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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今晚的二人世界,你不要忘了!”何雯在自己出门前,笑着提醒老公。

“我不会忘记的。”周达正在哄女儿喝粥,并未看向妻子,但语调里透着喜悦。

何雯随后又在一对双胞胎兄妹脸上各亲了一下,“妈妈要去上班了。宝贝们,我们明天见。今晚,你们在爷爷奶奶家要乖哦。”说完,何雯又嘱咐丈夫道:“记得带礼物给爸爸妈妈,说我想他们了,明天下班我去看他们。”

“好的,太太。我都记得的。”

何雯一直很喜欢公公婆婆之间的相处方式。所以,她很乐意经常去公公婆婆家吃晚饭,感受那种和睦又浓郁的家庭氛围。

何雯今年31岁,模样标致,是个美人。外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五六岁。她在一家朋友开的网游公司里做财务。工作时间固定规律朝九晚六,工作内容规律有序,琐事不少,但都算不上紧要。工作8小时内的大部分时间,她都非常忙碌,被各种事情填满了,但好在很少加班。何雯很满意这样的工作状态,因为她不用在下班时间还牵记工作,可以将更多时间都给到家庭。

何雯的丈夫周达,今年36岁,是一个身高178,外表儒雅斯文的帅哥。老婆166的身高,站在他边上,正好小鸟依人。他目前在一家室内设计装潢公司做设计师。周达的忙碌程度,是随项目走的,总是在极度忙碌、在家度假这两种状态中反复横跳。对丈夫的这种工作性质,何雯已经很习惯了。

何雯与丈夫周达结婚4年,育有一对已经三岁的可爱双胞胎。男孩大名叫周宝,女孩大名叫周贝。平日里的小名,是大宝二宝。

他们夫妇的许多同事和朋友都羡慕他们有这样好运,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可爱宝宝,且花色齐全。

为了保持良好的夫妻关系,何雯在孩子断奶后,提议老公每周和她固定地过一次二人世界,简称“夫妻之夜”。

在这些小情趣方面,周达总是很配合何雯的。他一向家教良好,谦逊有礼,平日里待人接物也总是温柔体贴,愿意替人着想。

在何雯的同事眼中,周达无疑是模范丈夫的代称。

下午三点半,领导让何雯去一趟税务局。

何雯答允后,就立即出发了。

何雯办好事情,走出税务局,已经快五点了。何雯觉得,现在她回公司肯定会超过六点,没必要搞形式主义,自己不用再回公司了,今天倒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作为平日里六点才可以下班的人,在不到五点就突然得到自由,这种欢喜也只有资深的打工人才能明白。

想到今晚的约会,何雯心情大好。看着对面的商厦,她想着应该去给丈夫买点小礼物,这样可以增加情趣。

来到六楼,看着各种男士配饰,何雯直接来到购买袖扣的地方。因为,婚后不久,她就发现丈夫周达有一抽屉的袖扣。他好似喜欢收藏不同款式的袖扣,这是他的个人小乐趣。在这种生活细节方面,何雯是很愿意纵容他的。

买完给丈夫的礼物,何雯看了看时间,还有些早。她又来到三楼的茶馆,想着先喝一杯茶,然后再打车去约会的地方和丈夫吃饭。何雯开心地想着,她要在约会前做个优雅的女子,然后带着最饱满的心情去赴约。

何雯点单后,就从容地等着茶水上来,同时很随意地打量着周围。作为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她的快乐显而易见。

可是,何雯怎么也想想到,这个很随意的一瞥,会让她见到终身难忘的场面——她的丈夫此时正在二楼被一个女子挽着手,女子与他姿态亲密,刚刚还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女子又在她的丈夫脸上亲了一下。她的丈夫并未推开女子,相反他搂住了女子的腰肢。

何雯没想到,这样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晓得其他妻子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商场,接着她就上了出租车。

可当司机问她:“请问你要去哪里?”

何雯答不出来。

茫然地看着前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高中毕业那年,何雯的母亲再婚,跟着新丈夫去了瑞士过新生活。大二那年,何雯的父亲病故。

从此,在S市里,就只有何雯一个人了。

何雯家的其他亲戚,都不在本地生活。再说,何雯和他们的关系一直也很淡漠。

在这一刻,除了与周达共同拥有的家之外,何雯一时间真的无处可去。

何雯只知道,自己不能回她与周达的家,不能将这个茫然的自己呈现在孩子们面前。

可她该去哪里呢?她又能去哪里呢?

