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旭一下楼就看见唐鹤坐在位置上发呆,被裹成粽子样的手臂平摊在桌上,“怎么样,没断吧?”
“没断。”唐鹤的脑子还在整理信息,“你…腰怎么了?”
姜景旭偷偷揉腰的手一僵,若无其事的放下,“我好得很,昨天打架不小心被打到腰了。”
唐鹤:“不是只捅了你肩膀吗?”
姜景旭:“你记错了。”
唐鹤狐疑地瞄了一眼他的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早上起来就听到侍卫在交谈,讨论姜景旭的身份。
根据昨天他们对薛祈年的称呼,薛祈年应该是皇室中人,姜景旭这个家伙肯定是猜出了什么,才敢直接对上幕后之人。
真是不怕死,但凡有一点失误,他们两个今天早上就变成秃鹫盘中餐了。
一旁的侍卫端上一碗白粥一碗中药,“姜先生,医士说您需忌口三日至伤口愈合。”
乌黑黑冒着热气的中药飘散出酸苦的味道,光是闻上一闻就让人舌根发涩。
演戏的报应轮回了,姜景旭吃完粥,面不改色地推走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喝了。”薛祈年站在楼梯拐角盯了他半天,磨磨蹭蹭,喝个药也这么爱磨蹭。
姜景旭见他醒了笑着招手。
薛祈年坐到他身边把药推回去,“快点。”
从高中开始感冒发烧都不吃药的姜景旭苦哈哈打岔,“我真的好了,你不是知道嘛。”
薛祈年不知想哪儿去了,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又不是医士。”
昨晚把人惹急了,到现在还在生气。
自知理亏,姜景旭闭上嘴乖乖喝药,被苦的变形的表情总算让薛祈年气顺了点。
用完早膳,薛祈年手下暗卫首领午一带着消息回来复命。
“昨日杀手的首尾已了,东市走私火药共抓获一十二人,现下已全部押回。”
“幕后是谁问出来了吗?”
“盘问过了,走私背后走私是何人他们并不知晓,只是每隔三日在东市交易,据描述,交易之人每次都不同,此次姜先生他们卷入是因团伙最小之人拿错了匣子。”午一答。
薛祈年沉思片刻,“问出剩余的火药藏处,别让他们死了,也别让人知道他们未死。”
“是。”午一躬身准备退下。
“等等。”姜景旭喊住他,“顺便问问菌菇放哪儿了。”
午一抬眼看向薛祈年。
薛祈年首肯。
“是。”午一领命策马离去。
“需要多留一日吗?”姜景旭问薛祈年。
“嗯,要打扫痕迹。”薛祈年点点头。
“你要不要先走?”姜景旭看向欲言又止的唐鹤,恐吓他,“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小心被灭口。”
唐鹤:“……我只是想说我也留下,现在回去会让她担心。”
他是有想过,但是不过薛祈年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是现阶段他能得知的,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哼。”薛祈年毫不留脸面地嗤笑出声,收拾起身。
“你去哪儿啊?”姜景旭拉住他的袖子跟着站起。
“小孩子不要问,小心被灭口。”薛祈年斜眼看他。
“我不是小孩,我是…”姜景旭贴到薛祈年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遭到对方一个手肘攻击以及一个刀眼。
薛祈年:“跟着,敢多说就把你砍了喂乌鸦。”
姜景旭看他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心痒难耐,奈何现场有个碍事鬼唐鹤,只好暗自遗憾。
——
马车行驶至城东一处偏僻宅院,门口迎接的人等候多时,见马车停下赶忙迎上前。
福来放好踏凳,伸出手等着扶薛祈年下车。
帘子掀开,先钻出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福来一怔,那个男人挤开了他的位置,搀扶着他家殿下下了车。
“福来,福来?”
“啊,殿下。”福来连忙应答,“都已安排妥当,人在地牢,午一在下面审问…殿下,您耳后过敏了吗?”
“嗯?”薛祈年摸到耳后,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反应过来,面无表情道:“被狗舔了。”
姜景旭:“……”
薛祈年停顿片刻,主动介绍,“这是姜景旭,是…”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介绍姜景旭的身份。
姜景旭主动接过话头,“是殿下的暖床侍妾,诶诶诶,疼。”
薛祈年气呼呼的放下手,姜景旭的脸颊被他掐红了一块,委委屈屈地揉脸。
福来一笑,“是殿下的心上人吗?”
