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起，风声鹤唳
牧云淮散到他们拿到日记的地方，伸手扳倒了堆积的木头箱子，木箱子从高处滚落炸起一层木灰，闷重的砸落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用右手手腕处捂住自己的鼻子偏过头，把箱子往旁边踹了踹，灰尘带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道，呛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样等沈汕上来，他们可以没有障碍直接跑出去。
沈汕感觉到声音传来时，汪仲的手如同石膏雕像一般定住，枯树般的手指扣在他的衣服上，表情也像假人一般木讷，双目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周围的人也是相同的举动，低头的幅度相同。
这就是虚拟世界中最大且无可避免的漏洞，人工智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瞬时间做出反应和动作，需要经过系统后台临时合成。
而这段时间，就是所有玩家可以绝地求生的生机。
抓住你的机会，沈汕。
他把右手微微抬起，几乎贴在汪仲抓着他的手，沈汕突然抬起头问汪仲：
“你的腿叫什么名字？”
汪仲的眼神的确暗了下去，如同被切断网络的电脑，沈汕抓紧机会用右手把他的胳膊猛地顶开。
真正害死人的不是他们面前的绝境，而是因绝境而起的绝望，这才是那双扣下扳机的手。
绝望自起始，就已经宣判了恐惧者死刑。
“你下楼先迈哪只脚？”
“你邻居家的狗是什么颜色？”
“你上一顿吃了几道菜？”
“你家卧室的灯在手边还是门口？”
他如同刷怪一般过关斩将并迅速贴近出口，推不开的人就绕道走，游戏副本毕竟与现实不同，他踏上了第一节台阶，一只手在身后抓了一下他的衣角。
沈汕怔了一下，挣开之后补了一句话：“你二舅叫什么？”
那只手没动，似乎没有停顿又一次伸手抓住，沈汕用力挣开之后迅速跑上去。
三秒钟的反应速度对一个人类来说并不长，他的大脑在紧张状态下也没有时间一个接一个的想出来问题，他必须抓紧机会迅速出去。
赶紧跑
【眼】的作用无法去除，在他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很多惨死的女鬼，以最凄惨的死状出现在他面前，沈汕只能眯起眼睛让自己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肩膀虽然伤的不严重，但在恐惧的情况下，细微的伤痛被无限放大，人的大脑宕机，身体机械性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他只能看到眼前弥漫着的红光和模糊的路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脚步声听起来诡异至极，似乎是某种按照固定旋律演奏的键盘乐器。
也有声音不同，但交错在声潮之中，人耳根本分辨不出来，也没有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分析情况。
牧云淮站在出口处，在沈汕上来之后踹下去了一个装着沙石的铁桶，带着沈汕迅速往他们上山时的反方向跑。
山上正起风，沈汕身上的外套被风吹起来，浅棕的驼色外套像软绸一样几乎从他身上飘起来，树叶婆娑摩擦声重叠在一起，光与暗的交错形成斑驳的影。
有人藏匿在影中，窥探光明。
沈汕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牧云淮身上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白，他弓着身子，降低重心防止自己摔倒，自己走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只能在后面跟着牧云淮。
“这是什么路…？”
“已经有人成功离开了这里，他离开前最后一次报的方向就是从山的背面方向下山。”
牧云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抱歉，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目前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任务给定的单位在地图上有标记，只要出了这个范围就行…这是最近的路了。”
沈汕打开系统地图，上面标记着他的位置的红点正在往红色的边缘线附近移动，牧云淮说的没错，这就是最近的路。
沈汕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们没有追上来。”
牧云淮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回答道：“会不会就像一些端游一样，一旦离开固定的攻击范围，范围内的人就不会继续追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
沈汕说道：“我进房间之前在外边躲了一会，看到几个人那些手电之类的出去了，看起来像地头蛇一类的角色，有一个人的脸我见过…”
“但是我没在外面看到他们，他们的目的明确，所以他们现在只能…”
还在外面。
沈汕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我们打不过他们。”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无奈和苦笑的意味。
牧云淮低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环境，常年的雾水上这里十分潮湿，一直肥硕的爬虫附在一片厚重的绿叶上，肿瘤一般的在上面挪动。
牧云淮向着更远处的位置看着，远处的树丛中隐隐的发着光，由她们胸口处爆出的红色血痕像一朵鲜艳繁盛的花。
“这里虽然是山后，后面并不通着什么人类活动的区域，但是这里地形并不陡峭，反而像故意留出来的下山路。”
这条看似出路的路，实则是笼子中央的饵料，它等待着你满怀欣喜的走近天堂，然后扯下伪装。
“不能再往下走了，一旦遇上了根本打不过他们。”牧云淮听到沈汕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
沈汕：“……”
沈汕回忆起了王三，试图把那些记忆忘掉：“……又不是所有npc都那么…”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及草木折断的声音，像春节夜独自在黑夜中响起的哀怨的炮竹声，二人迅速噤声朝着山下跑。
来了！
沈汕跑了几步发现脚下不对劲，并不是完全平坦，地上有不少凸出来的石块，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但是无论怎样都必须跑下去。
身后的脚步声听起来越来越远，只能听到沈汕两人跑动的声音。
【完成终极任务人数（2/17）】
系统提示音出来的那一刻，沈汕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由于手部活动范围过大，腕表系统自动判别为打开界面，他看着地图版面上移动的光点和格外扎眼的红圈。
