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温馨悦走出教室,站在新学校的交叉路口。这个陌生又宽广的校园,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她转了几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忽然,她想起了出门前爸爸的叮嘱——如果不认识路回来,下课后就在门卫室等许洛言一起回家。
她想起许洛言还在留堂写检讨,她决定回去找他。她抬头望向天空,发现乌云密布,不知是夜色降临,还是暴雨即将至。她的脚步不自觉加快,甚至变成匆忙的了小跑。她心里满是对许洛言的愧疚和担忧——他的出现让自己幸免于无人问津的尴尬,自己却让他陷入了检讨的困境。
正当温馨悦即将到达教室时,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心惊肉跳的场景:三个身影高大的孩子正围着许洛言,他们正是曾经屡次欺负她的男孩。温馨悦似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许洛言的脸上布满了伤疤,她的心一阵紧缩,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在她心里升起。
“听说你爸爸已经去世了,是吗?”其中一个孩子嘲讽地问,是那个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男孩。
“你爸爸是个□□犯,对吗?”另一个孩子恶毒地补刀。
“那你是不是野孩子?”第三个孩子戏虐地笑着。
“我不是!”许洛言他爆发出怒吼,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野孩子!野孩子!野孩子!”他们似乎找到了乐趣,开始齐声大喊。
在他们肆无忌惮的挑衅下,许洛言仿佛被激发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他突然奋力冲向那三个孩子,用他那弱小的身躯将他们撞倒在地。但他的运气似乎并不好,一个不慎,他绊倒在门槛上,重重地摔倒。他的膝盖撞击在坚硬的石板上,皮肤瞬间被划破,鲜血直流。
三个孩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正准备向许洛言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住手!”
温馨悦大喊一声,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勇气,飞奔过去。她站在许洛言的面前,一股出于对他的强烈的保护欲,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懦弱和恐惧。
那三个男孩子看到突然出现的温馨悦,一时间愣住了。但很快,他们看到是她时,脸上露出了顽皮和恶意,开始向她步步逼近。
温馨悦心里仍存有一线幻想,希望这些孩子不会真的动手伤害一个女孩子,但随着他们一步步靠近,她感到了一阵彻底的绝望。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脱。
她着急地四下张望,发现旁边有一堵围墙。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她转身跑向围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爬了上去。
那三个男孩追了上来,也爬上了围墙。温馨悦在摇摇欲坠的狭窄的围墙上艰难奔跑,他们紧追不舍,一边追逐一边威胁她。许洛言也在后面跟上,他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喊“你们来追我啊”,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温馨悦一脚踩空,失去平衡,向地面坠下去。她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围墙的边缘,瓦片锋利地割裂了她的手指,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死死地抓住边缘,她看见了围墙底下是破碎的玻璃、废弃的钢筋和木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三个孩子追了上来,温馨悦绝望中仍抱着一线希望,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求你,救我,我撑不住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男孩,他脸上闪过一抹邪恶的笑容,恶狠狠地抬起脚,向着温馨悦紧紧抓住瓦片的双手猛地踩下去!温馨悦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瞬间,她听到了许洛言大喊一声“温馨悦!”,她心里来不及回应一声“不要!”。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随即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大雨瓢泼而下,就像许洛言突然而来的飞跃,没有一丝征兆。
他凭借着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纵身一跃,扑倒了那三个男孩。他们四人一起倒下,滚落在围墙下的玻璃碎片和废弃物之中。那一刻,温馨悦被雨水朦胧的视线,看见有一个人的身体,被废弃的钢筋刺穿。
温馨悦在围墙上挣扎,她隐约看见校园的保安在磅礴大雨中冲过来。她已经筋疲力尽,终于松开了手,身体向下坠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许洛言,我来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到了爸爸的脸庞。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死了。”
她第一次这样抱着爸爸的肩膀,泣不成声,天昏地暗,肝肠寸断。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当她妈妈难产时,她刚出生,还不懂什么,但她用人生的第一声哭啼祭奠了妈妈。而许洛言,那个如此善良、勇敢的孩子,超越了血缘关系,毫不犹豫地为她献出了生命。如果她没有爬上围墙,如果她没有在围墙上踩空,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如果他没有爬上围墙,他就不会......
“他没事。”
爸爸的声音哽咽,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真的吗?”
她哽咽着,抬起红肿的泪眼,哭着笑起来,一边哭一边笑,像疯子一样紧紧抓着爸爸恳求:
“快,带我去找他。”
“温馨悦!”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望向过去,是许洛言。虽然他的脸上布满了新旧交织的伤痕,几乎面目全非,但他还是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温馨悦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她的左脚一阵剧痛,但她顾不上了,她压制着脚的痛,冲向许洛言,紧紧地拥抱着他。如果说以前拥抱他是因为某种利用,那么这一次,她只是想紧紧抱住他,害怕失去他。
“许洛言,你怎么那么傻!你会死的!”