姜景旭没开口,一脸期待地侧头注视着薛祈年,只见他冷漠开口,“他是狗。”
福来,姜景旭:“……”
“福来你带他下去。”薛祈年转头对姜景旭说:“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姜景旭:“好,自己多小心。”
目送薛祈年离开,福来在背后幽幽发声。
“您跟殿下的感情很好啊。”福来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姜景旭,目光如有实质,恨不得一层层扒开姜景旭。
姜景旭一笑,“您一直跟着他?”
“老奴当不起,您跟殿下一样喊老奴福来就行。”福来躬身行礼,带着姜景旭去后院休息。
姜景旭跟着一路走走停停闲逛张望。
院子看起来不常有人来住,家具上却没有一丝灰尘,花草也都是有人专门打理过的,修整的井井有条。
姜景旭路过一片花圃,余光瞥见掺杂在里面的芹菜后不禁失笑,“这是谁种的?”
福来也跟着笑,“是小殿下自己种的,这是熙侍君生前最喜爱的食物,小殿下却截然相反,闻之色变。”
“还行,能吃一点,总是偷偷喂给不挑食。”姜景旭笑着摇摇头。
“不挑食是?”福来问。
“哦。”姜景旭给他比划了一下大小,“一只猪兔,跟猪一样的兔子。”
福来笑着静默了一息,突然回答起他先前的问题,“我从小殿下出生起就一直跟着小殿下,熙侍君去的早,小殿下一人到如今很是不易。”
姜景旭拨了拨芹菜叶子,“如今不是一个人。”
福来心领神会,“小殿下只是不爱显露,老奴看得出来,小殿下既然能带您回这儿,想必您对他一定很重要。”
姜景旭不明所以。
福来:“这是已故的熙侍君留下的院子,除开必要时候,小殿下每逢不高兴之时就会回来坐坐。”
福来说着说着面上带上追忆之色,“每逢熙侍君的祭辰,小殿下都会在此处一坐一整天,遇上不顺心的人或事,也会来此,在得知圣上应允太子让殿下联姻时,殿下也坐了一整天。”
那一整天里,薛祈年连水都未进,他也彻底意识到他这个父皇的面目,放下了最后一丝希翼与父子之情。
姜景旭:“再后来呢?还来吗?”
福来摇摇头,又点点头,“三日前来过,问了老奴一句很奇怪的话。”
三日前,就是他前往鹤县的那一天。
姜景旭心里隐约浮现出答案,却没有确定,“问了什么?”
福来:“殿下问老奴,熙侍君会不会对他失望。”
黄昏一点点被黑夜吞没,薛祈年洗净手上的血迹匆匆赶回。
姜景旭等他等的发困,百无聊赖的拿着胡萝卜雕花,见他回来立马站起身,“处理完了。”
“嗯,怎么不先吃。”
薛祈年扫过菜色,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垮了垮,桌子上的那盘芹菜一见就不是这里厨子的手艺,想必是姜景旭做的。
姜景旭憋笑,“等你回来一起吃,快点。”
薛祈年磨了磨后槽牙,扬声道:“福来。”
“殿下。”福来推门进来。
薛祈年吩咐,“把药端过来。”
现在轮到姜景旭垮脸了。
小小报复让薛祈年心情大好,看着姜景旭捏着鼻子灌完药,感觉连讨厌的芹菜都没那么难吃了。
“小殿下经常跑来哭鼻子吗?”
薛祈年夹菜的手顿了一秒才继续下筷,“福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姜景旭撑着脸看他,一直看到薛祈年忍不住要开口了才接着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
薛祈年:“你小时候,因为说错话被人漫山遍野追着揍过吗?”
姜景旭笑了下,“没人揍我,以前奶奶会,后来奶奶不在了,就没人管我了。”
一个陌生的称呼让薛祈年没能反应过来,“奶妈?”
“什么奶妈,奶奶,就是祖母的意思。”姜景旭拖着凳子坐近他的身侧,“很小的时候,爸妈,也就是爹娘,那个时候他们为了赚钱,各自都很忙,就把我留给祖母带,一年有的时候都见不上两回,生意越做越大,房子又越换越大,人越来越少。”
“后来见面的次数从一年两次,变成两年一次,他们永远在全球各地乱飞,家里只有我跟奶奶,后来奶奶也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姜景旭顿了顿,“奶奶走后他们就分开了,就是和离的意思,再后来他们有了各自的家庭,以及新的孩子,除了给钱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也不算,我的亲爹后来没有儿子,于是想起来犄角旮旯的我,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公司,是不是很可笑,他看起来那么疼爱后来的女儿,却又不愿意把公司交给女人。”
说完,他冲薛祈年笑了笑。
暖黄的烛光笼罩姜景旭的侧脸,嘴角牵起笑意却不达眼底,薛祈年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只是遵照本心,用手轻遮上他的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坦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