他放大地图看了半天，其他人的位置模糊不清，融在阴影里分辨不出，他滑动着浮空的按键，却发现怎么也点不开聊天框，其他的主要功能也随之关闭，只剩下一些不重要的辅助功能。
沈汕渐渐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牧云淮说道：“等一下！”
牧云淮停住了脚步，言语中带着不解：“怎么了？一会他们要追上来了。”
沈汕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抬头盯着牧云淮的眼睛，他伸手捏住牧云淮的手腕，手指放在他的脉搏处。
山间的风吹动牧云淮的头发，他的眼睛如同琥珀一般澄明清澈，但在那双眼睛之下，沈汕看到了他失焦的瞳孔，他似乎在凝视着沈汕身后的风。
这并不容易意识到，但人工智能比人类的眼睛缺少了一种至关重要的元素，通过的微表情能看出来人类的心情，眼瞳的转动可以昭示一个人内心细微的情感变化。
即便他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依旧充满着机械性的木讷。
如果是特殊副本，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没有关系，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从地下室出来，可能是遇到他之前，可能这一切也根本没有发生…
他知道他要离开这个虚拟的副本中，也正如同金丝雀在奋力撞击没有门的笼。
沈汕心脏狂跳，身体不自主的向后退缩着，下过雨后的山中空气弥漫着草本植物的味道，真真实实打在他手背上的水雾反倒给了他一种极其不真实的虚无感。
成群结伴走过鬼窟不叫恐惧，一个人走过迷雾四起的宽阔大道才是。
他以为只要意识到这不是在正常的游戏中，如同唐轻筝一样就能离开，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他像被人丢进了一场梦境中，人醒梦未醒。
一个女人站在屏幕前，怀里抱着的写字板上写着沈汕的名字，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他的人生经历。
女人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的胆怯：“他意识到了…这是我们的疏忽，唐轻筝的副本残余数据在他身上打开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副本，是在沈汕离开地下室前”
男人皱了皱眉，调出一个画面，正是一只手抓住沈汕衣角的那一瞬间：“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微微侧身让小恩走过来，小恩脸上带着笑容，张开手臂，在她的手臂中间出现了一张浮空板面，她嘴唇微张：
“先生，刘威编号｛037｝。”
“游戏玩家｛沈汕｝的话引起了｛037｝海马效应，使他被遗忘的记忆被重新记起来，从而再次诞生了自主意识。”
“目前所有系统漏洞都被修复完成。”
旁边的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女人手中的单子，上面勾勾画画又写了不少东西，左上角的照片正经的像准考证照片，眼神暗淡无光。
男人缓缓开口道：“这就是那个高三休学一年的孩子？”女人把板子往男人面前送了送，声音毕恭毕敬：
“是的。沈汕在高二下学期的考试结束后向槐林市第一中学申请休学，但正常参加了高考，到之后进入大学一切都十分顺利。”
“休学原因呢？”
“应该是身体生理疾病，但是我们没办法进入校方信息库查询。”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他的履历记录上以及以他为中心身边生活的人，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身体靠在黑色的椅背上。
“刚才那个下山的就是他的朋友鹤玦吧…但是这个牧云淮，他们看起来可不像第一次见面，沈汕对社交的警惕度很高，即使是帮助唐轻筝也是有距离感的…”
“这个…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原因…”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这个牧云淮，目前在读心理学相关专业。”男人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给出答复。
女人打开旁面蓝色屏幕，密密麻麻的数据几乎覆盖了半面墙，花花绿绿的数字不断变换颜色跳动着，这上面记录了游戏副本的各种数据。小恩现在她旁边，操作修改着数据，使雾花山内的所有场景看起来连贯而逼真。
“他有能力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显而易见，他的病情以高二这个年段为分界线明显加重…”
“那就把他设为主要实验对象，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男人用手指了指牧云淮的数据。”
男人带着笑意：“正好让他把沈汕带出去，如果能建立起医患关系最好，医生们会对第一位患者有格外深刻的印象和记忆。”
“他完全给我们的实验带来一次更有价值的数据，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进步，不是吗？”女人点了点头，把沈汕和牧云淮的单子单独拿了出来。
男人盯着分割开的屏幕监控，嘴里喃喃道：“我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是的，她叫秦以舟，她也参与了这次的游戏。”女人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女人放大了一处画面，秦舟在树林中穿梭，右手在操作面板上选择了什么。
男人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受伤野兽一样窃喜：“哈哈哈哈…我记得她！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孩子。”男人伸手将板面缩小，和众多的画面送在一起。
女人调出了秦以舟的身份板面，右上角记录着她的编号：
【秦以舟｛101｝】
前几天我出去选柜子，选到柜子手指头磕在锁上抽筋了，然后疼得想叫一声结果被口水呛到，往后退撞到人了然后鞋被踩了一下，说不出来话对着人家咳嗽。。。
高中东西好难学，裂了。
十一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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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雾花山｛必然性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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