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召唤寻路兽。”莫岚抱着传承之书，看着哀兰塔一早从王庭拿到的各种魔法材料，他们已经出了城，在一片无人问津的深林之间，哀兰塔正在细细描绘一次性传送阵。
这个世界出行还是蛮麻烦的，空间术法位阶太高，很多地方又有禁咒导致不能使用。
近一点的情况传送术不如寻路兽，毕竟传送术要自己去过才能获得可以传送的节点。
遥远的地方很多阵法的材料也不好找，能随意施展空间魔法的只有银龙，自身的鳞片和血脉就是最好的阵法魔导材料，一只银龙和一座传送阵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现在是搞不来银龙了，只能奢侈一下了。
“太远了，毕竟在世界内神也要遵守规矩只能用法术或阵法，而我们要顺着命运的方向走，现在的风口正指向精灵族，”哀兰塔洒下闪光的金粉，地面上巨大的阵法开始微微发光，古朴的文字诠释世界的真谛，“如果乘坐寻路兽，我们会跟不上命运的脚步。”
“嗯？命运不留在爱芙比拉塔吗？”莫岚有些惊讶，不由得询问道。
“死亡和命运都离开了，人族是一切的开端，只有生命滞留于此，”哀兰塔对着莫岚伸出手，他的掌心满是深蓝色的花汁，手指上沾染了一点金粉，“拉住我的手。”
莫岚让传承之书回到自己的脑海，双手握住哀兰塔的手，深蓝的花汁把他的手心染色，魔法被花汁一并传递，古老的咒语流泻而出，悦耳像宫娥的挽歌，淡蓝色的光芒从阵法处涌出，渐渐把两人染色。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一阵不大的摇晃过去，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就变成了比刚刚身处的森林还要壮丽的古林。
“我们到了。”哀兰塔轻笑着松开手，两人掌心的颜料早已被消耗殆尽。
风吹过，细心擦拭空间的波动，把旅途的气息带走。
【好壮观啊，这里有什么规则吗？】
传承之书飞了出来，在人族吞掉了最后一点入侵者让它又有了变化，书皮前后的正中间裂出了一只由外骨骼包围的眼睛，紫色的菌丝伸出更多构缠出诡异的花纹，那些花纹在莫岚看来像昆虫的翅膀，但又完全不同。
可唯一不变的，就是其上污染性的诡异色泽与怪异感觉。
这貌似就是完全体了，剩下的内容都会向书页中填塞，莫岚注意到传承之书细心地拟出一页清蓝色的丝绸书签，把在人族的所见所闻与其他页面隔开。
“你又改变了。”他好奇地翻开内页，看见了不少后面的画，有爱尔嘉和西塔的画，有黛莉芙挥舞赐死的样子，还有西莱高坐王庭，一路上所见所闻都被如实记载，简直像一本游记或指南。
【我只不过是吃饱了而已。】
传承之书关上书页，封面上的眼睛笑弯了起来。
【说起来我其实是你的一部分，你也可以在书内写下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
“好神奇的生命形式，”哀兰塔挤了过来，打量着传承之书与莫岚，“我本来以为龙族那种自身就是施法素材的种族已经很有创意了，没想到见到了你们。”
莫岚无奈地把传承之书递给哀兰塔，他一直清楚哀兰塔对自己的书很好奇，道：“先别研究我了，怎么进入森林。”
哀兰塔随意翻开传承之书，边看边介绍：“要进入盛命之森，就要得到森林的认可，商队一般只会在森林外围和精灵族交易，在这里不允许砍树，有特殊花纹的树都是墓碑，而有标记的都是小精灵以后的树屋，精灵们得世界偏爱，有一千年的寿命，分为日夜两种精灵，和人类差别非常大。”
莫岚自然而然想起来以前看见过的那些以西幻背景为主题的精灵们，尖尖的耳朵，性格冷漠不好接近，问道：“那性格呢？”
哀兰塔抬起手臂，遥指着被铁环拴住脖颈，彼此相连的两只精灵，道：“性格的话，还是要相处过后才知道啊。”
这可和他想象中的精灵完全不一样。
莫岚惊讶地多看了几眼那有花枝纹路的铁环，就移到了两只精灵的脸上。
从深林走出的两只精灵，一黑一白，黑色的精灵有惨白的长发，耳朵要比旁边白色的精灵短一些，眼睛是如树干般的棕色，表情冷漠，白色的精灵一头金色长发，翠绿的眼睛中不见多余的情绪，两只精灵自出现起双手就拉在一起，裸露的皮肤上是堆叠的伤痕。
