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隆重到前无古人的送礼之行,发展到最后,竟是一场肃清朝堂的飓风之始。
苏颜妍听说前因后果,不由感叹,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朝中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怎么敢这样不把萧景琮放在眼里!
“他们这样做了,就要承担起激怒萧景琮的后果。都是没脑子的蠢货,指望他们能成什么事。看着吧,不消几日,这些人就该从朝中滚蛋了。真以为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谁,没管他们时,还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什么国之栋梁。呵!”袁因不屑道:“现在安南叛党尽数伏诛,朝中再无乱局。晟玹会和景琮一起,肃清朝野,理顺新政。这群人目光短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苏颜妍感叹:“袁姐姐真是什么都懂,如果不是你来和我说,我还真想不到,就这样一件事,还能引出朝中人的小心思小算计。”
袁因:“是不是有些讨厌?这样事事都要转三圈的日子,对宫中出来的人来说,都是本能反应。”
苏颜妍:“萧景琮在我面前,从不是这个样子。”
“他格外能装蠢,也就仗着有个真心疼爱他的哥哥。”袁因暗暗磨牙:“若不是因为他,我和晟玹早就回安南府,过上游山玩水的舒心日子了。”
苏颜妍:“哎呀袁姐姐,能者多劳啊,你这样的性格和能力,光用在玩乐上多么浪费!留下来一起,为景朝人民的美好生活使上一份力嘛。”
“你也是个磨人精,惯会油嘴滑舌,哄着人帮你出力。”
“我就只有袁姐姐一个能求助的人,没有你,我要怎么摩挲着过河嘛。萧景琮有疼爱他的哥哥,我也有疼爱我的姐姐啊。你就是最好的,我总不会比不过他呀。”
“好好好,真是磨不过你。我们两口子,算是栽在你们俩手里了。”
“哎嘿嘿!”苏颜妍讨好地笑。她已经察觉自己的政治素质低于景朝官员的平均水平,嫁给萧景琮已经是板上钉钉,她可不要当一个随意就能被敷衍的糊涂虫。
萧景琮肯定能磨得镇南王帮他,她这边正好有个万事通般的姐妹!这不用来给自己添点助力,都对不起老天爷安排的命运巧合。
事实上,正如袁因所说的那样,朝中有镇南王配合,萧景琮很快就革职一批尸位素餐之辈。朝野上下,为之一肃。
有人离开,就有人补位。
为了填补各个职位的空缺,萧景琮顺势提前了科举时间,提前取士。各地年轻的学子们满怀希望与热血,踏上征途。
科举提前,京郊学舍自然也加重了课业,苏东林指望着一举夺魁,分外努力。
孟氏现在把所有的精力全数投在儿子身上,苏小香如同一抹不起眼的影子,投映在光的身后。
孟氏不管她,苏东林早出晚归,也不曾关注她,苏小香曾经张扬鲜活的那部分似乎都枯萎了。
她死气沉沉又阴森森蛰伏,那双眼睛里闪着浓重的恶意,像饥肠辘辘潜伏觅食的野狼。
苏颜妍与苏夫人解开心结,袁因的婚期临近,她便经常去陪苏夫人一起,帮着做点辅助工作。
袁家的人也从安南府迁回京城,长途跋涉,袁因安排再多的人,也免不了舟车劳顿、水土不服。
袁家人比苏颜妍想象中的要更和善一些。袁夫人与苏夫人年岁相近,可是相比于苏夫人病气消瘦的样子,袁夫人皓齿明眸,娇娇的还宛若二八少女。
同人不同命,谁看了不唏嘘。
怕苏夫人难过,苏颜妍悄悄握着她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温度暖着她沁着凉意的手心。
袁夫人除了袁因这个养女,另有一对双生子女袁回、袁固。苏颜妍陪着苏夫人,袁夫人身边带着女儿袁回。
这位姑娘不比亲娘娇媚弱质,相貌平平,气质却格外温柔可亲。苏颜妍一见就很喜欢她。
袁因忙的脚不沾地,给双方介绍一番后便小旋风似的离开,袁夫人没来得及亲香一下这个大女儿,就不见她人影。
袁夫人就抱怨起来:“就说当时应该坚持让阿因找个赘婿的,她非死心眼看上个京城人。好好的大小姐,天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我看了可真不是滋味。”
她的口音带着点嗲嗲的娇嗔,苏颜妍一个女子都要酥上半边,想来袁老爷对这位夫人,必定是万分喜爱,才让她儿女都成人的时候,还保留一份纯真。
苏夫人自忖与苏南星恩爱二十年,也得承认不如袁夫人,独一份的舒展从容。
袁夫人这话,苏夫人不好接口,陪在袁夫人身边的袁回便巧妙的接话:“娘倒是现在开始抱怨了,当时姐姐看中姐夫时,你不是最积极怂恿她去勇敢争取么。”