她一边拥抱他,一边责备。死?她想起了有个身影被废弃的钢筋刺入了身,心里一阵寒颤。
警察来到医院询问情况,温馨悦如实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但始终没有人告诉她,是否有人死去。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她总希望世界和平,坏人不应该存在。但当她真正面对“死亡”这个字眼时,她祈祷每个人都能平安无恙地活下去。
从医院回来后,温馨悦突然说出了一句让爸爸陷入震惊的话:“我要看《爱因斯坦传》。”
“啊?你说什么?”爸爸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不解。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温馨悦的额头,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清醒,或者是不是摔坏了脑袋。
“我要看《爱因斯坦传》。”温馨悦重复了一次,她的眼神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
“好,爸爸明天就去买。”爸爸虽然表面显得淡然,但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
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温馨悦一时的心血来潮,认为她很快就会把这念头抛之脑后。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温馨悦接连几天都在催促爸爸购买那本书。这让大家彻底明白,她是认真的。
终于,爸爸带着温馨悦和许洛言一起去了新华书店,为她挑选了那本传记。回到家后,温馨悦仿佛找到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她整个周末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学习的魅力,感受到知识的吸引力,甚至开始理解冷沐风为何醉心于这样的世界,连她也被书里主人公的智慧和魅力深深吸引。
许洛言的妈妈和她的爸爸在客厅里相视而笑,满脸的不可思议。
“新学校真的这么好吗?”温馨悦爸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期待与忐忑的答案在不久后就揭晓了。学校的第一单元考试成绩出炉,温馨悦的成绩单在她面前平静地躺着:数学38分,语文20分,英语49分。虽然她还是全班倒数第一,但比起以前的成绩,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天放学后,温馨悦迈着喜悦的脚步踏进家门,便看见七姨坐在大厅里,与爸爸闲聊着。七姨怎么跑来许洛言的家?她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但她刻意避开七姨的目光,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向她打招呼。
“你女儿很没礼貌,见到人从来不会打招呼的。”
七姨的不满随即爆发,声音中充满了抱怨。她的话明显是对着温馨悦说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但温馨悦对七姨的话充耳不闻,她自小就在七姨的压迫下生活,虽然身体上不得不顺从七姨的命令,但她的心始终充满了反抗,她脸上由始至终写着“不服”两个字。然而,似乎温馨悦越是抗拒,七姨就越想征服她,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她从小就没人跟她说话。”
爸爸心疼地辩解。他的声音透露出对女儿的遗憾和自责,自己的女儿,被他不知不觉中培养成了一个孤僻的孩子。
温馨悦始终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她径直走到餐桌前,把那张需要爸爸签名的试卷重重摔在桌上,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屈的挑战。
爸爸看着成绩单,脸上流露出骄傲和欣慰,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匆匆走出门外接电话。
七姨看着成绩单,露出不悦的神情。
“悦悦,竟然进步了。但是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嫁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
温馨悦直接无视了七姨的话,转过头去,不愿与她说话。这是她默默反抗的方式。
趁着爸爸不在,七姨继续疯狂地对她进行洗脑:
“你别忘了算命师是怎么说你的,哎,你现在学会写信了吗?学会了就差不多要嫁人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温馨悦命运的掌控。
在那个昏暗的大厅里,七姨的洗脑计划再次得逞,温馨悦的心开始疼痛,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是啊,读书有什么用?在他们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考上大学。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女?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她想起自己在这次考试中语文只得了20分,原因是她的作文得了0分。那个0分仿佛成了一个不祥的预兆,与算命师的预言不谋而合:“你能写会写一封信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心里瞬间又充满了悲观,仿佛所有的美好都不会属于她。这是她的命。
爸爸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担忧和小心翼翼:
“悦悦,班主任打电话来了,说你的学习跟不上。”
“我大哥的儿子可以帮她补习。”
七姨趁机插话,她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算计。
“那怎么好意思......”
爸爸感激地回应,似乎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好办法。
“不要!绝不!”
温馨悦一口拒绝。她被“大哥的儿子”这几个字激起了内心抗拒的波涛汹涌。在这一刻,即使宿命之神亲自降临,也无法把她拉回那预设的轨迹。
七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愤怒和失望交织在她的脸上。
温馨悦看着七姨那扭曲的面容,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反抗意志。她怎能忘记从小到大七姨的压迫和侮辱?怎能忘记这些年的苦难和她无情的话语?她再也不愿意被命运左右,她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她的眼里闪出坚定的光,她要证明,她不是任何人的傀儡,她可以为自己而活。
“悦悦,好心被驴拱了吗?”七姨怒吼。
温馨悦嘴角勾起一丝冷嘲的笑,她心里清楚七姨安了什么心。自从她转学后,和爸爸租住在许洛言家里,她一直刻意避开七姨,心底默默祈求不要再碰见她,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无奈地,七姨总是带着不良的意图频频来访,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乌鸦,不断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悦悦,如果你跟不上,可能会被退学的。”爸爸的声音沉重而忧虑,眉头紧锁。
“不可能!我喜欢这个学校!”温馨悦对新学校的喜爱溢于言表。
这样的回答让爸爸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但七姨的脸色却更加阴沉。温馨悦开始喜欢学校,无疑打破了她的计划。
“那怎么办?”爸爸焦急地追问,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七姨。
“现在你求我也没用了。”
七姨却满脸不屑,似乎在等待温馨悦的屈服。但温馨悦的心意已决,她不会再屈服于七姨的任何安排。即使考零分,也不会接受她的提议。即使真的像算命师说的那样,她注定要早早嫁人,她也偏偏要嫁给一个不是“七姨大哥的儿子”的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温馨悦的心里开始泛起焦虑的波澜。她闭上眼睛,试图在心里寻找答案。
就在这时,一个灵感闪过她的心头,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校门口穿着白衣,宛如梦中那个白衣天使一般的同学——冷沐风。
“白衣天使!”她脱口喊出声来。
“什么?”爸爸一脸迷惑。
“我可以找冷沐风给我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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