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般的寂静似乎压在了车窗上，窗上落了层细雨，雨刷缓速工作着。
车内气压极低。
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手背上的肌腱微微抽动，带着腕上红绳和铜钱编制手绳晃动，越发衬得手修长漂亮。
很适合弹吉他。
坐在副驾驶上的女omega哭哭啼啼，手的主人听得久了，发出一声不爽的啧。
纪漾扭头瞥了眼omega，平日散漫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烦躁，他家世不差又长了一副好皮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贴过来的人不少。
至于这么贴过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哭。
纪漾发动车子，昨晚在裴煜的酒吧喝了点酒，开酒店一觉睡醒身边躺了个omega，上来就说纪漾两个月前睡了她，怀了孩子，现在没钱打胎。
纪漾顶着炸毛的树莓红头发，有点吓懵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根烟，浅浅的装个b。
烟大多时间夹在指缝间，想起来才吸上一口，他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圈，眸光落在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作为一个alpha做没做自己不清楚，他就喝了一杯酒还不至于随手拦个女人睡了，混迹那么多年，纪漾还真没做过。
等等，怀了我的孩子，两个月前。
纪漾猛地从床上坐起，b也没装到最后，匆匆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靠，这种事还能发生在我身上。
大脑高速运转，纪漾捡起床上的衣服去浴室换上。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算是胎穿，这本小说是他残了后打发时间的乐子，书名叫《金丝雀的99次出逃》典型的渣攻贱受文，纪漾作为炮灰男NNNN......配，剧情就是他和主角do~i被追其火葬场的渣攻弄死。
以至于他信奉的人生理念就八个字，及时行乐，及时止损。
他出现总共没几个字描述，没想到前面还有这样的剧情。
人有点麻。
车内空调开得极低，omega瑟缩了下，纪漾一直蹙着眉头，伸手降了几个度。
车速几乎压着市区限定范围，交通信号灯闪了下，车子猛地刹车安全带勒人发疼，omega的身子猛地回弹在副驾上，啊了一声。
纪漾只冷冷地撇眼omega，声音也比平时低了点，“谁让你找上我的？”
omega早上见面就开始哭，脸上的妆早哭花了，闻言又是吓了一跳，只有小声地抽噎声。
纪漾并不为此怜悯，他看着红灯在心里倒数，车里压抑的紧，“不要告诉我，两个月前我和你睡了，你这种货色我还看不上。”
omega哭的更凶了。
纪漾脑袋疼，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和男人，尤其是女omega。
绿灯亮起，omega开口带着哭腔说，“酒吧里......”纪漾闻言看了眼，女人将脑袋埋得更深了，“...有人说要我......找你。”
她突然抬头看纪漾，把男人说的'他人傻钱少，好说话'改为，“说......你会帮我。”
纪漾的余光能看见女人脸上的泪痕，长久的沉默中他嗤笑一声。
是不是谁都以为他最好说话。
“姓裴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纪漾问，手腕上的铜钱碰响。
omega哭声噎住，像条干涸地里只有一息尚存的鱼，手不受控地攀上了纪漾的胳膊，无声中证明纪漾猜对了。
“别碰我，脏得很。”纪漾的眼神很凶，女人闻言瞬间把手缩了回去。
纪漾虽说在圈子里挺久了，也见不得这种龌龊行径。
自己的种自己不愿意要还他妈的要他出钱，可真是欠他的，不要脸的狗东西。
纪漾知道不是裴煜的，但裴煜也是狗东西，要纪漾花钱的都不是好人。
没有裴煜指示，他还真不信omega能找上他这个豪门圈兜里没几个钱的边缘人物。
车稳稳停下熄火，纪漾伸手拿后座的雨伞递给了omega，一句话也没说下了车。
他站在蒙蒙细雨中等omega，来得匆忙头发还没有好好打理，有几绺不安的翘起，细雨凝在头发丝上，他长的白又染了树莓红的发色显得有些张扬，安静时一张脸冷酷生硬。
他带omega来了一家私立的高级医院。
起先他想着让omega自己操办，到时候他付个钱了事，踏进医院的大门纪漾看着医院内孤单的病人，反悔进来了。
他不喜欢医院，更不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
纪漾没陪人打过胎，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医生的询问他也只是应着，毕竟这种事omega出面并不好，作为一个alpha要有担当。
