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事,你这接连几日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州城,街市上熙熙攘攘。
一个卖麻团糕的小摊上,卖货人一边动作飞快的将桌上揉好的麻团搓成长条,一边问等在摊前,下巴上长了短短一缕小胡子的中年胖男人。
胖男人穿了件看起来质地上好的深绿色锦袍,面露愁容的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半月前,青桑山上那裴州季家......唉!”
“您说的......是那灭门的事儿?”卖货人压低了声音问。
“是啊,怎么不是呢!”
秦管事也压低了声音,拧眉道,“你知道,我是在鹿家做管事——我们那位家主啊,同季家主最是交好,早年更蒙受季家主诸多恩惠。听到这消息,当即便犯了旧疾,急火攻心,卧床不起哪。”
“这都十几日了,还没有好转,整个府上乱糟糟一锅粥似的......怎么不愁人呐!”
卖货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愁人,那确实愁人。”
半个月前裴州季家被魔修灭门的惨事,如今整个裴州城中都鲜有人敢提起。
原因无他,只因那青桑山上季家乃是裴州最大的修行世家,世代传承将近千年,却在一夜之间,被魔修偷袭上山,屠灭满门。
据说季家甚至没能来得及求援,一夜过去,整个青桑山上遍地殍尸,血流成河,竟无一人生还。
这消息第二日传入裴州各家耳中,各家皆人心惶惶——势如季家,尚且被魔修悄无声息的灭门,他们这种只有百年兴盛的小世家,岂不是更无抵抗之力。
若尚有魔修仍潜在裴州之内,稍稍言有不慎,便可能会招来灭门之祸。
“不说了,不说了,这件事儿咱们还是闭口为好。”秦管事面露惋惜,“只可怜了季家那位大小姐,三个月前刚在九州群英会上夺得魁首,天之骄子......可惜啊,可惜!”
正好这时候卖货人做好了麻团糕,秦管事取过,同卖货人客气了句,便离开小摊。
人流仍旧往来,街市熙熙攘攘。
卖货人老张手压在桌案上,抬头望向裴州城外,那隐隐可见一座青山的方向,叹了口气,轻道:“真是作孽啊,这天杀的魔修!”
言罢用旁边手巾上擦了手,准备再做上几块麻团备着。
一抬眼,却见摊子正对面蜷着个身形瘦削,小脸污脏的女孩儿,怀里抱着个长木棍子,不知怎的还用麻布条细细密密的裹着,跟身上衣服一样,几乎看不出颜色。
唯独那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正直愣愣的盯着盯着他摊子所在方向。
老张顺着女孩目光瞧了一眼——好家伙,盯着他桌案上的麻团糕呢!
“去去去,快走开!”老张向着女孩的方向摆手驱赶,“别看了,小叫花子,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女孩目光倾移,落在老张脸上,看了片刻,垂下脑袋,却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罢了罢了!”
老张摸了摸围裙前面的口袋,摸出一枚铜板来,隔着桌案远远扔到女孩面前:“老天爷的,看在那裴州季家的份上,算你今日走运道。”
“给你个铜版子,去去去,别扰我做生意!”
铜版抛物线一般向下落,砸在女孩面前,咕噜噜旋转,走了半圈,最后在女孩面前停下。
女孩的眼睫微微抬起,明显看到了这枚落入视线的铜板。
若是寻常的乞丐叫花子,瞧见铜板恨不得立刻抢起来揣兜里,然后去买个大肉包子填肚皮。
可这女孩却只是目光顿了一瞬,身体一动不动。
“快走——你走不走?”
老张的怒火一下子升腾,抓过旁边的笤帚杆子就像女孩的方向扫。
笤帚毫不留情,扬起一地尘土,就要往女孩头上赶。
女孩这才有了反应,受惊兔子似的弹跳起来,抓着自己怀里的脏木棍子就跑。
“嘿!这死丫头!”
老张提着笤帚,远远了眼那抱着木棍子跑得飞快的女孩,顺嘴多骂了一句,“爱要不要!”
说着,俯身将地上那一枚铜板捡起来,丢进围裙兜里,在围裙上擦擦手,回去自己的麻团糕摊子。
·
另一边,季棠跌跌撞撞的跑在街市上,挤过人流穿行。
她已经五天没有吃东西了。
肚子空荡荡的,一旦动起来就会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刚才的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去捡起那枚铜板,去买点可以充饥的东西——什么都好。
但心底残存的自尊终究是让她没有做出那动作。
她不是乞儿。
季棠在心底告诉自己,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不能这样。
少女在街上空泛麻木的走着,一步一步。
等到回过神来时,只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钻入鼻息。
季棠微微抬眼,看到眼前竟然是一个卖包子的小店,两屉白软的包子刚刚出炉,正热腾腾冒着雾气。
“小姑娘,买包子吗?”包子店的老板正忙活着,抬头看见季棠,笑着招呼道。
季棠舌尖下意识抵了抵牙齿,咽下口水,摇了摇头:“......我没有钱。”
“我看你好几天了姑娘!那些叫花子碰上吃的都是抢,你根本抢不过人家。”
包子店老板掀起旁边明显已经有些冷却的笼屉,将里面剩着的一个不那么热乎的包子,包起来递给季棠,“饿好几天了吧?”
