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无法接受我是个疯子这个事实。所以我得学会隐瞒,学会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般无二。
我拒绝了父亲将我接回老宅教育的要求,回到了我的寄宿学校。
一切照旧,但学校里的人都莫名开始疏离我。
我以为他们发现了我是个疯子,找人细问下去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被我面临险境,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我父亲用来处理流言蜚语的权势吓到了。
原来只是这样。原来他们还没有发现我是个疯子。那就好办了。
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很轻易地用我的平易近人,安抚好了所有人。
父亲似乎对我的成长十分满意,在我的下一个生日,转给了我他名下1%的公司股份作为奖励。
这对八岁的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我有钱了。虽然我本来就不缺。
母亲没来看我,只是转交给了我一份礼物。
晚上宴会结束之后,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母亲给我的礼物拆开。
很薄,是张纸。和父亲的差不多,也是1%的股份。
我觉得有点好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讨厌Alpha,讨厌Omega。如果我能分化成一个Beta就好了。
还好晚上的眼泪不会被带到白天,我也不总是哭。
爱哭的是我的Omega弟弟。
他的Omega爸爸被父亲编造扭曲出的愧疚蒙了心,对他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他被养的很娇气。
每每父亲将他的Omega爸爸带走时,他总要趴在那个男人脚边,可怜兮兮地哭上一顿,祈求男人留下。
但他只是个还没分化的Omega,还是个正常的Omega,怎么可能斗得过疯子父亲?
我看着父亲不耐烦的表情,和那个男人忧郁的眼神,总是会乐呵呵地凑过去,拽着Omega弟弟的衣领,笑嘻嘻地说“弟弟,父亲和你爸爸要一起玩,我们也一起来玩儿吧。”
父亲眼神沉沉地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在发疯了,我才十二岁,我能知道什么?
Omega弟弟伤心的挽留,最后的结果总是以Alpha父亲的强硬,那个男人的软弱,和我的横插一脚结束。
父亲带走了那个男人,我看着弟弟坐在一边继续哭。
我实在没心情更没耐心去应付一个只会哭,连话都说不完整的Omega。我没忘记我是个疯子,我怕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毕竟,他那条走不利索的腿,有我一些缘故。
我有些愧疚,于是私底下用我的钱,给弟弟做了些拐杖,从他学会走路开始,每年都有。
我用了最好的材料,涂上据说是最受Omega欢迎的颜色。弟弟很喜欢,但父亲很不赞成我这么做。
我开始和父亲争吵。父亲又叫我跪祠堂。
Omega弟弟带着断成两截的的小拐杖,坐在我身边哭。
有点烦人。
我自觉站起身,拿了供奉在祠堂里的糕点,堵住了他的嘴,然后重新跪下。
他得了吃的不再伤心。丢掉那副拐杖,吃完之后眼巴巴地望着我。
好吧,没看出来,这是个很能吃的Omega。
一次一次起身太麻烦,我索性直接把盘子端了下来,放在他面前。
他很震惊地看着我。只会用来哭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他竟然举起一块糕点,想要喂我……
我的Omega弟弟好像有点喜欢我。他在喜欢一个疯子。
我冷嗤一声,把他推倒了。
“你最好离Alpha远一点。这是忠告。”
他又开始哭,这次更委屈。我不太想搭理他。继续挺直脊背跪着。他哭累了倒在我旁边睡,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差点忍不住把他打晕。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恐怕就不止是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不过我有点好奇,父亲会对我做什么?应该不会做什么。
那个Omega后来没再怀孕,据说是因为那一刀伤到了他的孕囊,即使是100%的信息素契合度,也很难让他再次孕育生命。
纵然父亲不信,一直在尝试。但他这辈子大概只会有我和弟弟两个孩子了。
我是Alpha,继承人。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不过父亲是个不一样的疯子。我总觉得他有天说不定会想出新的折磨人的办法。
譬如我总是觉得父亲其实是恨那个Omega的。即使父亲表面上伪装得很爱他。但我能感觉到父亲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对那个男人高高在上的轻视。
我没在那个Omega脸上胳膊上,再见到过那种可怖的瘀痕。但我偶尔路过父亲的房间,却总是能够听到那个Omega凄惨的求饶声。
我很想告诉父亲,这样折磨下去,那个Omega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我预感说出来之后,父亲的回复会是“那就一起死”。
这大概是,同为疯子的直觉。
我竟然有点庆幸,我的母亲和他离婚了。