何雯最好的闺蜜——唐安安,远在新加坡做项目。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唐安安这个女人会有什么反应,何雯完全能够猜到。

眼里不容沙子嘛!当年何雯的母亲这么做了,于是何雯在十三岁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唐安安也这么做了,于是她情愿远去新加坡,也不愿意接受再回头的前男友;何雯也曾这样做过,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和相恋三年的男友分手了,只因为那个男人没法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她不要那种犹疑。

如果何雯还是大学毕业时的自己,今天她不会慌不择路地逃跑,而是应该毫不犹豫地考虑该如何用最经济的方式与周达分开。

但,何雯已经不是22岁的她了,她有了一双儿女,还有了一个她曾经一直想要的家。她曾以为,她可以和周达白首偕老的。

即便何雯心里一直清楚,周达不是自己的最爱,自己也并非周达的最爱。但何雯一直认为他们是最适宜成为夫妻的人,而且他们对于以后将要共度一生的规划是有一致的看法的。何雯觉得,时间会说明一切。当他们夫妇两人一起白发苍苍的时候,年少的爱恋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段难忘的记忆罢了。

何雯从不觉得周达是个花心渣男,就算看到刚才那一幕何雯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但是,这种时候,何雯倒情愿周达只是一个花心渣男。那么,刚刚走在他边上的女人,至多也就只是他众多过眼烟云中的一个。

可惜,那个女子不是。

那个女子,是周达的最初,也是周达爱得最深的人。他和那个女子曾有过长达八年的感情纠缠。他们纠缠的时长,甚至超过了何雯与周达的婚姻时长。

那名女子,名叫尤念,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他们的恋情从校园持续到了工作,随后因为女方出国而中断。女子回国后,他们又继续过,而后又分手了。

见证他们这段感情的人,除了周达最知心的几个朋友,还有周达的母亲卢丽敏。

卢丽敏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可以将儿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女子,强烈的反对他们在一起。而尤念也一直很骄傲,一度与周母关系十分紧张,这让周达夹在中间很为难。为此,尤念和周达吵过很多次。

同时,尤念在感情上一向十分跳脱,在国外她也有过不少曾经。当她的曾经,被摊在同学们和周达面前时,周达终于下定了决心。

最终,他们分手了。

分手没多久,卢丽敏将自己好朋友的女儿何雯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周达。

他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周达就告诉过何雯他的这段过去。

这段过去,周达说的很简单。他只是说,他和恋爱了八年的女朋友分手了,理由是性格不合。

何雯当时坦然笑道:“谁的青春,没有一点刻骨铭心的过去呢?可是,只有最适合的人,才适合相守一生。”

周达听后,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之后,何雯从未问过周达这段恋情。周达也没有说过。

倒是周母卢丽敏和儿子单独谈话的时候,让何雯不小心听到过只言片语。从周母的耳提面命中,何雯明白那个女生对周达曾有多大的影响力。

还有,就是何雯和周达的好哥们王俊毅有一次一起送醉酒的周达回家时,何雯和王俊毅在出租车闲聊过几句。

这些信息,让何雯知道了尤念这个人,并且拼凑出了完整的事实。

至于见到尤念的照片,则是在周达的工具书里。有一日,周达不在家,周母让何雯去他房间拿一本杂志,何雯恰巧不小心碰到了周达放在桌上的那本工具书,何雯才在意外中看到了那张照片,以及照片后的一行小字。

不过,何雯从未对此向周达表示过什么。

就像周达自始至终从未问过何雯过去的恋情一样。

从他们第一次相亲吃饭后,他就开始按部就班地每周和她约会两次。多数是约她吃饭,也时常找她做些有趣的事情,比如看话剧、听音乐会、逛博物馆。

每次约会,他们都很享受彼此的陪伴。他们很聊得来,同时兴趣也很相近。

所以,约会半年后,他们决心结婚。

何雯觉得,只要过去成为过去,那并不是什么问题。不论曾经多么刻骨铭心都没关系,毕竟都是过去了。

但是,在有些人心里,白月光始终是白月光,是没法彻底过去的。大约周达就是这种人。

何雯最终还是让师傅送自己去酒店住一晚,她想要冷静一下。

晚上七点,周达打电话给何雯,何雯没有接。

周达发消息给她,“你在哪里?我已经到了约会的地方。需要我先点餐吗?”

