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赶回来,江熄终于松了口气,但后知后觉这件事好像有他没他并无差别。
他回到毓清阁先泡了澡,中间忍不住御剑去挑拨那灯芯。
筑基之后对灵力的掌控也更上一个台阶,哪怕不是很标准的动作也能剑虽意动,几次尝试下来他就能一招斩断灯芯。
躺下就陷入沉睡,梦里一直有断断续续的雨声,有脚步踩在土壤上的声音,直到醒来。
江熄恍惚了一下,这里是毓清阁,不是落霞峰。
他抬手招来如意剑,看着如意剑伤淡淡的流光,这是他灵力注入成功的标志。
一切都不是梦。
——
赤天峰山脚下,曹廷密并不意外刘韶的失败,毕竟陆家父子也不是吃素的。
自从上次跟踪向还寒失败后,刘韶就在赤天峰失了威望,如今又办砸了件事,说话也没了底气:“师兄,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准备好的那些说辞还要散播出去吗?”
曹廷密正在河边修炼,面前的河水中满是细沙,谁也想想不到曾经下面是层层岩石。
他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渐渐清晰,又往里面投了颗石子,石子顷刻化作齑粉。
刘韶看呆了。
他知道曹廷密最近一直在修炼,但是没想到他的功法精进如此之多,应该能跟金丹期一较高下了。
曹廷密很满意水中映现的刘韶吃惊的表情,淡淡道:“合欢宗的人能上山就好,至于为什么上山,上山又做了什么不必详说,毕竟世人最爱不清不楚的故事,未见全貌才能惹人津津乐道。”
刘韶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又叹气:“可是陆寻人都没出来。”
“那你们就说他缩头乌龟,被人抢了心上人都不露面。”
“这个好!”刘韶喜上眉梢:“但他们此前还打架……”
陆寻绷着脸逼近刘韶的耳边:“你是处处都需要我教吗?”
“不是的大师兄!”刘韶后退半步,差点瘫软在地。
刚才他感受到一股冰冷异常的气息,连身后的汗毛都要立起来,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该这么怕曹廷密的,可是刚才脑子就是只顾着恐惧了。
“滚。”曹廷密不悦道。
刘韶忙不迭地跑了,走远了才敢回头。
想起姚荣来的下场,他又赶紧回过头来。
快速增长的功法,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力,还有略显邪恶的功法……
他不敢细想,脚步越来越快。
因着不少门派前来,陆寻与薛照之间的“秘辛”便成了众人之间的谈资,但是这事细想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了,听说的时候便已经是陆寻看似仪表堂堂,背地里实则好男风且懦弱不已。
女弟子们是敢听不敢传,默默心碎了不少。
谣言最盛的那天,陆尧生惩戒了几个人,正好碰上圣火派的圣姑前来。
立冬日最尊贵的当属七大门派的人,天池派是宋子竣亲自来了,众人也都听说了前段时间流火县的事情,如今当家做主的来也是给足了天渊派的面子。
灵霄派来的是江熄的前未婚妻盛清,苍山派、蓬莱派和天山派来的是长老,众人虽都给了天渊派这个面子,但是比起从前都是宗主、门主前来的盛况,还是略显寒酸了些。
所以谁也没想到,圣火派来的会是他们的圣姑穆瑛。
圣火派虽然有宗主,但派中大小事情基本都是由穆瑛把控,包括推动成立仙盟的事情也是她在操办。
穆瑛来到天渊派后便给陆尧生递了拜帖,外门弟子们也不敢让她等着,只好一路领到了碧天峰,于是就亲眼目睹了身为训诫长老的陆尧生执刑。
三个弟子疼得鬼哭狼嚎,但是在看见穆瑛的那刻都闭了嘴。
“都说陆长老这是最清净的,看来也不过如此。”
三个弟子像是被摄魂了般,不仅没了声响,直接连眼睛都闭上了,在凳子上耷拉起脑袋,把行刑的弟子吓了一跳,看了看穆瑛又看了看陆尧生。
“他们没事。”穆瑛动手涤净了石凳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青黑色的道袍如层层叠叠幕帐,她全身上下唯有眼睛漏在外面,连手上都被黑纱包裹着,仅袖口和前襟透着些银丝勾的隐线。
圣火派历代圣女都是如此打扮,象征着不可触及的圣洁。
她一站在那里,便犹如黑压压的山,所有人都没有回话。
圣火派多数人都是火灵根,但显然这位圣女的灵根有些奇特,也有人说她擅长幻术,早年间有人目睹过,但具体招数鲜为人知。
越是神秘的人越让人恐惧,但其中显然不包括陆尧生。
陆尧生对着坐着的人行了一礼:“怎敢劳烦穆长老出手。”
被叫惯了“圣女”的人乍一被唤“长老”有些不适应,声音中多了一点莫名的情绪,抬头道:“举手之劳。”
陆尧生没有答话,他看向那边站着的一排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穆瑛示意他坐下,但陆尧生只是站在远处。
“多事之秋,你不该来。”
穆瑛看着眼前这个冷淡的男人,顿了一下才开口:“三年不见,换来的就是不该来吗?”