“森林告诉了我们有客人来此的消息。”白色的精灵率先开口，他不喜欢被人注视，干脆扭过头去。
“我们来此迎接，两位贵客，命运叫你们走过我们的森林，但进入之时请得到森林的允许。”黑色的精灵嗓音嘶哑，像是被人破坏过一般，说完这句话就阴着表情注视着哀兰塔和莫岚。
哀兰塔皱起眉，他不清楚精灵族发什么了什么，但目前进去才更要紧，抬起手臂，森林终于不在审视旅人，可是堪称轻慢地伸出两根翠色的藤蔓，附着在哀兰塔与莫岚手上。
莫岚只觉得手臂微微一疼，鲜血就从上划出，树叶形的花纹猩红，留下的痕迹像剥开一层他的皮肤，他看向哀兰塔，却发现对方的手臂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淡色的血从中流出，那些藤蔓恋恋不舍，反复纠缠触摸哀兰塔的伤口。
沉下了脸，莫岚站到了哀兰塔面前，抓住那些尖锐的硬质藤条把它们从哀兰塔身边抽出，道：“好了，让我们进去吧。”
手掌中都是被割开的伤口，莫岚并不在乎，他已经彻底对精灵改观了，也对进入盛命之森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哀兰塔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伤痕，看向莫岚，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生气，反正血液终归会流入脚下的森林。
传承之书在他手上不敢言语，或许是也觉得目前的气氛太紧张，忍不住往哀兰塔的方向多缩了几下。
两只精灵表情放松了一些，在确认了森林痕迹后点头转身，道：“走吧。”
这时莫岚才注意到精灵的发丝被编在一起，糅成了一根松散的大麻花辫，游蜓的翅膀在二者背后服帖，刚刚他看那露出来的两对翅膀还以为是精灵的披风。
原来是长在身上的吗？
但是看着那些稍有凌乱的发丝，不知为何，莫岚感觉到了一丝浅浅的寒意，好像那些并非发丝，而是盘虬的树根，寄生在精灵的脊背吮吸生命。
背对他们的精灵开始自我介绍，语气比最开始已经轻快了不少，黑色的精灵道：“森林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必须保持警惕，所以态度有些无礼，希望你们不要在意，我叫银叶，是黑夜的首领。”
“我是金枝，”白色的精灵仍然低着头，声音也很小，只保持可以让人勉强听清的大小，道，“是白日的首领，欢迎来到精灵的森林。”
“是因为你们，生命才去了人的领地？”哀兰塔一直很奇怪，洛菲妮斯并非依赖新枝缔造传奇，却使生命滞留在人族，现在看精灵族的样子，一切都有了答案。
“人族的命运是最为脆弱的。”金叶任由藤蔓抚摸他的发顶，翠绿的眼中情绪依然干涸。
“也是最能反应这个世界状态的，”银枝轻轻帮爱人把藤蔓拉下，道，“我们不能让人族成为突破口，所以在几百年前拜托生命去人族修剪枝叶，这样才可换来命运抽身在百年后的今天，成为您们的向导巡游大陆。”
“到了。”他们不在解答疑惑，反而异口同声道。
走过迷宫一样的深林，由无数藤蔓拱卫的，是精灵族的家园。
靠近精灵族的四周被拥有繁复花纹的树拱卫，数量远超莫岚的想象，传承之书自动飞起记录所见所闻，无数被装饰的雅致美丽的树屋上停着轻盈的飞虫，仔细看去形似上个世界的豆娘，在最中心，参天的树冠高耸入云，古老的殿堂露出一角。
他与哀兰塔向这家园走去，草地上是枯死的落叶，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每一步都有破碎的声音。
视线中渐渐出现了精灵，每一只精灵都披着绣满花纹的长袍，**着脚踏在落叶上。
莫岚看着那些尖耳朵的异族，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凑近哀兰塔，他小声道：“这里……会不会太安静了。”
哀兰塔转头去看金枝银叶，两位昔日的首领表情沉静，对于森林内的景象没有一丝多余的表示。
“客人们，请随着荧虫而走，它们会指引你们找到接待的树屋，精灵族近期在宫殿内筹备宴会，礼服在树屋中有备。”
“余下……天色已晚，恕我们暂时不能接待。”
