳光照落了下来,照在了她的身上,照红了她的脸颊。
也许是春日的阳光太温和,或者是那一串挂在外面的水晶风铃叮铃清脆,不然是窗台上的那一盆小小的雏菊开得太好,又或者是这一日的风吹在身上太过于惬意。
这所有的一切。
以至于让那一刻的怦然心动发生的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夏榆抱着书在在他的视线下禁不住低下头看自己的裙摆,不敢让自己的笑容太过于显露,更不敢让他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我没有带小鱼干门票,猫猫会不会算我逃票?”
好似鼓气勇气。
女孩子很小声的问道。
简乐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有可能,猫猫可是很记仇的。”
“喵呜~喵呜~”
“是,是吗……”夏榆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接话,有些局促的想笑,又有些尴尬。
简乐笑了笑,伸长了手从书包里翻出了一罐小鱼干递给了她,懒洋洋的说,“不过猫猫很容易哄,你哄一哄它。”
夏榆问:“哄一哄它就不记仇了吗?”
简乐说:“下次挠你也许会轻一点。”
夏榆接过了小鱼干。
夏榆脸色微红的笑,“只是轻一点吗?”
抱着怀里的书本蹲下了身来,手背下一刻被盖了一个猫猫章,那只三花猫灵敏的跳上来叼走了罐子里的小鱼干,简乐看着眼疾手快的拦了一下,那爪趾露出来的抓人确实生疼,只是因为被人剪了指甲才幸好没有留下划口。
简乐说:“是也许。”
夏榆被他刚刚出手的速度给惊住,回过神来,看到了他手臂上留下了三道红色的抓痕。
夏榆心里一惊,问,“伤到了吗?”
“没什么。”
“要不要去医务室?”
“都没有出血去医务室干什么?”简乐笑了。
“可是……可是……”
夏榆说,“被抓伤了不去看一看,万一……”
简乐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红痕,又抬头看了眼前的女生一眼,笑了笑,模样懒洋洋的说,“好吧,麻烦小组长带我去医务室吧。”
夏榆面上一烫,只觉得好像被火烧过一般。
可偏偏男生无论是语气还是话句都是那么的再平常不过了,信庭步去,活像一只大猫一样的从她的面前走过,偶有几分促狭的坏心眼,无论是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说话的时候都是慵懒的模样。
夏榆没有想过他会认出自己。
毕竟她太不起眼。
领着他一路走去了医务室,正好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那铃声清脆的响彻了整个校园,一时间里,窸窣不止。挂在树上偷眠的鸟雀被唤醒,树下的窗户里是趴在桌上小憩的老师醒了过来,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眼镜,有接水走过的人,寝室里的学生惺松的从上铺爬了下来。
好像一座被唤醒的花园,一切尽是盎然的生气。
在许多年之后,夏榆和简乐再一次重回学校走到这一条路上时,夏榆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一罐小鱼干给自己喂它。
简乐说,因为她那个时候看上去很想和它玩的样子。
而他就在那里。
即使它会抓人,也不会让她受伤。
“……”
“你说简乐啊,他是音乐特长生。”
下午的课结束后,赶在放学前收作业的时候,小姐妹兼学委的唐婧雪数了一下她这组的作业本,说,“不用管他。”
夏榆将课本放进书包,迟疑说,“特长生不用管吗?”
唐婧雪数齐了作业本,说,“不是特长生不用管,是他不用管。”
夏榆顿了一下,“他不用管?”
唐婧雪感叹说,“他钢琴专业第一,雅思也已经过完了,文化课也远超过了特长生录取线。听老师说他好像正在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金莱教授挺喜欢他的,哪次国际比赛和音乐盛典不是带着他飞,就看他自已想在国内深造还是国外深造。”
夏榆一时间深切的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我都不知道这些……”
海川高中是市内的重点高中。
一学年过去,夏榆性格内向有些自卑,除了学习以外没有其它的社交方式。对于班上的男生更是不知道要怎么交往,很多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绝大多数甚至是只记得名字但对不上人脸。
简乐。
是她唯数不多有印象的男生。
因为当初在刚来高中报到的时候,班长伍莓在对同学花名册时,叫了半天简乐的名字没人回应,直到当事人被同桌的男生用胳膊给捅醒,才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慢悠悠站起身来。
伍莓问,“你是简乐?”
简乐说,“我是简乐,音乐的乐。你看我睡着被叫醒了会快乐吗?”
班长伍莓一片黑线。
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中的报表揉成纸团往他头上招呼上去。
教室里不少的同学则是被他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给笑疯了一片。
夏榆也忍不住笑,由此记住了这个男生。
第一学年里,简乐很多时间不在学校,少有的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基本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眠,阳光照落在他的那一桌,看着暖洋洋的,又毛绒绒的。夏榆偶有经过他的位置看他一眼,只觉得像极了一只晒太阳的大猫。
“叮铃铃铃——”放学的钟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又要你陪我一起送作业了。”唐婧雪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
夏榆在海川的朋友非常少。
走的近的只有一个唐婧雪,也是高一刚入学住校的时候她有些水土不服,唐婧雪大晚上陪她去的医院挂点滴,这让她一直都很珍惜这个朋友,即便她只是唐婧雪好友圈里的朋友之一。
唐婧雪抱着作业本,说,“应该就这几天就要开学典礼了,本来放到的上周,但是下了一周的雨,大礼堂又还在整修,我估计就这几天。”
夏榆没大听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有些疑惑,“是吗?”
