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接大白回家,三少和义父在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看到义父不知道该说什么,单膝下跪,行了个标准的礼。
三少让我也坐下,一起聊天,很明显他想看戏,义父不喜欢聊天,只喜欢开会,任何形式的聊天都能被他弄成开会。
我转了个话题,“大白今天在学校被同学打了。”
抱歉了,我的忘年交好友。
话题果然变了,我改成了看大白和三少的戏,时不时地在里面推动一下它被打的剧情,义父在旁边没什么话可以说,准备离场,我礼貌地表示送送他,没想到他居然应了。
我走在他后面一声不吭,义父平时也不喜欢主动说话,一路上都很沉默,标准化地送他到门口,“义父慢走。”
义父也没说话,看了我一眼走了。
就他看我的那一眼,我总感觉他有话对我说,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毕竟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时间就那么过着,偶然也会想起义父,他一个人吃饭会不会太无聊,后来又想到我被监禁的一百多年,他天天一个人吃饭,有我没我都一样,但义父来三少这里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很多,毕竟以前是不来的,有事也是叫三少过去,我又开始多想,义父是不是想我,我总控制不住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大白的学校要开运动会,要求家长去参加,三少的意思是让我代替他去,反正我接大白的频率比他更像家长,但耐不住神族长老一个命令,三少不得不去,顺便在喝茶的时候邀请了一下义父,义父居然也愿意去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三少,大白的身份就是啦啦队头子,简单来说就是看比赛的,这么多人去就是去看一个看比赛的。
大白也很争气,听说爸爸和二伯都去,还报了游泳和吹笛子。
我和义父三少坐在观众席,三少当然知道大白是个什么水平,拿出一个学生名单,“等会就假装这个朱雀是我们小孩,大白出来的时候微笑鼓掌假装不认识就行了。”
义父反驳了一下三少,语重心长,“自己养的再差都要支持,怎么能放弃,何况教不严,父之过。”
我听了心里挺难过,你还不是放弃我了,三少看了我一眼,“哦?”,话里藏话啊。
大白出场了,笛子能吹出响就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断断续续,但能听出调子,三少惊了一下,在义父面前炫耀,“看到没,我媳妇教的。”
神族长老音律极佳,大白耳濡目染也不错了,义父笑了笑,“当初我的安然初学剑术,便能十步杀一人。”
我坐在旁边,看义父难得笑了一下,可惜我已经不是他的安然了,修为尽废的我连个虾米将军都打不过。
后面的游泳项目,大白以狗刨式泳姿遥遥垫后,后来以体力耗尽不得不被捞起来结束比赛,回去的时候,三少要直接带着大白去找神族长老,我和义父便尴尬地坐在飞天的马车里。
气氛格外尴尬,可能前任见面都这样吧,我忍不住说话,“大白的游泳我教的,只教了几天,临时上场的。”
义父夸了我一下,“挺好的,因材施教,狗刨式。”
我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哈。”
又开始寂静了,我转过头看窗外星空,真的很好看,想起以前和义父坐车,义父话少,我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一堆我在学校和做任务的事情,逗义父笑,现在我和他之前隔了太多,我实在做不到没心没肺的不在乎。
纵使我曾把他当成最亲密的人,现在也要放开了,在义父心里,我不过是他漫长岁月里养的一条狗,他有轰轰烈烈爱情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今天有点累了,等会去我那,给我按个摩吧。”
义父居然请我去他那,我转过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地答应了。
我和义父到了洗浴池,他没管我自顾自地下水了,我在旁边有点尴尬,义父也没让我下去,现在贸然下去也不太好。
义父歪头用头示意我下水一起泡,我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在前任面前脱衣服挺尴尬的。
“我会泡很久,一起泡吧,又不是没有泡过。”
我也不扭捏了,假装找着什么,在义父的背后解了衣服,慢慢下水移到了离义父比较远的位置。
前几分钟又很尴尬,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后面我开始闭目养神,这水真不错,很解乏,我泡的有点飘飘然了,不断向下,慢慢地,脖子,头,脸,都浸到了水里,我想感受沉入水底的感觉,突然听到义父的声音,“你这游泳教练不行啊。”
义父很少说笑,我连忙起来,不自觉地张嘴想说话,呛到了水,我剧烈咳嗽,真难受。
不知道义父何时过来的,他手搭着我的背轻轻地拍,我的大脑好像浸水短路了,脑海里只源源不断冒出一句话,靠的太近了!