刚刚所见如豆娘的昆虫飞到了他们眼前，小小的翅膀看起来柔软脆弱，金枝银叶转身离开，萤虫就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莫岚跟了上去，哀兰塔坠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看起来在思考事情。
他们的树屋距离入口有些距离，精灵族的领地有不易察觉的弧度，莫岚暗自猜测如果一直未变或许在森林中心从高处看去，这处领地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圈，每一组树屋都有间隔，间隔之间则是各种生活建筑。
四周的精灵们都太过安静，明明有交谈的声音，但莫岚就是觉得这里死寂的过分。
“到了，”哀兰塔抬起头，他认识眼前这座树屋，处于夜精灵的领地中心，掌握第十二与第二十四时刻之地，也是首领的屋居，“这里是银叶的树屋，历代夜精灵首领的居所。”
把人引到目的地荧虫就各自散去，夜精灵这里更安静一些，也许是白天的缘故，莫岚都没有看见几只夜精灵，他攀着藤梯，站在树屋延伸而出的天台上打开门，屋内很干净，木质地板上有年轮的痕迹。
莫岚走了进去。
目光所及之处，家具与装饰之中，过去的主人对此处的爱惜显而易见，手工编织的挂毯上有干枯的花，精致雕花的木椅油光发亮，各式各样的书籍被放在实木的书架上，熄灭的灯具挂在墙上。
简直就像昨天还有精灵在这里生活一样。
【我还以为首领会住在宫殿里呢。】
淡紫色的字迹又开始在空气中乱飘，后来的哀兰塔看见传承之书的话有些失笑，道：“刚刚所见的一角宫殿更多是给生命树住的，正常情况下精灵都会选择住树屋。”
“精灵族看起来除了太安静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事情，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找找入侵者在哪里。”哀兰塔把门关上，莫岚就从窗户往外面看去。
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哀兰塔也顺着莫岚的视线看去，他离窗户近一点，可以看见葱郁的草地，精灵族每一角都很美，如果说世界是由各种艺术品组成，那么天空，海洋，陆地，森林，地底就分别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不要着急，”哀兰塔轻声道，第十五时刻的光从窗户中落下，洒在他的面前，却触及不到他的身躯，“精灵族有很多秘密，他们与妖精曾在我的手心安睡，又从我的手心流向世界，在找寻入侵者之前我想我理应向你详细地介绍这里。”
莫岚会意，老老实实坐在床边，身下的床单看着崭新，坐下却出乎意料的柔软，他伸手抱住往他怀中落的传承之书，一人一书是如出一辙的乖巧，看的哀兰塔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哀兰塔半靠在椅子上，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在空气中作画，璀璨的金线在哀兰塔的勾勒下渐渐成型为一片森林，以巨大的生命树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圆形，每一组树屋都被他标注了数字，而在3与9之处却只剩空荡，像是两道狭长的入口。
3的方向连接着小小的圆形花园，那花园太隐蔽了，连莫岚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哀兰塔随手圈的一块地，9则通向森林之外，也就是刚刚他们进入森林的地方。
莫岚看着这个熟悉的结构，意识到精灵族居然是按照钟表的排列方式所建，那棵巨大的生命树就是时针。
他有些震撼，哀兰塔的声音随之响起：“精灵族是很特殊的种族，除了黑白两种精灵，妖精的命运也写入其中，所以这个种族一共有两个神赐之物，我们现在所见只是黑白精灵的领地。”