陆尧生沉默,并没有说什么,若无门派之间紧要的事务,哪怕他是护法,也并不需要出面。
这三年就是如此。
“好。”穆瑛的目光一寸寸变得冰冷:“我若不来,这整个天渊派谁还觉得您德高望重,我可听说崔满那愚夫都要骑到你头上了。”
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但她无论说什么,陆尧生好像都不在意,一直沉稳的圣女连语气都快了几分:“至高心法还是没找到?”
“没有那心法,我一样可以坐上宗主之位。”陆尧生垂下有些青黑的眼睛。
面对着回答,穆瑛冷哼了句:“怎么坐上去?等着你那笨蛋徒弟主动送给你,还是等着宋晚枫揭竿而起,你一举平叛?可我要的不是天渊派,是仙盟!”
如今仙盟雏形已定,只是这盟主之位还在空悬,众人虽虎视眈眈,但谁也不敢跳出来直接生抢,也都知道无法服众,所以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个可令名声大噪、流芳百世的救世机遇。
“你没有最上乘功法,到时候何以应对……”
树叶随着风声簌簌作响,两人的结界能够察觉任何风吹草动,但穆瑛还是点到为止。
陆尧生转头看她:“顺序错了,是先有宗主之位才有心法,那心法寻不到,应当不在天渊派中。”
那至高心法江展早已熟读,已不需要日日温习,故而就算陆尧生一直在观察也丝毫没有发现踪迹。
如今江展无法开口,唯一知道至高心法的便是江熄,但是与其相关的地方也是无所获。
“那你就去挖萧曼娘的墓,江展那般爱她,说不定拿着至高心法给她陪葬呢。”穆瑛说话的时候带了些轻蔑。
闻言,陆尧生眼色完全沉了下来。
他总能看见在外掌控大局的穆瑛不可理喻的一面,明知他的痛处,却一遍遍往他心上撒盐。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结识。
“所有事情都不是一日之功,我会想办法。”
穆瑛挑眉抬头,本来轻笑的唇角也压了下去:“你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江展吗?优柔寡断又谨小慎微过头,等你想出办法来,江熄都发现事情不对头了,他现在能对付宋晚枫,怎知来日不会发现你也有问题。”
她正色道:“他可不是一个真傻子。”
“就算有点小聪明也翻不起什么浪。”陆尧生似乎在看向虚空处:“他可是我一手养大的。”
从刚会走路时候的小娃娃,到丧母后的可怜人,到踌躇满志却摔得一身伤的桀骜少年,到如今人人嘲笑的废柴,他一日日看着,他或许不了解自己的亲生骨肉陆寻,但了解这个叫了他快二十年师父的人。
是的,他不了解陆寻,他不明白陆寻为什么要招惹薛照,不明白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什么陆寻还要执意下山,他信他凡事有分寸,却不知道两人的分寸是不是不是同一度量。
“那你一手养大的人决定让你敲响荡月钟了吗?”
