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秽见顾钰走来，双手环抱。早些时候打架不来，现在倒来和稀泥。
“此次头彩归无影派阿洛所得，众人可回蓬元宗休整。”顾钰拿出代表掌门的玉牌，说完这话，玉牌化作金光飞向蓬元宗方向。
众人无异议。
顾钰作为此次试炼的东道主代表，又是铁面无私的存在，没人想惹这个麻烦。
顾钰准备走向洛秽身侧，白枕提前掌握时机，插在两人中间。
见顾钰眉头微皱，他眉头上挑，嘴角弯起。
众修士整理家当，准备踏上传送法阵，此时海面结冰破碎，数声鸣叫齐出。
“禹蛇解冻了！”开宸指着海面惊呼。
鸣叫声唤醒白枕体内的妖力血脉，他感觉浑身血液翻滚，单手结印，将妖力压制下去。
他就地画阵，对洛秽说：“师姐，你先走。”
“不行，顾钰他……”洛秽犹豫。
顾钰在洛秽身旁迅速消失，她心中复杂。禹蛇是被开宸的血液唤醒，他们若是就此离开，顾钰和其它修士会命丧于此。
三百年前无妄崖，顾钰赶来相救之恩，她还欠他一句谢。
蓬元宗世代镇守西流海，定有特定方法制服这些大妖。所以，他们只需拖到徐临一赶来。过了今日，她也就不欠顾钰什么了。
“师弟，我欠顾钰一个恩情，不能装作看不见。”洛秽看向白枕。
她知道自己这般行为很自私，若是往日提剑冲去就好。可如今她是一个修为尽失的普通人，她的性命不再属于她自己一人，还属于那只救她的妖。
她需要白枕的帮助。
“师姐。”白枕握住洛秽的手。
那双大掌，遍布一些细小的伤痕，全是这几日保护洛秽留下。
“不用自责，他既帮了你，也算帮了我。师姐，我会保护你。”
白枕这番话，猛然砸向洛秽。
冰块融化，冒出寒气，白枕赤忱的眼神仿佛将洛秽拉回那个冬日。
因寒疾发作，她在落雪居休养。刚解除禁闭的白枕捧着一只彩鹤跑进屋，她从未见过那么小的雏鸟，浑身光秃秃，头顶几根彩毛，呆呆的看着她。
白枕絮絮叨叨对她说了很多话，三山一海有关彩鹤的趣事都被说了个遍。怕打扰洛秽休息，白枕依依不舍离开。
临近门口，少年笑着说：师姐，若以后你难受的时候，我不在，就让它陪着你，它和我都会永远保护你。
此刻的洛秽心中动容，笑意流出。
“好，你先画阵送这些修士回去。”她手拿百花剑准备向海面走去，却被白枕拉住。
“师姐，这把剑给你。”白枕从芥子中掏出一把黑剑，“师父说，只有你知道如何拔出这把剑。”
洛秽接过剑，抚摸上面的纹路，磅礴之气在她指尖流转。
“知道了，过几日我们一起回长凌宗。”
洛秽脚踏聚灵阵，飞向禹蛇，错过身后白枕不舍的目光。
蓬元宗主殿。
“云霄兄，猜猜，今年你们碧华宗还剩几人？”徐临一执金棋，与他的好友对弈。
“都是小辈的机缘。”
“哎，你到底行不行啊，下个五子棋还想那么久？”徐临一催凌云霄落子。
对面男子，五官俊郎，不慌不忙，举手之间儒雅之气显现。
徐临一心叹，不愧曾是碧华宗的长老之一，老讲究。
看不得对方慢吞吞的性子，徐临一想开口提醒，手中金棋突然开裂。他掐指一算，望向苦海方向，随后迅速将黄金碎块揣兜里，起身去寻掌门。
“带上我。”凌云霄背上药篓。
“快点。”
二人出门刚好碰见召集弟子的长老，一行人匆匆赶去苦海。
禹蛇冰封解除，它身后是两只大妖。喷火的烛龙，唤水的海鲛。
一黄点在它们之间穿梭，速度飞快，却伤害不了它们丝毫。
禹蛇见洛秽到来，情绪高亢，鸣叫一声，三只大妖改变方向。
洛秽脚尖点地，掐诀念咒，整个湖水所有生灵从体内飘出绿光，飞向百花剑。
禹蛇见状，眼里露出嘲讽，相同的招数，它不会再上当了。六翼扇动，狂风搅乱绿光。
黑云压境，电闪雷鸣，烈火滚滚齐聚洛秽头顶。
空中三道流光冲向她。
洛秽见三只大妖离她还有几里，手中法阵已成，头顶的百花剑泛着流光为她护盾。
只剩下百米，她能清楚看见那三只妖眼里的杀伐之气。
即将接近的一瞬间，洛秽一跃而上，持百花剑，翻滚一圈，用力将剑插入冰面。
寒冰阵复原，空中飘起雪粒。
“咔擦”一声。
一棵参天大树从冰面破出，寒霜四起，树冠瞬间蔓延整个海面，不见洛秽踪影。
“洛秽！”远处顾钰大吼。
他双手颤抖，心生恐惧，这般场景又将他拉回无妄崖那日。她还是如此自负，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顾钰将银剑往上一掷，剑身化作山雀飞向禹蛇。
小岛上大多修士皆离开，只剩下高善、云画还没来得及走，开宸、开昀带着小莲不肯离去。
“长凌宗的两弟子，今日不走，说不定命丧于此。”高善提醒二人，他肩上鹦鹉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二人的愚蠢。
“不行，我不会离开，阿洛高手还等着我帮忙。”开宸抱剑赖着不走。