何雯看着周达发给自己的消息,心中滋味复杂。他如果念着旧爱,为何又要去赴和她的“夫妻之夜”?他如果念着她,又为何要和旧爱纠缠?

过了五分钟,周达又发消息给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在开始和他第一次约会吃饭后,何雯曾为他具有的这种温柔体贴而感到舒适和放心。何雯当时觉得,和这样一个男人相亲,甚至继续约会下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现在,她却有些讨厌这样的温柔体贴!因为,他的温柔体贴是固有属性,而并非只为她而展现的独特能力。

或许,错的不是他的温柔体贴,而是他在情感上的游移不定。

可是,对于一个在面对感情时一贯优柔寡断的男人,如何要求他顷刻间变得果决明快。

恋爱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和对方的优点在一起。只要不同居,并且保持不太高频的约会节奏,自然可以屏蔽对方身上的很多缺点。

婚姻,则是需要和对方的缺点一直共存。只要不离婚,就没法摆脱对方身上的那些缺点。

何雯并未觉得他们的婚姻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只是她从没有想过,他的过去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可以在同一天既讨好妻子又取悦旧爱!

有人从进化心理学来解释男人的朝秦暮楚,这种辩护是为了说明男人的三心二意情有可原!

可在何雯看来,这些理论全都是狗屎!

何雯对此,有自己的理解。

喜欢刺激,是人的天性;渴望安定,也是人的天性。

前者可以是新鲜的恋人,后者可以是恒定不变的家庭温暖。

作为人类,我们天生贪婪,这两者我们都渴望兼而得之,无关性别。但是,如何做好平衡,个体差异就会体现出来。

或者说,在我们没法选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迫经历了某种生活。

于是,一直过着动荡生活的人,渴望安宁。而一直过着乏味生活的人,渴求变化。

何雯的父母,让何雯在没法自主选择时,已经让她经受过太多变动带来了伤害,所以她更渴望家的温暖。

周达父母感情良好,周达这些年除了在爱情上吃了一些苦,他在所有事情上都是一帆风顺的。所以,家庭温暖于他是常态,而刺激的恋情则是他内心的隐秘角落。在安逸中久了,难免躁动。

尤念,就是他所有的激情和躁动。这是一种类似鸦片的感情,有害但上瘾。

何雯与周达在婚姻中的需求,大部分相合。但是这部分属于周达的隐秘角落,就是他们相斥的部分。

如果这只是一段恋爱,他们之间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或许何雯现在会头也不回地选择诀别。

在今天,离婚已经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唯一需要烦恼的,只有财产和孩子归属。

何雯不是不能与周达分开,困难的不是分开这一步,而是分开以后呢?

孩子该如何归属?一人一个?还是全都归自己抚养?又或者将孩子都留给他?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不会因为缺失父爱或母爱而埋怨自己今天的决定呢?

他们贷款购买的这套房子,是学区房,是为了让两个孩子以后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如果离婚后,她坚持要带着两个孩子,却无法一个人负担还贷压力,她该怎么办呢?如果离婚后,她将孩子和房子都留给他,她甘心吗?

离婚以后,她就一定会收获比现在更好的恋情吗?或者,她可以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气,以后在不停寻找真爱的过程中辗转挣扎!而她是否忍心,同时让两个孩子也面临家庭的不完整,经历她从小时候就经历的困顿?

为何周达一个人的错误,要用自己和一双儿女三个人的痛苦来埋单呢?

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周达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呢?爱情上头,理性不存?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过家庭生活?何雯为自己感到委屈,也为自己感到不平。

如果说今日以前她曾对周达有过什么期待,那么今日之后那些期待已不复见。

挥慧剑斩情丝,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一时的痛快之后呢?

何雯今日的决定,影响的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人生,还有孩子们的。

何雯今日逃跑,并非懦弱,她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做才能降低对孩子们的伤害。

-

半小时后,周达又打电话给何雯。

何雯索性关机了!

今晚她不想和他说话,说一个字都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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