没有,自始至终,江熄都没开过口,哪怕他与宋晚枫的人明里暗里已经较真许久,却不见江熄集会。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周北墨太过年轻,下面的几个坛主早就不服气已久,崔满倒是有资历但没有能力,他和宋晚枫之间,江熄选谁显而易见。
“可是他一直没有开口。”
这一点陆尧生也觉得奇怪,但一开始他只觉得江熄心思全扑在江睦的伤势上,可是他前日还来管合欢宗的闲事,怎么可能没有精力在大事上做决定。
“走了,陆峰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要是搞砸了,你我这辈子便也就如此了。”
“窝囊地活一生,一无所有。”穆瑛站起来,走到了陆尧生面前,眼神盯着他的肩膀。
她微微动了下手,但最后只是用眼神告诉他肩上有东西。
陆尧生拍了下,一个蒲公英四分五裂。
“走了。”
陆尧生看着黑色远山离开的身影,并没有心情轻松起来的感觉。
年过四十后,他越发觉得别人面目全非,也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但是现在后悔,会对不起年轻时的自己,会对不起下过那么多决心的自己。
请柬所到的人几乎都来齐了,结果天渊派关起了门来。
乾元殿还未修缮好,所以众人在坤明殿集会。
立冬祭已经延续了几百年,各个流程到如今也算是井井有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是为了什么事,但在此之前无人催促,可一旦开了头,便是一阵七嘴八舌。
至于为什么无人催促,自然是不希望野心放在明面上。
尤其是宋晚枫,他只安静坐着,似乎别人的议论都与他无关。
一阵喧闹后,酉渊坛的李坛主站出来说通过推举最为公平,且点明目前有资格敲响荡月钟的自然是三峰峰主。
崔满虽然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是当无人举荐他时,他还是尴尬地笑了笑,还得跟着江熄站队,颇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众人再去看江熄,发现他整盯着某个人在看,那是刚结束闭关回来的向正雁。
说是结束闭关也不恰当,别人闭关少则半年,多则三五载,哪有一个月便回山的。
子渊坛的坛主好奇地打听起来,却也只得到向正雁淡淡的“我身体无碍”的回复。
江熄隐约听到了,便也收回了目光,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目光里的错愕和不满。
向还寒好不容易能补上巨额欠债,能自在生活,可向正雁却回来了,他是又要诓骗那傻子去当牛做马吗?
向还寒虽然瞧着还算精明,但是太过仁慈,被忠孝绑住后肯定会陷入到身不由己里。
他又想起上次向还寒替代向正雁来,如今想来他的存在给了自己极大的勇气。
心情依然是激动的,但是被向正雁的出现减了三分,被向还寒的不在又减了三分。
他这么重要的时刻,向还寒没有看到,是他的损失。
“诸位怎么都不选?”提出表决的李坛主李书霖扫过众人,“少宗主怎么看?”
江熄的思绪被拉回来,看着想让他当出头鸟的宋晚枫新狗腿,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他没有立马表态。
“你们先选。”
陆尧生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起来。
他明面上胜算不小,但是人就会有把柄,而宋晚枫善于把握这种机会,现在连江熄都没有立马选择他……
奇怪的感觉愈加膨胀,他的指尖失了节奏。
众人目光流转,没有人真正站出来选定。
此时的宋晚枫却显得怡然自得,他往后仰了下身子,朝下首的众人看了一眼。
“那有没有放弃推举的?”李书霖接过宋晚枫的暗示问道。
有一两人想举手,他们受过陆尧生恩泽,但又被要挟选宋晚枫,听到如此问话,便也觉得如此做也算是种解脱。
他们低着头,不停挣扎。
“我。”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举起手的人是江熄。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陆尧生皱了皱眉:“少宗主不投?”
江熄站起身来,手落到身前指了指自己:“我说我不去敲了吗?”
这章居然没写到小向!但小向时刻都在……少宗主的脑海里。
花花:江小熄,你一天到底要想他几次?
江小熄:我有吗,我没有吧
下一章:他的冬日祭和他的离开(咦,在呢么和上一章预告一样?我猜是你们穿越了)投下钩,赶紧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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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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