“新包子出笼,剩的就没人买了,吃吧。”说着抬头和善的解释了一句,“放心,这个不要你钱。”
季棠愣了半晌,才慢慢的伸出手,去接过那个包子,局促道:“谢,谢谢......”
她低头捧着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是素馅儿的,虽然有些冷了,但对于季棠来说,还是散发着无端诱人的香气。
季棠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包子,也不敢抬头,慢吞吞的吃着。
包子吃了还没有三分之一,忽然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一撞,包子险些脱手飞出去。
一个穿着短褐马褂,头发乱蓬蓬一团的小乞丐蹿上来,脏兮兮的手直接夺过季棠手中的包子就跑:“小木头偷包子喽!”
季棠被撞得晕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不是偷的......”她下意识的辩驳道。
“管你是不是偷的!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
小乞丐边跑边回头冲季棠做鬼脸,还将手里的包子用力对着她晃了晃,凑到嘴边,咬下一大口。
巴掌大的包子立刻被他咬掉一半。
见包子被吃了一半,季棠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包子是被抢了,忙追上去:“还给我!”
小乞丐对裴州城的曲折巷道可比季棠熟悉许多,尤其是在需要用双脚跑的时候。
他一溜烟拐了好几个弯,猫儿一般钻入不知名的巷道。
季棠跟在后面,等到气喘吁吁快追上的时候,才发现那小乞丐钻进的巷道竟然是个死胡同。
胡同里的光线并不明朗,墙根处堆满了干草和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木头箱子。小乞丐窝在一个箱子旁边的角落里,站在他前面的是两个成年男人:
左边的贼眉鼠眼,面容鸡贼,咧嘴时露出一口缺齿的黄牙;右边的则身材高壮,头发极短,有眼下方有一条深疤。
“我,我把她引来了......”
小乞丐在角落里指着季棠,话声儿有些发颤道:“鹤哥,虎哥,我把她引来了。”
右边身材高壮的男人没有应声,倒是左边那贼眉鼠眼的“鹤哥”扯着嗓子公鸭般极难听的笑了一声:“干得不错,小子!一会儿鹤哥虎哥办事儿的时候,赏你在这里看着!”
小乞丐捏着手里的半个菜包子,结巴了半天,张嘴露出一个七分讨好的笑,口中极为顺溜道:“谢谢鹤哥,谢谢虎哥,谢谢两位哥哥!”
季棠看着胡同里两个目光盯着她,不怀好意的男人,脑中警铃翁然大作,转身就要逃跑。
但那位身材高壮的“虎哥”似乎懂得几分修行之术,双指并拢,嘴唇微动,只轻轻念了一个字,季棠便感觉到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牢牢抓住,向前后左右都动弹不得。
是定身诀。
季棠想。
定身诀是最基础最简单的术法,不管是修习术道还是修习剑道,最初入门学习基础之时都会学到。而定身诀的作用也很霸道和简单,只要你的修为比对方高深,那么就不会被其定住。
若是修为低于对方......便只能像季棠现在这般,被困于其中,动弹不得,听天由命。
但季棠还是有几分不甘心,暗暗尝试着将体内乱窜的灵气汇于丹田,试图转化成可破术法咒诀的力量——
无果。
又失败了。
她体内的那些灵气仿佛不属于她一般,只是将她作为一个容器壳子,无主的漫游着,半点儿也不听从命令。
也是,灵根都碎了。
没有灵根,便没有办法掌控灵力。
这样的道理,她又不是第一天知晓了。
曲巷里,那个会术法的“虎哥”还算稳重,只是将季棠定住,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另一边儿的“鹤哥”却弓着腰两步走过来,凑到季棠眼前转着圈儿啧啧细看。
“我就说这是个美人胚子——啧啧,看看这小脸儿,细皮嫩肉的,洗干净了一定白生生嫩乎乎,跟那些世家贵族的娇小姐们一样,能掐出水儿来。”
“鹤哥”围着季棠,忍不住上手掐了两下她的面颊。
季棠不由得皱眉,眼神不受控的流露出嫌恶。
这点嫌恶那“鹤哥”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脸色瞬变:“死丫头片子,夸你两句还给你脸了?能伺候爷哥俩是爷给你这条小贱命的荣幸!”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扯季棠肩头的衣裳,却被季棠一直抱在怀中,脏木头棍子般的事物挡了一下。
“这是个什么东西?”