我表示自己没事,说起我教大白游泳的时候,经常喝,没关系的,然后我们就一直聊天,从大白做的蠢事,到我小时候做的蠢事,很久没聊的那么畅快了。
以前的记忆奔涌而来,我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义父凑近吻了我一下,我不敢置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回吻,后面一切都水到渠成,我和义父躺在床上,想到今天的事,像是做梦一样,我真的很怕自己笑醒。
第二天的阳光照进房间,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生活真美好啊。
随后接到了一个不愉快的消息,虾米将军因公殉职,林生在他的遗体面前哭的泣不成声,虽然每天都有人在死亡,每个任务都有殉职的风险,但他们那么一对幸福的情侣,昨天还好好的,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感慨万千,生命如此脆弱。
突然又想起我的心腹狼一虎二,他们是我军校时期的好友,成绩不怎么样,在后面当我的小弟,在我把他们带进魔族公务员的时候,也曾光耀门楣,现在想想,若不跟着我,可能会活的更久一点。
当时他们去世的时候,我心抽了一下,但是更多的是被萧然,和义父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随后是我自身难保,都没有好好缅怀一下。
义父看我心不在焉,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情绪一下子上来了吧,“虾米将军殉职了。”
义父坐在我旁边,“在难过?他不是一直欺负你吗?”
哦?你也知道他在欺负我。
他为难我的时候确实很碍眼,但我能理解,他拥护旧主,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见不得义父宠别人,然后残杀手足的混蛋,毕竟萧然的丑事都被义父掩盖了。
他在自己人生里,是事业的上升期,遇到了一个爱人,即将迎来新生活,在我的故事里,连姓名都没有,只记得他是一群小虾米中的大虾米。
每个人都很平凡,但一旦了解了他的故事,我就不能身处故事之外了。
义父看我不太平静,继续道,“生命很脆弱,我见过战争时候的流血千里和和平年代的生命自然终结,你是不死之身,习惯就好了。”
“你有经历过很亲近的人离开吗?”我有点明知故问了,毕竟他的初恋对象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经历过,因为难以接受,所以已经掌握起死回生术了。”
话题快跑到萧然身上了,应该别聊了,但我还是想问问,我在义父心里是什么位置。
毕竟我是魔族的将军(刚升的),三少的手下,这些职位和义父无关,而我们既不是情侣,也不像义父义子。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我还是问了。
“你不会死。”义父说的很肯定。
“我说如果,我没有修为,执行任务出意外很正常。”我想要个答案。
“会,我会难过。”义父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感动的要死,差点就问他会不会也像萧然一样,给我一张复活卡,不过我见好就收了,因为我答案不是喜欢的那个的话,我会很娇气。
我和义父的感情升温得很快,比如看我心里有事,也会对我嘘寒问暖了。
我打算求复合,拿出那个戒指,但是一下没收住变成求婚了。
义父被我惊到了,我突然也感觉有点不妥。
但好在后面一切顺利。
第二天醒过来,床上没人,我听到隔壁房间义父和老总管说着什么,我发挥了一下药神给我的千里耳,“没想到他心里居然想着到这一步,印象里还是个只会撒娇的小孩子。”
老总管:“时间过得很快的,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成熟了,后面殿下打算怎么办?”
我内心忐忑,义父静默了一会,“等萧然成功复活,我再处理他吧,让三弟把他带走。”
我大脑一片空白。
义父这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对我好是为了成功复活萧然吗?用完了就丢掉吗?
我很不高兴,仔细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大白和我玩的是不错,但是三少手下那么多人,为何非要我去照顾,就算是去照顾,为何不是临时调遣,而是让我转到三少的手下,这一切难道都是义父的安排吗?
为了让我不在他面前转悠?
还是为了防止萧然复活后,我欺负他?
我抓紧床单,要装作没听见吗?装一下还能维持一点快乐的时光。
但真的是累了。
我起床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后面义父进来,我也不想回头,“起来了?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要回三少那里去了,这些天请了太多假了。”我闷闷地说。
“和那边说一下换个人暂时接替一下也行。”
我放下东西,回过头来看他,“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不是大白想要我去,是你故意安排我到三少那里去的对吗?”
义父警觉了一下,“你听到了?”
“嗯,药神给我弄了耳朵。”我太不甘心了,“我就说你一直对我冷淡淡的,突然主动去三少那看我,这本来就可疑了,我都没察觉。”
义父看我矫情的样子,“你犯了那么大的事,换别人早处决了,我现在还宠着你,还不知足吗?”
“知足的,没有义父,我还不知道在哪流浪呢。”我实话实说,如果只是单纯对义父感恩,只有纯纯的父子情就好了,也许不会现在这么糟。
无法收场啊。
“义父喜欢我吗?”我忙着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不敢看义父的眼睛,假装不在意地问。
漫长的沉默,义父回了声,“没有”。
“哦。”我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知道答案的那一刻,还是很平静。
“那我们做回父子吧。”我平淡地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大方,明明可以占着正宫的位置,死不撒手的,但是有一种情绪总是拉扯着我,大概是尊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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