唐婧雪点头,“绝对错不了。”
夏榆想了想,问,“这次第一又是高颂今吗?”
她一般是坐在台下鼓掌的那个人。
对开学典礼也就兴致缺缺。
但算起来,夏榆在原先的初中本来是拔尖的成绩,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奔着奖学金去的,只是第一次小测试就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与学神之间的差距。
她没有想到过的是,自己曾经数一数二的成绩单,放在这所重点高中竟然是挂尾。
唐婧雪叹气,说,“特等奖学金……别人还真是撼不动他的位置,我都不知道读书不仅能免费原来还真的能赚钱的。”
夏榆抱着作业本笑了笑。
唐婧雪叹完了气,眼睛瞅向了她的方向,突然望着她笑了起来。
唐婧雪和胳膊肘捅了捅她,“那你猜猜这一年的最大学习进步奖是谁?”
夏榆望着唐婧雪。
愣住。
唐婧雪冲她眨了眨眼。
夏榆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脏顿时跳漏了好几拍,想要求证,又不知道要怎么问,只觉得嗓子一时间莫名的有些涩。
夏榆问,“是……糖糖吗?”
唐婧雪挨过来笑眯眯说,“是糖糖的夏夏宝贝。”
夏榆原来心里有些紧张,但听到了她的话后又被她给逗笑了,推搡了她一下,“……谁教你这样叫人的,老婆老公宝贝宝子男票女票都不带重复的吗?”
唐婧雪哈哈笑了起来,说,“这个不冲突嘛。”
夏榆睨了她一眼,“海王。”
唐婧雪很无辜说,“我只是想加入这个家的,不忍和姐妹们分开。”
夏榆忍住笑。
也不跟她继续贫嘴证去,只是揣着胸口一颗雀跃的心,抿直了唇,像是想要再确认一下的问,“……你别逗我了,是真的吗?”
唐婧雪说,“真的啦。”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了走廊,收好的作业放到了教师办公室,正巧遇上了刚刚开完会回办公室的班主任杨燕。
杨燕刚读完博不久,对美很有一番追求,看着非常年轻。
“对了。”
两人刚放下作业本准备离开。
杨燕一手拿着水杯,叫住了两人,说,“明天开学典礼,学校评选出来了上学年最大的学习进步奖,夏榆,你今天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开学典礼上要你上台发言。”
夏榆一时间呆住了。
唐婧雪听到这里一把将她抱了又抱,笑开了花,“恭喜夏夏!我的夏夏超棒的!!”
夏榆被她抱着摇了又摇,神色懵然。
她听到了老师夸奖了她的进步,学校肯定了她的努力,但是高兴还远来不及高兴,脑子全然被准备演讲稿上台发言给震懵。
上台发言。
在整个高一高二高三学生面前。
黑压压的几千人前……
夏榆只是想一想,就已经开始提前脚软了。
——
晚霞正艳。
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
窗外的小鸟雀正在叽喳的叫着,夏榆一个人久久地坐在教室里,这个点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食堂吃晚饭,或者回寝室洗梳,整个教室里就她一人。
空白的草稿纸摊开在了课桌上,夏榆握着笔一动不动。
看着好像在沉思。
但扒开看,脑子却空白的就和桌上的草稿纸一样。
……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
就好像一座雕塑一样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有万千复杂的心绪交错着。一点点欢喜,一点点忐忑,一点点紧张,一点点惶恐。
这一年走了过来,从原先拔尖的天之骄子到重点高中的吊车尾,再不懈的挤进年级前二十。
她原本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但等到了真正提笔的时候,被要求在正式的场合演说,她却完全无从下笔,更不知道究竟要从哪里说起。
夏榆并不亮眼,也不优秀。
她很普通。
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又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来什么东西呢?
“笔拿反了。”
就在夏榆低着头想的正出神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懒懒的声音,那声音隐约的有些熟悉,而更让她熟悉的是碘伏的气味。
虽然已经很淡了。
夏榆握着笔,愣愣的抬起了头。
晚霞的最后一缕残光透过了窗子照了进来,正照在了两人的侧身上。
课桌的前面。
简乐一只手正握着水杯,站在了她的面前,半折上的衣袖随意的露着碘伏擦拭过后的痕迹,又好像是暖色霞光正照在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霞光美的让人觉得梦幻,甚至于有那么一刻觉得不真切。
拿反了的笔,笔尖扎在了手心上,又在手上擦出去了一根线条。扎疼了的夏榆反应了过来,忙低下了头,强压下了莫名跳漏了一拍的心脏,慌忙的转过了手中握反了的钢笔。
那支笔在她的手指上绕了一圈。
正要握住。
却没想到慌张的掉了下去。
“啪。”
那钢笔径直掉落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响。
于是,夏榆更慌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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