纪漾却不曾想omega一身酒红色的包臀裙，脸上显然哭过，自己衬衫顶上的两个扣子不见踪迹，领子上不知道沾的哪个恶劣人的口红。
晚上闹的该有多激烈，许是没做好安全措施omega怀了孩子带人打胎，再或者抓到老公......医院妇产科的新闻总是最劲爆。
面对医生审视的目光，纪漾有点招架不住，女医生看头发和眼角的细纹应该四十多岁，常年在妇产科呆早见惯了这种事，说话也带着刺。
alpha在这方面没有顾及，伤害最大的却是omega的身体。
纪漾顶着压力回话，最开始的问题还很简单到最后问omega目前的身体状况，纪漾编不出来，站在后面的omega走到纪漾身边，回答女医生的问题。
纪漾缓了口气，注意到女医生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戴口罩的青年，那双眼看条狗都深情此刻一瞬不瞬盯着纪漾。
脸上明摆写着三个字，狗男人，不管是不是反正纪漾就这么认为的。
盯的纪漾浑身不自在脸也开始泛红，内心还莫名有点委屈，憋屈。
最后这种情绪转化为又羞又恼。
青年弯腰不知道和女医生说了什么，女医生欣慰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起身带着omega离开，她要询问omega对这个孩子的看法。
纪漾像个被处罚的学生，一动不动，青年在纪漾震惊的目光中坐在了女医生的位置。
他手里拿着单子，开口声音凉飕飕的，“先生，你女朋友叫什么啊？”
纪漾感觉到对面对自己抱有浓烈的敌意，孩子不是他的，他内心还是有几分理直气壮的，但他不知道omega的名字，纪漾不想扯谎，闭嘴不应。
“先生不会不知道女朋友叫什么吧？”
纪漾笑的很假，恨不得白这人一眼，满嘴跑火车，“我来看看操作流程。”
青年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我还以为先生经常来呢。”
这已经不是一个眼神可以解决的事了，纪漾想给这人一拳，毒舌也要有个分寸。
纪漾的心情差到谷底。
他看着白大褂上挂着的小牌子，实习医生温宋。
白瞎这么好听的名字。
纪漾一直都是站着的，现在他坐在椅子上正视温宋，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
温宋细碎的头发略长微微到脖颈处，脸上虽然带着口罩，露出的眼睛特勾人，眼尾上挑睫毛长且密，纪漾最先错开眼神。
倒霉催的。
不知道多久omega才能出来，纪漾低头在手机上天气预报上面进进出出，又一连串给自己设了十几个闹钟，最后来到了微信界面，他并没有选择给始作俑者发信息，反倒拍了张桌上绿植的照片，温宋的手正好出镜。
纪漾搞点小音乐难免是个手控，配字'烦死了'还没发出去，就发大照片仔细看温宋的手指，比他的要长些粗些。
也就那样吧。
他发的是私密空间，仅个人可见，个人情绪的暴露对他来说像是裸|奔。
温宋将纪漾的小动作收归眼底，看起来很无聊啊，纪漾的手指打字，手腕上的红绳带着小铜钱隐隐约约露出来。
“先生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纪漾抬眼看温宋，角度的问题显得脸上线条感明显，配上凶巴巴的眼神，“这和医生你没关系。”
温医生笑眯眯地看着纪漾，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你们不是情侣吧？”
这一下触及纪漾的霉头，纪漾看着手机屏，“医生你在打探病人**。”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温宋笑了笑不再问，没几分钟女医生带着omega从旁边的房间出来，温宋起身让位顺便给女医生倒水，问omega要不要。
纪漾看的牙疼，真能装啊。
纪漾接过女医生递来的单子去缴费，温宋将纸杯递给omega，多看了两眼纪漾离去的背影。
打胎比纪漾想象的要快得多，他本来以为最少要半个小时没想到十几分钟omega就走出来了，纪漾手里还拿着单子呆呆地跟了过去。
医生交代了几句，纪漾还处在飘忽的状态一句都没听，又被女医生训了句。
他也只附和似的点了点头，手指扣着单子。
胚胎的塑造很快，怀胎却要度过艰辛的十月，培养一个身心健全的孩子要十八年，打胎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显得像是瞬间的事。
他是穿书的虽然有两世的经历，但在这方面还是一概不懂，不知道是谁的过错，双方扯不上，孩子也扯不上，指甲嵌进肉里细微的疼痛提醒着纪漾。
孩子生下来那就是孩子的错，不会有人来爱他。
omega很感激纪漾，依旧在哭，纪漾看着omega，他不知道眼前这个omega经历了什么，也不会为此同情。
他自己更可怜。
天空的闪电落下，一声闷雷过后豆子般的雨砸了下来，只有一把伞，omega看了眼纪漾没有撑开，她知道纪漾不会和她共撑一把伞，两个人站着等雨停。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纪漾上了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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