“这里才是妖精的家园，如果说精灵是白天与黑夜，妖精就是黄昏与黎明，这个种族曾是天幕，我本想把他们撒入海中，但他们却在生命的祝福下先一步长出了翅膀，” 银发的青年笑着点了点金线勾勒的地形图，手指放在了那处被画了鲜花的圆形花园，他边讲解边一手托腮，“所以我至今都会去想，他们是不是还在想念天空，但天空之上并不适合生命居住。”
“那现在天空上都有什么，石头吗？”莫岚有些好奇哀兰塔的世界会不会与他上一世一样，天空之外是宇宙，宇宙中则充满天体。
哀兰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道：“嗯，有神。”
“神？”
“这个世界的意识本质上都是未诞生的神明，祂们不可能都对世界感兴趣，很多就会留在天上，不过星，月，日不是祂们，”哀兰塔看向传承之书，顾左言他道，“说起来我并不是很了解你们的种族，只能吃入侵者吗？这么麻烦的食性总感觉你们的种族成活率不高。”
莫岚无语地看着哀兰塔，道：“你以为我想吗？”
不用传承之书解答，他早已掌握了大部分种族的知识，冷咻咻道：“不是成活率的问题，而是只有能成年的清道夫才能被生下来，无论过程怎么曲折，诞生于世的清道夫都几乎可以成年。”
“几乎？”
【因为会有神或者世界介入，就像命运也可以被更改剪裁，清道夫的必然也是可以被打破的，而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清楚所遇之事到底是既定的轨迹还是意外的偏航，毕竟与神，与世界打交道根本无法避免。】
传承之书解释道，亲昵地在莫岚手中打了个滚，摊开内页，上面记载了不少关于清道夫的知识。
莫岚面无表情地把暴露**的传承之书合上，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命运线不够强大的清道夫都是天生残疾无法诞生，因为即使我们拥有确定的命运都有可能死去，入侵者唾骂我们是世界的蜉蝣，也不无道理。”
世界的蜉蝣吗？
哀兰塔本想随意找个理由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如果世界的蜉蝣这么美丽，他说不定会在最初创造一大群。
可惜，莫岚不是他的造物。
回过神，他接着对莫岚解释道：“精灵们都很强大，生命与时间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他们的父母，所以就像地图上展示的如钟表的领地一样，精灵们天生有自然与时间的双重天赋。”
“听起来是一个很强大的种族，可以控制时间吗？”莫岚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他们走的实在匆忙，甚至把画笔落在了王宫，现在他又回到过去拮据的时刻，身上倒是还留着为他人画像而赚来的钱财。
哀兰塔看见莫岚的动作，回答道：“不是控制时间，精灵自身蕴含着时间的力量，每只精灵天生就在某一刻时间拥有特权，而掌握十二与二十四刻者即为夜的首领，掌握六与十八刻者则为日的领袖，或许一会你就能见到这所谓特权的意思了，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先换上精灵族的礼服。”
哀兰塔笑着看向柜子，道：“宴会很快就要开始，穿好礼服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莫岚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黑一白两套礼服，哀兰塔的身体来自于他，所以两人的三围相差无几，莫岚拿起黑色绣银纹的长袍递过去，道：“给。”
精灵！日精灵！夜精灵！华丽精灵！传说精灵！史诗精灵！
把两章合一起了，这样节奏会顺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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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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