开昀点头。
小莲撅嘴，眼巴巴看向海面的红衣身影。
“速度快点，我还要去帮我师姐。”白枕不耐烦，他一手画传送阵，一手修补洛秽的聚灵阵。他心想，真是一群麻烦鬼。
高善见开二人不肯离去，摇摇头，左脚踏入传送阵。
此时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
高善听清，猛然收回脚，一只巨大鹦鹉瞬间显现，他带着开画坐上鹦鹉飞快奔向海面。
在他们之前，白枕已经瞬移到海上。
原地只剩下满脸怆然的开宸、开昀以及战斗力弱的小莲。
银华玉树，红衣洛秽出现在树下，安然无恙。
禹蛇在空中嘶吼，它眼中快喷出火。若是能说话，它一定会大骂，这人间修士真是狡猾，居然以灵化形克制它的伤害。
一只巨大山雀带着银光飞来，猛得击中禹蛇。禹蛇肚子被击出个洞，但不过瞬息，伤口痊愈。它挥动翅膀，看向刚才攻击的黄衣修士，是镇压它们千年的蓬元宗弟子。
不远处，还有一只巨形鹦鹉，全身有各种奇怪机关。
本想激战的禹蛇此时感到一股强压。
妖族的血液让它熟悉，但魔气却又让它陌生。它盯着看走向红衣女子的男人，那双眼睛冷漠看着自己，它顿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臣服。
一只半魔竟也能被魔域选择，可笑至极。
禹蛇命令两只大妖去攻击洛秽和那只鹦鹉。
它转身飞向顾钰，凶残女人打不过，这个修士它还打不赢吗？
百花剑作为阵眼散发寒气，洛秽面前是喷火的烛龙。
“师姐，放心，我在你身后。”
白枕后退半步，庞大阵法在两人脚下升起。
洛秽紧握黑剑，冲白枕点头，慢步走向那只大妖。
“今日就让它见识长凌宗的实力。”
一道凌厉剑气在空气中游走，洛秽闭眼感受周围气流。剑神佩剑早已认罗常君为主，想要与它合作，必须得到它的认可。
寒气褪去，她身处长凌宗的最高处，空中漂浮缕缕金光。
“阿洛。”
洛秽睁眼，她面前是盘腿喝茶的罗常君。
“师父，是你的神识吗？”洛秽眼眶湿润。
罗常君点头，起身走向她：“为师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天命难违，这是我的选择。”
说到此处，罗常君露出欣慰的笑容，摸摸洛秽的脑袋：“修炼之路不会一蹴而就，顺其自然就好。”
“师父，我……”洛秽想问很多问题，长凌宗、师弟、师父还有她自己。
“还记得师父跟你说过关于御剑的话吗？”罗常君笑着问。
“知道。”洛秽哽咽回答，“御器一术，意气自生心。”
罗常君眼底流露出骄傲，他指尖轻触洛秽额头。
一道金光传入洛秽体内，额间花纹显现。
“孤独注定不是你的命运。”罗常君身形逐渐消散，他最后道，“若遇绝境，记住终亦是始。”
洛秽还想说什么，听白枕呼唤自己，猛然回神。
数道裂纹爬上她手中黑剑，剑鞘裂开，玉锋二字刻在剑柄上。
一瞬间风云涌动，金光涌入她体内，玉锋剑重新认主了！
禹蛇被这动静惊动，它转动双目，看见洛秽额间转瞬即逝的神纹。
随即仰天长鸣，对天道发泄心中的怒火：那剑修竟有神元，天要亡它！
修士不能伤害它们半分，但神可以。
洛秽感觉体内有一股清然之气，她转动玉锋剑。
天光随她动作而逐渐明亮。
“师姐，就是现在。”
烛龙已经被白枕的法阵控住，利齿紧闭，浑身不能动弹。
洛秽脚踩碎云步，化作数道残影冲向烛龙。
只见虹光之后，烛龙便化为灰烬。
禹蛇见状，对冰面喷火，想要躲回海底，也不知哪个混账给它唤醒，它现在想继续睡着。
奈何冰面没有丝毫融化，禹蛇看向露出微笑的白枕。
它知道了，这只半魔本能将它们制服，偏要用这冰阵将它们困住，再让那群修士羞辱它们。
心狠手辣、阴险至极！
今日它就算死也要揭穿这只半魔的真面目。
这章灵感（主题灵感、剑名灵感）来于
李贺的《走马引》：我有辞乡剑，玉锋堪截云。襄阳走马客，意气自生春。朝嫌剑光静，暮嫌剑花冷。能持剑向人，不解持照身。
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的初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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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意气自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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