“阿因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嘛。当时镇南王跑到安南府,我们不是都以为他是谁家的小公子,哪里想得到人家是京城里来的实权王爷。”
苏颜妍听着袁夫人说着袁因与萧晟玹定情的往事,会心一笑。
真是想不到,大佬当年居然还是勇敢追爱的那个,和她完全不一样欸。
苏夫人抿着唇听着袁因的过往,她视线紧紧随着陪伴袁因长大的两人,又羡慕,又酸楚。她视线落在听得聚精会神的苏颜妍身上,最终释然笑了。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袁因从小没有缺少爱她的亲人,她自己的身边也一直有贴心的陪伴。天意难测让她们错过二十年,又补足了她们的命运。
如今,袁因要嫁人,苏颜妍也即将定亲成家,多好的两个孩子,她们未来会一直好下去,走向不一样的命运。
今日陪苏夫人在袁府呆了一天,苏颜妍大开眼界。
真没想到景朝婚嫁的习俗这样热闹又温馨。袁因的家人真的特别爱她,一样样陪嫁准备的全是需要花足时间和人力才能得来的。
苏夫人回程路上,脸上落寞,拉着苏颜妍的手,歉疚地说:“你也将要定亲,我却不能给你提供袁府备下的那样精致齐全的嫁妆。妍娘,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苏颜妍笑道:“我不觉得委屈。娘已经尽自己所能,给我准备最好的一切了。心意这种东西,不分贵贱,每一分都是珍宝。我知道娘心中对我的关怀与袁夫人对因姐姐一般无二,这就足够了。”
想一想确实是幸运至极,一个女婴能衣食无忧健康长大,不曾遇到过视她如物件私产的家人,能识字明理,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同龄人。
苏夫人足够好,这话一点都不是虚言。
袁因和镇南王的婚事热闹至极,苏颜妍也第一次看到袁因那位据说是“景朝第一美男子”的另一半。萧景琮在苏颜妍看来已经足够俊美,堪称行走的男神。真没想到他的义兄比他容色都盛,真正诠释什么叫芝兰玉树、醉玉颓山!
袁因好眼光!
萧景琮是尊客,他私服来到镇南王府,单独一间不与外面的宾客一起,免得大家局促拘束。苏颜妍算是袁因的亲友团,她陪着新娘到王府,在这边同样是尊客。两人的住处离得不算远,萧景琮狗鼻子似的,老远就嗅到她独有的清远药香味,狗狗祟祟示意她一起。
王府众人个个都是人精,见状直接隐身,放任苏颜妍和萧景琮自由行事。
苏颜妍便收获一位热情的贴贴人形怪,黏着她喋喋不休:“义兄真是的,明明是我先准备好要娶你,他非要提前插一脚,赶到咱们前面成亲。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比照他的安排,给你比他办的更热闹更华美的一场婚礼。”
“竞争心可真强!你们俩人的身份摆在这,人家哪里好和你比。”苏颜妍大摇其头,摇了几下便被一双大手截停按压在胸前。苏颜妍住了口,听耳边心跳声重如擂鼓,很热血热情,情绪感染力max。
她一颗心也不由自主跟着砰砰砰,昂起兴奋的斗志。嘴角挑起,声音如同刚饮完一整盏的蜜:“嗯,我相信,你一定比镇南王做的更好,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呀。看到是你的心意,我就已经足够开心幸福啦。”
不是因为他承诺的华贵外物,只是因为那颗始终如一的真心呀。
萧景琮听了这话,如同灌进几斤美酒,熏熏然晕了头,身心舒畅至极。他转瞬想起另一件事,又立刻清醒,问道:“你跟着袁因来,可见过我义兄了?”
苏颜妍不明所以,这话题转的没头脑:“我跟着观礼,看完全程,自然已经见过镇南王。”
萧景琮语气开始紧绷:“感觉他怎么样?”
他语气僵硬,身体也硬邦邦变成一尊人形木头,硌得人生疼。苏颜妍心思电转,一下子跳出一个莫名的念头上:这家伙,不会因为镇南王长得好看,搁这里暗暗吃醋吧?!
她试探着回答道:“镇南王姿容特秀,袁姐姐真是好眼福。”
“唔,是、吗?”萧景琮硬邦邦地说。
好僵硬的语气,苏颜妍抬头看他,入目便是一张板成扑克牌的脸。
苏颜妍:……这么在意的吗?
她赶忙补救一句:“可在我心中,镇南王再好看,又哪里及得上你。我心爱的未婚夫,才是这世上最教我念念不忘的美男子。”
萧景琮这才颜色稍霁,露出点笑模样:“我知道你说这话是在哄我,义兄就是比我好看许多。但你肯哄我,我心里就好受许多。这世上或许有更多更好的人,那些人再好,我心里只你一个。”
苏颜妍听了心中一暖,这家伙真是有时笨拙的出奇,有时又贴心的让人陶醉。
“那真是,极好极好的,我心里很欢喜。”她眉眼弯弯,笑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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