鹤哥上上下下将季棠打量了一圈,见她竟将那棍子紧紧抱在怀中。
他伸手抽了抽,不知是不是因为定身诀定得太紧,竟纹丝不动。
“鹤哥,那是个,应该是个宝贝!”
缩在木箱子角落里的小乞丐出声:“我见她头一回,她就抱着这东西,吃饭睡觉,就连挨打的时候都不松手!肯定是个宝贝!”
“哦?”鹤哥对宝贝颇感兴趣,当即对身后的虎哥道,“老二,给她解开!”
虎哥依言听从,嘴唇微动,又轻念了个字。
季棠立刻感受到周遭压力一松,身体的活动得到自由。
她迅速向左侧身,躲过鹤哥伸过来的魔爪,手中长条状的事物抡起,直直对着他的脑门正天灵处一砸——
砸了就跑,也不管被砸中的人究竟是怎么一个境况。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闷棍,倒是真给那鹤哥来了个结实,砸得他头晕眼花,脑冒金星。
但这不影响他捂着脑袋发号施令:“快把这死丫头给我抓回来!”
虎哥立刻又是一个定身诀,牢牢罩在季棠身上,将她固定在一个向前奔跑,单脚着地的姿势。
鹤哥缓了半晌,才从眼冒金星的疼痛中缓过神来,气冲冲的从胡同里大步走出,追到季棠逃跑的位置:“好啊你个死丫头,竟敢暗算鹤爷我!你知不知道你鹤爷......”
话还没有说完,季棠身上的定身诀忽然一松,季棠身形不稳,一下子脸面朝地,闷头栽下去。
额头磕碰在地面,发出闷重的声响。
鹤哥瞪大眼睛:“谁叫你放开她的!”
眼下带疤,面橫肌肉的凶恶虎哥摸了摸短刺般竖起的头发,露出一个憨笑道:“大哥,灵力不够了......”
“不准笑!一笑跟个傻子似的!”鹤哥斥他。
虎哥立刻双手紧贴身侧,压紧了唇角收敛笑容。
至于摔倒在地的季棠,趁着他们话语交锋的空当儿,已经迅速爬了起来,继续向外跑去——
“拦住她!”鹤哥大喊,自己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季棠紧紧抱着怀中的脏木棍子,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但后面两个男人跑步的速度明显比她要快,没几步便追了上来。身形高大的虎哥伸出手,要抓季棠的衣领,季棠猛地弯腰闪过,脚下趔趄,一下子摔滚在地上。
她手中捞着脏木棍子的一端,将其贴着地面用力一甩重重击在虎哥的脚踝,使他吃痛,脚步停滞一瞬。
——但是这次季棠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方才动作的瞬间,她的衣领被人捉住,死死的攥在手中。
一只脚踩在她的后背,沉甸甸如磐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更别说挣扎翻身。
手中的“脏木棍子”更是因这猛烈的力道而甩飞出去。
缠绕着木棍的麻布条被震散开,一圈圈的的似绷带被剥离,明晃晃,**裸的露出一截纹路精致的剑柄,纯净明透,微光闪闪,仿若清晨初生的朝露。
季棠挣扎着抬起头。
正看见曲巷转角处,一个穿深绿色锦袍,下巴上短短一小缕胡子,提着包麻团糕的中年男人神色微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露出来的半截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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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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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霜玉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一本仙侠文的邪恶反派,孜孜不倦跟女主作对,抢女主的资源,欺辱女主的师兄,满世界的造谣抹黑女主,给女主的成长期平添无数磨难。
好在上天眷顾,女主坚忍不拔,从未放弃过努力向上。
升级,打脸,逆袭,为师兄雪耻,为自己正名,一步一步成为正道领袖。
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连那魔域之尊,数百年来跟童霜玉一路携手,同甘共苦从微末到挣得这片魔域的魔尊发小,都为女主的冰清玉洁侠骨柔肠所感化,为了女主将她一箭穿心。
童霜玉:......
谢邀,收到。
醒来第一件事是爬起来将还在正道宗门里籍籍无名扫落叶的女主拎出来扔进万魔恶窟让她自生自灭。
然后欺辱女主的师兄。
最后提剑闯进魔域大殿,把自己那在黑龙椅上坐得屁股疼浑身难受的竹马发小一脚踢下去,能有多远滚多远。
这个魔域之主的位置,她童霜玉来坐,也不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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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前,谢艳秋是沧极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清冷疏世,赛雪欺霜,白衣如月,衣角无尘。
入魔后,谢艳秋被千人讥笑,万人嘲讽。
笑他好端端一个正道天才,来日前途无限,怎么就喜欢上了魔域那个胡作非为的妖女。
跟在人家身后亦步亦趋,因她入魔,为爱痴狂。
最可笑的是那妖女还从不回头理会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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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裴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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