说起我的母亲,除了每年生日宴上的礼物,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听说她摘除了腺体,没再结婚。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不会成为她家庭的累赘……
算了,我是个疯子了。还是算了。
我对我疯子的身份越来越有认同感,但我大概是个自卑的疯子,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我将自己伪装得活泼开朗,善良单纯。
身边的人都很喜欢这样的我,但我的演技并不能骗过所有人。
在我设局,将某个辱骂我母亲是个没有腺体的怪物的Alpha的腺体剥离他的体内;在我将那个嘲笑我的Omega弟弟是个瘸子的Alpha变成了个真正的瘸子的时候,我的祖父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没有向我父亲一样给我一巴掌,或者是叫我去跪祠堂,而是很冷漠地告诉我:“很有血性,是我们秦家的好孩子。但你的手段太拙劣了,总得叫我收拾残局。你父亲是这样,你也是。”
他似乎很失望,“我疏于对你父亲的管教,让他愿意为了一个Omega,放弃我为他铺好的大好前程。不过这也怪造化弄人,谁知道真的会有100%契合的Omega出现呢?谁又知道你母亲竟然愿意割掉腺体,也不愿意忍受这个可有可无的Omega,继续安安心心地做秦勤的妻子。但我不允许你再发生意外。你是我们秦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接下来从你父亲那里搬出来,我亲自教育。”
我丢掉打断那个Alpha腿的拐杖,向往常一样,天真地笑了出来。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
原来祖父也是个疯子。一个比我和父亲都更高明的疯子。
我没理由拒绝一个功成名就,手段了得的疯子当老师。乖乖跟他回了老宅。
即使我曾经很认真地想过,我要成为比祖父更厉害的Alpha,打败他,然后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现在依旧想打败他,但是母亲……还是算了。
祖父不愧是个高明的疯子。
他使用药物加快了我的分化,找到了两个和我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5%的Omega,以此来锻炼我的恒心,让我不要像我父亲那样,因为那100%的契合度,抛弃世俗的成功。
祖父大概不知道,我讨厌Omega。我向来都是绕着Omega走的。
不过很快我发现我错了。当我的腺体被催化成熟,当我和那两个Omega关在一起。
传音筒里响起了祖父的声音:“你很抗拒接触Omega。这点不好。你是一个Alpha,怎么能有Alpha害怕Omega的靠近?秦绰,你要学会驾驭他们,学会抛开信息素契合度的影响,来衡量他们的价值。这样,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父亲会将那个Omega当成一个物件,原来是祖父的教育。
真恶心啊!
甜腻的信息素钻进我的鼻孔口腔,我感受到我的信息素也在失控,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在忍耐,但我快要被折磨疯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站着我许多年未见的母亲。她没了腺体,我没在她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但被她注视着,我就莫名觉得很安心。
我的祖父被逮捕了。以虐待折磨未成年Alpha与Omega的罪名。检举人是我的母亲,那个被我打折了腿的Alpha,和那两个据说和我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5%的Omega。
证据确凿,父亲再没办法像当年歪曲事实,处理那个他看不起的,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达100%的Omega那样,去摆平来自母亲、那个Alpha和两个Omega的家人的怒火。
祖父拒不认罪,但他知道事态不受控制,留下一份精神分裂的诊断报告之后自杀了。
他宁肯承认他是一个疯子,也不愿意认错。用生命维护着他属于Alpha的高高在上。
舆情因祖父的死讯和那一纸无法证实的诊断报告而得到了平息。
因为受害者里,有他唯一的宝贝继承人,也就是我。
如果不是精神分裂,谁会愿意拿继承人的安危来开玩笑?
父亲憔悴了很多。母亲在跟他打官司,争夺我的抚养权。那个懦弱的男人也在跟他闹离婚。
父亲没办法奈何母亲,只能各退一步,让我获得了从秦家搬出去的权利。
但那个男人最终没有同父亲离婚。因为他有父母,有孩子,他妥协过不止一次,习惯了委屈自己。
不过我认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亲的苦肉计。那个男人认为他捅了父亲一刀,害怕离婚之后,自己去坐牢,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得不到好的照顾,甚至遭受歧视。
难怪父亲轻视他。善良软弱的Omega真是太好骗了。只是一刀,就能让他将过往多年的一切一笔勾销。
哦对,是我忘记了,他们还有100%的信息素契合度。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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